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漏洞,”沈安伸出手指,“你说白家中毒的三个人是你下毒在他们的饭里和水里,你一个保安,他们就算再怎么相信你,也不会顿顿都跟你一起吃吧?”
我突然想起沈安给我的那张纸,的确,想在白家几个老头子面前让他们吃了吐,这完全不可能。
“第二个漏洞,白梦朵是什么时候死的,孟敏又是什么时候死的?你只说你们回到了孟敏母亲的老家,你敢说孟敏母亲的老家在哪里吗?”
“第三个漏洞,也是你可悲和可笑的地方,白家老二和老三是你杀的,你怎么杀的?你怎么把他们从监控下带出主楼的?他们的尸体被你扔河里了,那总该能找到吧?你说的上来我就相信你。”
刘建国被沈安一番话问的哑口无言,隔得太远,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也能感觉到,事情仿佛并不像他的故事里说的那么简单。
“晓筱,”沈安突然喊我,“我给你的那张纸呢?”
我听他叫我,赶紧从口袋里把那张纸摸出来,上前递给他。
沈安接过纸,说:“这张纸上有两个人的笔迹,一个苍劲有力,一个娟秀柔弱,娟秀柔弱的那个字迹才是真正下毒的那个人。说下毒也许不太对,应该说是让他们自己服毒的那个人。”
这话一说出来,我们顿时惊讶了。服毒!白家的人是自己服的毒?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自己服毒呢?”我问。
“是啊,他们为什么要服毒呢?”沈安笑着说,“一开始我也以为白家的人是被人下毒,可是如果是下毒,那不可能查不出来中毒的来源,除非他们是长期服用或者吸入微量的铅,才能让身体里的毒素不能被检查出来。可是这样的话,毒就一定是下在他们的引用水里。没人能做到在三个人的家里悄悄的下毒又不让他们知道。”
“我可以,”刘建国好像不死心,继续说。
“你是可以,但是你不能保证他们每天没顿都在家里喝水。”沈安反驳到,“而且他们同一天毒发,这就很匪夷所思了。家里的水或者食物下毒,哪天谁在家吃谁不在家吃,哪天谁多吃了或者少吃了,都会让毒发的时间有先后。”
“除非他们按时按量,商量好一样自己吃。”我突然把这些事建议到一起,大声说。
“没错!”沈安笑着对我竖起一个大拇指,我骄傲的还以微笑。
“可是,这就有了另一个问题,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让他们自己服毒呢?”沈安说着,将目光环视了一周,又落在了刘建国身上。“你不用说是你,你并没有那么大的能量。”
“这个人要让他们服毒,必须做到以下几点。第一,心甘情愿。”沈安说,“第二,毫无怨言。第三,无条件相信。”
“其实这三点综合起来只有一点,就是这个人,必须是他们最亲最近最相信,甚至有着不可抹去的血缘关系的一个人。”沈安字字停顿,铿锵有力的说。
我这时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名字:“白齐飞!”
我回过头看他,却见他站在原地,好像说的事情跟他无关。
“你们是不是想说这个人是白院长?”沈安回头指着白齐飞说,“不过可惜,这个人并不是他。”
“不是他?”我好奇的问,“那还有谁跟白家有血缘关系?”
“想想看,你应该知道的。”沈安看着我笑着说。
我想了想白齐飞和刘建国说的故事,这才有一个名字钻入脑海,我忍不住脱口而出:“白梦朵!”
“没错,”沈安说,“就是白梦朵。”
“可是刘建国不是说她死了吗?”我急忙问,又看向刘建国,他这会只是呆呆的站着也不说话了。
“他骗你的,刘建国说的故事半真半假,”沈安说,“关于他自己和白嘉旺的死,他说的应该是真的,这方面我想白院长也可以作证。但是从孟敏母女躲起来之后的事,只怕就没有一句是真的了。”
“为什么?”我还是有些不明白。
“因为他要替白梦朵顶罪,所以他就要在故事里把白梦朵说死,这样白梦朵真正的身份就会被隐瞒下来。”
沈安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旁边一直默默不语的蔡苗苗说:“苗苗,我说的对吗?”
我心里突然一紧,急忙把目光看向蔡苗苗,却见她咬着嘴唇,身体有些发抖,我深怕她一个站不住就掉下去,急忙上去扶着她,着急的说:“苗苗,沈安说的不对是吗?你不是白梦朵对吗?你快告诉你沈大哥,你不是白梦朵。”
蔡苗苗对着我凄然一笑,正要说话,却听刘建国大喊一声:“你说什么鬼话呢?下毒的是我,杀人的也是我,你……”
“刘叔!”蔡苗苗喊了一声。
刘建国顿时不说话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说:“苗苗,刘叔……年纪大了,活不了多久了,刘叔担着哈,你还小,你的路还长着呢。别辜负你妈,你爸对你的期望。”
“刘叔……”蔡苗苗咬了咬牙,苦涩的说,“你起来吧,他都知道了。”
蔡苗苗说完不再看他,默默地看向沈安,轻声的问:“沈大哥,我错了吗?”
沈安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么做。”
“剩下的事,就让我来说吧,”蔡苗苗轻轻拍了拍我的手,示意她还好,我才松开挽着她的手。
“我是白梦朵,我爸是白嘉旺,我妈,是孟敏。”蔡苗苗声音有些凄苦,柔声细语的,在这夜里给人一种幽怨感。
“从我记事的时候,我就没见过我爸,我妈说,我爸被坏人害死了,要我好好长大,好好学本领,以后长大了,给他报仇。”
“刘叔当时就住在我们家,我一直把他当叔叔,可是我妈对他很不好,抬手就打,张口就骂,”蔡苗苗看着还在地上跪着的刘建国,走上前扶起他,又把白老爷子扶起来,交给沈安。
“那时我还小,我不知道我妈为什么对刘叔这样,而且刘叔不仅不还手不还嘴,还始终如一的照顾我和我妈。”
“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就拦着我妈问她,问她为什么要对刘叔这样坏。我妈说,刘叔也是害死我爸的人,也是坏人。”
“那年我七岁。”蔡苗苗说,“我第一次对好人和坏人之间的定义产生了疑惑。我一直觉得,我妈是好人,我是好人,我死去的爸爸应该也是好人。”
“刘叔是好人,经常给我们送鸡蛋的阿婆也是好人,跟我妈去买菜的时候,送青菜给我的阿姨也是好人。可是那天,刘叔突然就成了坏人,成了我的杀父仇人,我开始觉得,也许我妈一直叫我长大了给我爸爸报仇这件事,是不是一件错事。”
“在我十三岁那一年,有一次下大雨,几乎要把庄稼全都冲垮,我妈跟刘叔去地里冒雨挖水沟,回来就病倒了。那场高烧,让她再也想不起我是谁,她整天抱着一件西服,坐在门口喊‘嘉旺,你怎么还不回来。’从那天起,刘叔就像变了一个人,他在外面接了三份工,白天黑夜的干。我一边照顾我妈,一边学习,我想当医生,以后能把我妈的病治好。”
蔡苗苗说着,对着我笑了笑,我见到她的笑容,终于是忍不住,泪水不停的从眼睛里涌出,伸手把蔡苗苗抱在怀里。
她轻轻的依偎了一下,伸手给我擦泪,边擦边说:“我有时候真的很庆幸,我生活的地方有那么多的好人,如果不是他们,长大的白梦朵,也许是一个只知道报复社会的坏人吧。”
“我十五岁那一年,有一次我放学回家,发现我妈不在家,我赶紧去工地上找刘叔,他听了急忙带着我到处找,最后,在河边找到了我妈一直抱着的西服。”
“我妈命苦,她遇到我爸之前,只是一个打工妹,是我爸给了她依靠和温暖,也给了她一个家,可是从我爸死后,她的家就没了。”
“我妈死了,我的家也没了。刘叔对我虽然好,可是他终究是刘叔。我明知道他是杀我爸的凶手之一,但是我并没有恨他,反而很感激他,感激他为我和我妈做的一切。”
“其实我不光不恨刘叔,我也不恨任何人,包括白家的其他人。只是高考结束的暑假里,我突然想回我爸的家乡看看。”蔡苗苗说到这里,看了看白齐飞,“于是,我放弃了高考填报的志愿,来到了淮南上了卫校,刘叔也跟我一起回来。他以为我是要报仇,所以每天都跟我说如果要做什么,一定要告诉他,他脑子不好,但是能动手。”
“其实,我根本没想过报仇。”蔡苗苗叹了一口气,“可是那是我妈的遗愿,我又不能不去做。”
“就这样在我犹豫的日子里,我的卫校生涯只剩了两年,这些日子,刘叔一直在白家做保安,为报仇的事做准备。”
“两年前的一天,我收到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