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完全暗下来了，不时出现的闪电照亮德拉科惨白的脸，轰隆隆的雷声似乎在诉说他心中的惊愕、恐惧和悲痛。“闭嘴，你这个混蛋！”哈利吼道。他扶住德拉科，感到德拉科的身体在瑟瑟发抖。
“知道了吧，这就是背叛者的下场！”食死徒兴奋极了，他边说边挥舞丑陋的爪子，“就是前天，黑魔王亲自下的命令。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杀死每一个马尔福——早该这样了！”他不怀好意地盯着德拉科，血红的眼睛流露出贪婪，“好极了，我会获得奖赏的，现在——”
他飞快地向德拉科射出咒语，那些咒语打在墙壁和地板上，激起浓浓的烟雾。食死徒哈哈大笑。“好啦，好啦，全结束了！”他像一个胜利者一样大摇大摆地走上前，想察看哈利和德拉科的尸体。突然，一股寒冷的空气将他裹住。食死徒骂了一句，急忙后退。但是他的双脚麻木了，小腿以下结了一层薄冰。
“见鬼！这是怎么回事儿？”
空气越来越冷，雪花伴随着阵阵急风把食死徒紧紧包裹起来。“该死的！”食死徒冻得牙齿直打冷战。他挥动魔杖，结结巴巴地念出火焰咒。但他变出的火瞬间被扑灭了。风像刀子似的割着怪物粗厚的皮肤，他发出尖利刺耳的叫声。
“混蛋！马尔福！我知道你在那里！卑鄙小人，你……”
他说不下去了。因为周围变得像冰窖一样，食死徒完全冻僵了。风吹散了烟雾，他看见一点红光在远处闪动。渐渐地，德拉科和哈利的轮廓重新出现。德拉科面无表情，脖子上的项坠红得耀眼。他用魔杖对准食死徒，灰眼睛充满冷酷和憎恨。哈利担心地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
“你不许插手，哈利，”德拉科轻轻地说，逼迫把哈利要说的咽下去，“这家伙由我来对付。”
“你？你这马尔福家的小子！”食死徒咬牙切齿地低吼道，他用蛮力使劲扒开腿上的冰，恶狠狠地瞪着德拉科。“你和你父母一样，全是卑鄙无耻的叛徒！”
哈利以为德拉科会大发雷霆，但他错了。他看见德拉科——在微笑。精灵圣玉红色的光芒映在他苍白的脸上，显得非常诡异。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由于光线关系，灰眼睛里似乎泛起了红光。德拉科的样子让哈利感到一阵战栗，他不由自主地想退后。
食死徒也被吓到了。他吐了口唾沫，向德拉科一道黑色火焰。精灵圣玉的魔法挡住了攻击，德拉科趁机挥舞魔杖，变出一道道冰柱朝食死徒的脑袋砸过去。尖利的冰尖刺穿怪物的皮毛，黑血溅满了墙壁。怪物发出犀利的惨叫，虚弱地倒在地上。哈利倒抽一口冷气。德拉科冷漠地看着食死徒，仿佛在看一只恶心的昆虫。
“等等……马尔福，听我说……”食死徒急切地说，“我有你想知道的消息……你不能杀了我……”
“我不能？”德拉科喃喃地重复道，似乎笑得看开心，“为什么？”
“德拉科，够了！”哈利拉住他，“让我来吧，你不对劲！”
“我很好，哈利，”德拉科大声说，他紧紧握住魔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兴奋的红晕，“我从没像这样好过！我要让这家伙付出代价！”
“不，你看上去很不好……”
“听波特的吧，”食死徒奄奄一息地挣扎道，“我知道你们感兴趣的东西，马尔福，要是你不杀我……”
德拉科转过头，死死地盯着他。食死徒以为德拉科改变了主意，连忙接着说：
“黑魔王破坏了邓布利多设下的魔法防御，打算攻占霍格沃茨，就在今晚……没错，你们会看到的，就在……”
“阿瓦达索命！”
德拉科的魔杖顶端射出一道绿光，准确地穿过食死徒的胸膛。怪物发出一声尖利的嘶鸣，浑身燃起黑色火焰，不一会儿就被烧得干干净净。哈利注视着这残酷的一幕，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德拉科站在他身边，淡金色的头发披散下来，遮住半张脸。窗外，闪电时不时照亮昏暗的房间。哈利发现他嘴角仍然残留着的笑意。
“德拉科？”他试探着走进德拉科，“你还好吧？”
“……我说了，我很好……”德拉科喃喃地说，笑容渐渐扩大，“你看，他死了……你们不都认为我不会杀人吗？瞧，我做到了……我把侮辱马尔福家的人给杀了……”
“你不该这样！”哈利断然说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呵呵……你错了，哈利……我就是这样的人！”德拉科笑嘻嘻地说，“我不再需要你的保护了……我甚至能保护你了，哈利！”
“不……”
“你没懂吗，哈利？”德拉科抬起头，直视哈利的眼睛，“你不用再怕伏地魔了！去******寓言，他杀不了你！因为我会杀了他！我……”
“行了！别说了！”哈利一把抱住德拉科，激动地说，“你不需要变成这样！德拉科，回来吧，已经够了……”
“根本不够。”德拉科继续说，他好像完全感受不到哈利的存在了，“根本不够。哈利，我不想让你死，妈妈已经……妈妈……”
德拉科突然抽泣起来。然后他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如果在平时，斯内普对哈利来说是灾难的话，但在今天，特别是当哈利抱着昏迷的德拉科一筹莫展的时候，斯内普的出现比魔药论文得了个“O”更让哈利高兴。魔药教授是用飞路网过来的。由于之前的激烈战斗，他不得不念了清理咒，好从满是碎片和尘埃的壁炉里安全地爬出来。“波特，你真是疯了！还有德拉科，我必须告诉……”当他看到一滩滩血迹和昏迷的德拉科时，他愣不由得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亚克斯利呢？”
“那是……哦，他被杀了。”哈利补了一句，“被德拉科。”
“什么？”
斯内普吃惊地说。他快步走过来，黑眼睛严厉地审视着哈利。
“德拉科怎么了？”
“他……他晕倒了，刚才他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
“把他带到外面去，波特。”斯内普厉声说。不用他说第二遍，哈利立即馋起德拉科。他和斯内普两个人把德拉科扶到房子外面。斯内普命令哈利扶好德拉科，自己伸手从袍子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瓶子，拉开瓶塞，让德拉科喝下里面的东西。“这是什么？”哈利担心地问。“镇定剂而已。”斯内普皱着眉头冷冷地说，“波特，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
哈利简略地叙述了刚才发生的事。斯内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就是这样，先生，”哈利搂着德拉科坐在地上，担忧地说，“他不会有事吧？”
“应该不会。”斯内普说，“德拉科只是犯了个愚蠢的错误而已。”
“我希望你不要指责他，”哈利愤怒地说，“他已经……”
“礼貌，波特。”斯内普凶狠地说，“我想我没表达清楚我的意思。德拉科做的最愚蠢的事就是和你一起留下来，为了你那可笑的英雄主义！”
哈利的脸红了。他望着德拉科苍白的脸，内疚地说：
“对不起。”
“道歉是无用的。”斯内普尖刻地说，“除非你能改正妄自尊大的格兰芬多陋习。”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德拉科似乎睡得很不踏实，他不时翻动身子，嘴里说着梦话。哈利抚着他的金发，难过极了。斯内普不动声色看了片刻，才说：
“你们真的在恋爱吗？”
“是的，先生。”哈利平静地说。经过一系列事，他已经习惯诉说两人的关系了，甚至面对斯内普的发问，他也没觉得奇怪。
“波特，我必须警告你，”斯内普严肃地说，“如果你是想利用德拉科达到某种目的的话，那你就打错主意了。”
“很感谢您的忠告，先生。”哈利有些轻蔑地说，“罗恩也对德拉科说过相同的话。”他原以为斯内普会生气，可魔药教授只是“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气氛非常尴尬。周围除了微弱的雷声，就是德拉科的呼吸声。
“那个……先生，”终于，哈利忍不住说，“你还没告诉我，德拉科到底怎么会变成这样？”
“是不正确使用魔法的缘故。”斯内普面无表情地说，“根据你的叙述，我推测德拉科过度使用了魔法。他显然把还没完全学会的高深魔法直接投入战斗，这就导致他的意识被魔法控制。这和许多食死徒出现的情况十分相似……”
“可是食死徒用的是黑魔法，德拉科学的是精灵魔法……”
“别打断我，波特。”斯内普厌恶地撇撇嘴，说，“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不过魔法是有副作用的，无论哪种魔法。德拉科毕竟不是精灵，太过深奥的魔法对人类来说未必是好事。”
哈利没作声。他意识到问题出在哪儿了。尽管德拉科得到了精灵的知识，但他仍不具备精灵的体质。在愤怒之下，德拉科被精灵魔法影响，变成了那副样子……该死！如果他能拦住德拉科，或者自己和食死徒战斗，那么……
“呃……”
德拉科发出一声呻吟，他慢慢睁开眼睛。“德拉科！”哈利立刻凑上去，轻轻地问，“你觉得怎么样？”
“哈利……我头晕……”德拉科虚弱地说。他蜷缩在哈利怀里，看上去像个落难的天使。
“没事了，你已经没事了。”哈利心痛地说道，“你只需要休息。”
“嗯……”德拉科点点头，他的眼睫毛上挂着泪珠，“妈妈……”哈利只能抱紧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被两人晾在一边的斯内普翻起白眼，冷冰冰地说：
“行了，德拉科，你妈妈没死。”
德拉科猛地一震，直直地瞪着斯内普。斯内普叹了口气，说：
“亚克斯利说的没错，黑魔头确实下令处决纳西莎。但是她逃走了，现在和卢修斯在一起。”
哈利感到德拉科绷紧的身体放松了。斯内普继续说：
“不过他们的处境仍然很危险，黑魔头在全力追捕他们。德拉科，我觉得你最好去和你父母会和。”
德拉科没有说话，他抓住哈利的袍子，摇了摇头。
“你和波特在一起待久了，脑子也变笨了吗？”斯内普严厉地说，“难道你还想和食死徒战斗吗？”
“是你救了妈妈对不对，教授？”德拉科说。斯内普冷冷地转过头，不置可否。
“谢谢你，教授。”德拉科温和地说。斯内普像是没听到一样，毫不客气地说：
“不管怎么样，你都必须离开。”
“不。”德拉科坚决地说，“我不能逃跑。哈利，要是你也想要我留下，我劝你还是趁早闭嘴的好！”他狠狠地瞪了哈利一眼，补充道。
斯内普眯起眼睛。
“我不对你们之间的荒唐关系作出评价，并不代表我赞同它。等事情结束后，我会建议卢修斯和纳西莎找你谈一谈……”
“事情结束后？”德拉科反问道，“你是指伏地魔死了还是哈利死了？如果是后者，那我们就没必要谈了。哈利，”他支撑着身体，试图站起来，“帮我一把。”
哈利小心地扶起德拉科，让他坐在花坛边上。斯内普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邓布利多终于舍得把他的秘密全说出来了？”
“你也知道吗，教授？”
“显而易见。”
“那么这一切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德拉科冷静地说，“我必须待在哈利身边，保证预言往好的一面发展。”
“其他人会保护波特。”
“我不相信他们。那个穆迪连一个食死徒也对付不了，卢平甚至还死了。”
德拉科的话让哈利的心情顿时沉到谷底，他怎么也没想到，卢平会死去……他还记得三年级时，那个对他关爱有加的黑魔法防御术教师，对他谈起他的父母……
斯内普和德拉科还在争论。
“不管怎么说，你是未成年巫师，你不能参加战争！”
“可我比许多成年巫师都要强！”
“我以为刚才的事说明，你根本没法控制魔力。”
“我可以。”德拉科昂起下巴，倔强地说。
“你不了解事情的严重性！”斯内普非常恼火地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学生，“你不知道黑魔头的秘密，不了解他的力量……”
“伏地魔要进攻霍格沃茨了。”哈利插嘴道，“是刚刚那个叫亚历克斯的食死徒说的。”斯内普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难得你的脑子还有点用处。”
“谢谢，先生。穆迪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我来的时候他看见还在流血。总之——”斯内普顿了顿，说，“既然你们知道了黑魔头下一步计划，你们就千万不能去霍格沃茨。我会安排你们去安全的地方，直到——”
“我不能逃跑，先生。”哈利大声说，“特别是伏地魔把矛头对准我的时候！”
“闭嘴，波特！你的鲁莽会要了你和德拉科的命！”
“我们不会死的！我们会一起活下去！”
“除非出现奇迹，不然出现在我面前的就是两具尸体！”
“我们已经创造了很多奇迹了，”德拉科直视斯内普的眼睛，说，“也许会再创造一个给你看。”
“德拉科，别以为有了点精灵力量就可以和黑魔头相抗衡！”斯内普彻底火了，他的脸黑得吓人，“黑魔头也知道精灵！”
“这是什么意思？”哈利吃惊地问，以至于忘了加“先生”。斯内普瞪着他，生气地说：
“意思就是——黑魔头不仅与魔族有联系，还与精灵打交道。直接接受魔族的力量会使人迅速死去，干不了多少事。所以，他通过某种途径与精灵取得联系（那些精灵好像是和魔族一伙的），他们向他提供建议，把白魔法和黑魔法一起植入人的身体。这样就能抵消黑魔法的对人的侵蚀，并隐藏黑暗气息。现在明白了吧？你们的行为和贸然送死没什么两样！”
斯内普说完后，冷冷地看着他们。但是德拉科突然明白了，雷为什么没有察觉布雷斯和潘西的异常，为什么布雷斯的魔药会让雷受伤……白魔法与黑魔法的交织，足以骗过所有人——包括魔族！
哈利皱着眉头。他不想按照斯内普的话去做，可也无法否认他说的是事实。“我认为这不是问题，”德拉科沉吟片刻后说，“也许你不知道，帮助伏地魔的精灵和大部分魔族早被消灭了。我觉得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斯内普的表情有些震惊。
“消灭？被谁？”
“拉米雷克。”德拉科清清楚楚地说。
“魔族不可信！”
“是我亲眼看见的！教授，作为间谍，你不会不知道的。”
哈利看着斯内普，暗自发笑。他大概从没想过会被德拉科顶撞。
“要是伏地魔打算杀了我，那么无论我躲到哪里去都是白费力气。”德拉科继续说，“既然他下定决心要除掉我们，我们就更应该抢在他前面下手。”他和哈利相视一笑，“我不可不想再听到关于我妈妈的坏消息了。”
“对，我不希望再有任何的牺牲。”哈利坚定地说。他握住德拉科的手，感到德拉科也紧紧握住他的。斯内普发现两人脸上的表情出奇的一致。天色又暗了一些，雷声更大了。哈利和德拉科站在一起，看上去无法分开。
“好吧，”终于，斯内普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去霍格沃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