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晃晃悠悠中,楚四一行人休息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就紧赶慢赶地出发了。
书生是在后半夜苏醒过来的,起初他还抱着他的小厮喜极而泣,不过看着其他人不冷不热的态度,渐渐也察觉出了什么。
不过聪明在于,他看破并未说破,反倒是他的小厮听竹,以为万事大吉,松懈了不少。
于是楚四终于得知了书生的名字。
“淮阳……叶家?哪个叶?”楚四心说不会这么巧吧。
“口十叶。”叶明辞含蓄一笑,有些脸红。
“……啊,那可是有名的书香门第啊。”楚四笑容满面,适当地流露出对世家大族的艳羡。
“小门小户,不足挂齿。”叶明辞愈发赧然。
怎么老是些熟人……楚四面上不显,心里却嘀咕着,叶家明字辈,叶朗轩的幺舅。
楚四十六岁之前只做过一件事,准确地来说,是被要求做这样一件事——了解叶家的每一个人,每一个旁系,包括叶府的一草一木、中馈采买。
说起来不可思议,一个江湖门派,竟然和一个如日中天的清贵世家,结为了姻亲。
楚四也不知道她爹是怎么做到的,反正就在她蹒跚学步之时,她爹就信誓旦旦地告诉她,她以后将是高门媳妇,是将要帮他们铸剑山庄走的更远的人。
果然,在她十一岁那年,定下了叶家长子叶朗轩。
这么一说起来,楚四她爹也算是个人物,不过是只会一招卖女求荣罢了。
秦秋殊眨巴了眼睛,敏锐地发现了他娘的一丝不自然,不过他只敢端端正正坐在一边。
自从惊马事件过后,楚四觉得,还是不该把秦秋殊当成一个普通的孩子,虽说他失忆了,但是有些东西是失忆也不能改变的,他对待生死,那种隐隐约约的习以为常,就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表现,所以秦秋殊被勒令不许再黏黏糊糊了。
秦秋殊有些委屈,所以他把账都偷偷记在了书生和剑客身上,还有那些欺负娘亲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一路上,楚四扮做是外出寻夫的普通妇人,她还只瞎编了几句,叶明辞就做出了让她匪夷所思的举动。
“楚夫人去扬州寻亲戚吗?”叶明辞手痒地看着秦秋殊白嫩嫩的脸蛋,这粉雕玉琢的模样,可比他那严肃的小侄子要招人喜欢多了。
“寻夫。”楚四哀怨道。
“原来如此,楚大哥定是与我一般,独身在外求学,扬州的天问学院可是天下第一学府。”叶明辞感同身受地道。
楚四:……我说了什么吗?
就连问道家中父母,楚四只是装模作样地哀叹了一声,叶明辞就自动给她补全了身份。
“是叶某唐突了,楚夫人年纪轻轻还带着孩子不远万里,定是家里出了大事,欸,楚夫人,你要向前看,你家孩儿如此可爱,将来一定大有作为,请你节哀。”
楚四:……你说的对,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到了扬州,楚四已经成功被塑造成了一个带着幼子投奔丈夫的孤女形象。
周屠不愧是马帮的大当家,有一说一,也没有多加为难就送他们平安到了扬州,不过有趣的是,这伙人先前推推嚷嚷,一副万分不乐意护送的模样,一到了扬州地界,却突然好像有了事做一般,消失在了长街小巷里。
叶明辞热情得简直不像话,一副立马就能冲进天问学院,帮她把那子虚乌有的楚大哥找出来一般,楚四不知推辞了多少次,才逃脱他的魔掌。
最令人意外的是宋原商的,本来楚四偷偷摆脱叶明辞已是舒了一口气,再被叫住时简直是胆颤心惊。
“在下多谢楚夫人。”宋原商抱拳,朝着抱着孩子的楚四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宋、宋少侠这是什么意思,不必多礼,不必多礼……”楚四小脸僵了又僵,心说这二十几年前的江湖是不是都喜欢脑补,这也太正派了吧!
“不,”宋原商眼眸深深地盯着楚四,“在下要谢谢楚夫人,教会了在下做事三思、观事入微、救人不计回报。”
“少侠言重了!”那是我看不惯小人得志!
“……总之,夫人是个好人。”宋原商一锤定音,抱拳行了个礼,就飞了个无影无踪。
终于,楚四刚舒了口气,就听见怀里不谙世事的童音状似随意地说道,
“娘亲娘亲,他们都太聒噪了,只会惹娘亲心烦,以后阿殊陪娘亲说话,娘亲喜欢听什么阿殊就说什么。”
得,怀里这个也不是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