一路回了十班教室,慕容云放开陈梦瑶去整理扫除用具,陈梦瑶则跑到自己的位子上收拾书包。
两人之间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磨磨蹭蹭地开口:“那个……刚刚谢谢你哦。”
“嗯。”慕容云淡淡回应。
陈梦瑶扁扁嘴,又是一阵沉默。
慕容云整理好扫除用具,回到座位上取书包,刚要走发现陈梦瑶拉住了他的书包带。他一低头,就见小姑娘像只乖巧的小猫一样软软地看着他。
慕容云默默叹了一口气,问她:“还有事?”
陈梦瑶点了点头,她鼓起勇气站起来,态度诚恳地说:“对不起,”小姑娘抓了抓头发,似乎有点不知从何说起。慕容云也不急,安静地等着她。
陈梦瑶两只小手搅在一起,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说:“那天我说要和你去看电影,其实我是帮倩倩姐约的。对不起了,我不应该骗人的。”
她从小到大都是乖孩子,从来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是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想到自己居然撒谎骗人,陈梦瑶觉得羞耻又委屈,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一颗小脑袋瓜埋得越来越低。
慕容云扶正她的肩膀附身看她,只见小姑娘的眼眶红红的,像只可怜的小兔子。
他突然就内疚起来。
妈的,他一个大老爷们跟一个小丫头计较什么,明明知道她有心道歉还非逼她把话说出来。
真狗!
陈梦瑶咬着嘴唇要哭不哭的,整个人都难过到不行。
慕容云也慌了,哪哄过女孩子啊!他恨不能抽自己几个大嘴巴。
让你欠!
慕容云结结巴巴哄道:“好了好了,我不生你气了。你……你别哭了,你家司机叔叔等很久了吧?”
陈梦瑶摇头,小声抽噎着说:“今天我自己回家。”
慕容云绞尽脑汁又劝:“再哭眼睛就肿了,肿了就不好看了。”
陈梦瑶哭得更凶了。
慕容云:“……”
他插着腰在教室里打转,像只烦躁喷火龙。
“喷火龙”绕场一周又回到陈梦瑶身边,弯着腰问:“不哭了我带你去喝奶茶好不好?”
陈梦瑶闻言忽然抬起头,腮边还挂着亮晶晶的泪珠儿,她抽搭两下问:“真的吗,喝奶茶?”
慕容云真是无奈又好笑,拍拍她的头,拎起她的小书包走了。
两人到校门口的一家奶茶店,陈梦瑶一双大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
慕容云凑近她耳边问:“用不用借你一双眼睛?”
陈梦瑶抬起头,小脸微红,她指着灯箱上的一款新品问:“我要这个可以吗?”
两人出了奶茶店,陈梦瑶捧着一杯果茶笑得见牙不见眼。
慕容云觉得好笑,“你这小丫头可真好养,一杯奶茶就忘了哭了。”
陈梦瑶有点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解释道:“我妈妈不许我喝奶茶的。”
她又笑眯眯地用吸管戳着椰果,一点小事就能让自己开心到不行。
两人打车到杭城城壹号,在陈梦瑶家别墅区外分别。
陈梦瑶扬了扬手里的果茶:“今天谢谢你啦!”她微微凑近他问:“那……我们说好了,你不生气了哦?”
慕容云笑着点头,挥了挥手说:“进去吧。”
陈梦瑶也挥手,笑眯眯地说:“你先走,今天我看着你走。”
慕容云用舌尖抵了抵腮边,“不走是吧?那我问你个问题。”
他眯了眯眼睛,弯着腰凑近陈梦瑶:“值日的时候我去拿拖把,”他抬头对上她的眼睛,声音低沉地问:“你为什么会脸红啊?”
陈梦瑶先是一愣,随后丢下一句“才没有”就急火火地往家跑,不想却撞到路边的花坛。
慕容云懒散地站在树荫下看着她,低低地笑出声来。
身后的汽车鸣笛,慕容云嘴角还挂着笑,他往旁边侧了两步让了位置。
驾驶座上的助理看了看少年,冲后座上的男人问:“陈老师,刚刚和这男生说话的是不是瑶瑶呀?”
陈涛连着做了好几个小时的手术,此时已经筋疲力尽了,他望着慕容云的方向,揉了揉眉心说:“先送我回家吧。”
第二天一早,陈梦瑶下楼吃早饭的时候意外地发现陈涛也在。父女俩已经有半个多月没见面了。
她笑眯眯地挪到爸爸身边。
陈涛揉揉女儿的头,柔声问她:“瑶瑶最近开心吗?学习压力大不大?”
陈梦瑶像个活泼的小拨浪鼓。
陈涛放下筷子,状似无意地问:“昨天放学瑶瑶和同学一起回来的?”
陈梦瑶顿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喝粥。
陈涛笑笑,“瑶瑶长大了,知道交朋友了,这是好事,爸爸支持你。”
陈梦瑶闻言抬起头看陈涛,然后又闷头喝粥。
一定是昨天晚上慕容云送她回来的时候被爸爸看到了,陈梦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心虚。一想到昨天值日的时候慕容云靠近自己,她脸上又不自觉地开始发烫。
陈涛笑着又给陈梦瑶盛了一碗粥,一边打趣她:“别这么节约,爸爸养得起你。”
陈梦瑶低头一看,自己碗里的粥早就喝干净了,她却还拿着勺子在那比划。
她鼓了鼓脸颊,把碗推到前面,一边双手扇着风说:“我吃饱了爸爸,好热哦,嘻……”
陈涛看了看时间说:“吃饱了吗?爸爸送你去学校?”
没等陈梦瑶说话,楼梯口传来一阵脚步声。父女俩回头看见苏晓雅不知什么时候从楼上走了下来。
陈梦瑶乖乖叫妈妈。
苏晓雅表情严肃,她昨天开了一晚上的会,今早才赶回家洗澡换衣服。她没在卧室看到陈涛,他却出现在餐桌上,很显然昨晚他睡在了客房。
谁家夫妻能相处成他们这样?苏晓雅在心里冷笑。
“你们刚才说瑶瑶昨晚跟同学一起回来的?是男生还是女生?”丈夫的事她做不了主,但女儿的事她一定要管。
陈梦瑶动了动嘴唇,陈涛却先开口:“瑶瑶已经长大了,请你不要总是限制她的自由好不好?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是你的附属品。”
这一句话成功触怒了苏晓雅,她两步走到陈涛身边,冷笑道:“陈教授果然能言善辩,可是请问你管过几次你的女儿?你知道她几岁读的初中?你知道她在年级排名多少?”
陈涛无言以对。
苏晓雅像只发狂的小怪兽,朝陈涛吼道:“我知道我学历没有你高,你可以看不起我,但扪心自问我尽到了一个母亲的责任。陈涛我告诉你,就算有一天我们离婚了梦瑶也只能跟着我!”
此言一出几个人都愣住了,陈涛错愕地看着苏晓雅,他只是想和她好好沟通一下陈梦瑶的教育问题,不想却又触怒了她。
他揉了揉太阳穴,试图再次和苏晓雅沟通。然而苏晓雅根本不听他的话,拎着包快速出了家门。
陈涛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陈梦瑶的肩膀安慰道:“你妈妈公司压力大所以才会发脾气,你别当真,吃完饭去收拾一下,爸爸送你去学校。”
陈梦瑶无声地点了点头,心里还是好难过。虽然以前爸爸妈妈也常吵架,但谁都没有提过“离婚”两个字。
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或许有一天她将不得不选择离开爸爸或者离开妈妈。
不管她怎么乖巧听话都没有用。
陈梦瑶鼻子莫名有些发酸,连眼眶都开始热起来。
天气转凉,杭城正式入秋,空气褪去燥热,天空碧蓝如洗。
时间在同学们的笑闹声中点滴流淌着。转眼间杭高的学生们迎来了这学期的第一次月考。
陈梦瑶没有上次月考成绩,于是被分在了最后一个考场。和她同一个考场的除了年级的吊车尾们,还有几个因为各种原因没能参加上次考试的同学。
考试前一个多小时陈梦瑶就到了考场,这是她高中的第一次大型考试,不免有些紧张。她把考前自己画的重点题型拿出来反复看了几遍。
不多时,教室里陆续进来几位同学。陈梦瑶前桌坐了一个女生,背着一个大大的书包,圆圆的小脸上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
小圆脸急急从书包里翻出一本练习册,转身拿到陈梦瑶面前,略带害羞地问:“同学,你能帮我看一下这步为什么这么解吗?”
陈梦瑶抬头看见那是一本代数练习册,上面五颜六色写得密密麻麻。她看了看题目,耐心地解释:“哦,这里用的是函数的单调性,你看上面这步……”
小圆脸听了陈梦瑶的讲解豁然开朗,她双手作揖:“谢谢你,你可真厉害,光读了一遍题就能解出来!我想了一晚上都没想明白呢。”
陈梦瑶羞涩地摆摆手,“我没有啦,只是碰巧这道题我会。”
两个女生正聊得起劲,忽然听见旁边一个男生轻嗤一声。
小圆脸一见那人眼睛一亮,“赛军你参加竞赛回来了?”
叫赛军的男生慢慢掀开眼皮,扫了一眼那本代数练习册,不屑地说:“这么简单的题不用草纸都能算出来,”他轻蔑地看了一眼陈梦瑶又对小圆脸说:“有自己班的同学在这你不问,偏找别人,这倒数第一个考场的人讲的题你也敢听?”
小圆脸尴尬地说不出来话,可她刚刚根本没看到他啊!
陈梦瑶朝小圆脸耸耸肩,低头去看自己的笔记了。
教室最后排被吵醒的陈大力同学缓缓摸出手机,给慕容云发了条微信:有人砸你小同桌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