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修斯将魔杖指向哈利。哈利的突然像是透不过气来。面对这双冷酷的灰眼睛，他仿佛再次跨进了里德尔家阴暗的墓地里，冰冷的恐惧爬满了全身。眼看着卢修斯慢慢走近，哈利的喉咙干的说不出话来。卢修斯看了他一会儿，把目光转向德拉科。
“爸爸。”德拉科小声叫了一句。卢修斯微微点了点头。
“受伤了吗，德拉科？”
“没有……”
“那些混蛋伤害你了吗？”
“没……”面对父亲，德拉科很高兴，但又有些害怕。父亲看上去略显消瘦，神情憔悴，一直随身带的手杖也不见了。可他仍保持着马尔福家的风度和骄傲。卢修斯把手放在他的肩上，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会儿，白煞煞的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神情。
“很好，很好……波特。”他说着转向哈利，灰眼睛危险地眯起。哈利麻木地向后退了两步。“我的……”
“轰隆！”布莱克家的房子突然响起爆炸声。哈利猛地回过头。见鬼，我差点忘了，食死徒还在里面呢……
“黑魔焰！”卢修斯不紧不慢地挥动魔杖，用魔杖变出黑色火焰。火焰瞬间燃遍了整座房子，木头的劈啪声和食死徒的惨叫声断断续续。两边房子里的麻瓜完全没意识到。哈利傻乎乎地张大嘴巴。德拉科倒吸一口冷气。“波特，你缺乏最基本的谨慎。”卢修斯拖长声调，懒洋洋地对哈利说，“那么，波特，我的信呢？”
糟糕！哈利心虚地捂住裤子口袋，背后冷嗖嗖的。
“信？给邓布利多的信？”德拉科奇怪地看看哈利，“不是说留在邓布利多那儿……”
“德拉科，他是这么跟你说的？”卢修斯举起魔杖，指着哈利迅速一挥。
“信件飞来！”
一张被折叠过的羊皮纸从哈利身上飞出来，稳稳地落在卢修斯手里。“噢！”德拉科生气地说，“疤头，你骗我！”可哈利没功夫和德拉科解释事情的过程，因为卢修斯的魔杖笔直地对着他，丝毫没有移开的意思。他觉得自己的手心渗出了冷汗。
“……你竟敢欺骗一个马尔福！你的行为……爸爸？”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德拉科不再指责哈利，而是轻轻拉他父亲的长袍，“怎么了，爸爸？”卢修斯冰冷的眼睛直直地瞪着哈利。
“你擅自拿了我给邓布利多的信，偷偷跑到马尔福庄园。波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爸爸……”
“你以为我不知道？以为我出现在这里只是巧合？你错了，波特。我在信上施了个追踪咒，无论你到哪儿，我都会知道。”
哈利木然地站着，浑身僵硬。德拉科拉拉卢修斯的衣角，担心地看着哈利。
“爸爸，别这样，他……”
“你差点杀了德拉科！”卢修斯咆哮起来。哈利吓得浑身一震。德拉科立即松开手，惊恐地站在一边。“你没有把信交给该看的人，而是用你愚蠢的英雄游戏去面对比你强得多的敌人。原本德拉科应该偷偷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但是——由于你缺乏考虑的行为，把德拉科背叛的事实暴露给食死徒和黑魔王——”
“不，他没有……”
“波特，你破坏了我的计划。虽然我不期望你的头脑中有更好的主意，可也觉没想到你的智商会和巨怪一样低。如果这就是邓布利多所谓的英雄，那他真是个老糊涂了。”
卢修斯鄙夷地看着哈利。不知是因为被侮辱的是他自己还是邓布利多，哈利顿时觉得气血上涌，他忍不住大声说：
“闭嘴！那是你自己的错，不是吗？”
“你说什么？”卢修斯的脸显得格外阴沉。
“我说是你的错！”哈利清清楚楚地说，“你没资格指责其他人！”
“哦，天哪……”德拉科想去拉他，但直率的格兰芬多狮子早已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并决定全部一股脑儿的发泄出来。
“是你死心塌地跟着伏地魔，尊称他为‘主人’的。难道你不知道伏地魔是个杀人狂，你们这些食死徒都在干一些疯狂愚蠢的事吗？”哈利吼道，“而现在，你们所谓的高贵血统好像不再重要了，因为你看见了更危险的东西——魔族——你刚才的魔法是这么回事吧？你的信上明明白白写着的！你怕危及到你的安全，所以就打算逃跑。可是你无法保护你的家人，求助邓布利多不过是弥补你的过失。而德拉科（德拉科惊恐地捂住嘴）——”他深深吸了口气，“我承认，我的行为不够妥当。但至少他还活着！至于你——”他怒视着脸色苍白的卢修斯，“差点害死德拉科的是你！全是你的责任！全部！”
有几秒钟时间，喘着气的哈利和卢修斯对峙着。哈利的心脏砰砰直跳，他觉得卢修斯冷酷的目光直直地刺进他内心的最深处。但他没有退缩，而是直视那双灰色眼睛。德拉科站在一边，胆战心惊。虽然见识过格兰芬多的鲁莽，可他做梦也没想到哈利敢这样对父亲说话。天知道卢修斯生气起来是什么样子！某种程度上，马尔福家的人比伏地魔恐怖得多。爸爸会杀了你的！哈利，你这个白痴！仿佛为了证实德拉科心中的想法，卢修斯慢慢朝哈利逼近。两人的魔杖都指着对方，好像随时会打起来。德拉科握紧红玉石项坠，心中飞快地回想苏菲亚传授的精灵魔咒，他打算在卢修斯杀了哈利之前阻止他。
出乎意料的是，卢修斯放下了魔杖。他缓慢地转过身，哈利和德拉科从背后看不出他的表情。
“好……很好……波特，你可以滚了。”
哈利站着没动。
“我叫你滚开，波特。在我没杀你之前。”卢修斯仍然背对着哈利。太好了，快走！德拉科冲哈利直打手势，哈利摇摇头，绿眼睛里流露出坚定。
“不。”
“再说一次。”
“我不。”哈利简短地说，目光转向德拉科，“我不离开。”
卢修斯冷哼一声，不带感情地说：“我很佩服格兰芬多不怕死的精神。回答我，布雷斯？扎比尼怎么样了？”
“死了。”
“是谁杀的？”
“我。”
卢修斯沉吟片刻，然后用讽刺的语调说：“那么，波特，麻烦你解释一下，你什么时候开始用‘德拉科’来称呼我儿子了？”
“五……五个小时前。”哈利迟疑了一秒钟才回答道。德拉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者迟钝地根本没有反应。
卢修斯沉默了。当他回过头来的时候，眉头皱得很紧，脸色苍白得像个吸血鬼。德拉科怀疑他爸爸会给哈利念遗忘咒或钻心咒。然而，卢修斯只是看着哈利，淡淡地说：
“我暂时不杀你，因为你救了德拉科。”
哈利直愣愣地盯着卢修斯，那副惊异的表情简直与高尔和克拉布一样蠢。德拉科也惊呆了，他差点以为卢修斯中了夺魂咒。凭他对父亲的了解，刚才那句话已经称得上是道谢了。而他活了十五年，从来没听见卢修斯用毫无讽刺意味的、如此真诚的口气说话。特别是对眼前的哈利？波特。卢修斯整了整衣领，傲慢地说：
“现在没你的事了。德拉科——”他转向他的儿子，“过来，我们离开这儿。”
“不行。”哈利抢在德拉科回答之前说。卢修斯的眼光变得冰冷。
“德拉科不能跟你走。”哈利果断地说，“除非你能保证他的安全。否则我决不同意。”
“你好像搞混了一些事，波特。”卢修斯冷冷地说，“我留下你的命不代表允许你这个小鬼对我指手画脚。”
“我是为了德拉科的安全。他不能跟着你一起去逃亡。”
“马尔福家的事与你无关。”
“谁说的？德拉科和我……”
“你们什么？”卢修斯敏锐地问，“我想我没听清楚。”
“没什么，只是……”德拉科快速说，并在父亲锐利的目光下泄了气，“哈……波特救过我……仅此而已……”
卢修斯的脸绷得紧紧的。好在他没有再追究下去，而是从长长的巫师袍里拿出一个带缺口的旧茶杯。“门托斯。”他挥动魔杖，茶杯微微震动，发出奇异的蓝光，不一会儿就不动了。“把手伸出来。”卢修斯不理会哈利，直接对德拉科说，“黑魔王的食死徒还会再来。我们得离开。”
“去哪儿？”
“你再多说一句废话我就送你上天堂。德拉科。”卢修斯严厉地看着他的儿子，“握住它。”德拉科没有伸手。
“你接受魔族的力量了吗，爸爸？”
卢修斯僵住了。他盯着德拉科，灰眼睛里充满了冷酷。
“你知道了？波特告诉你了？”
“不是他。”德拉科说，“是布雷斯。他临死前把伏……地魔的计划全告诉我了。包括马尔福家在里面充当的角色。你……召唤了魔族。”他微弱地补了一句。
卢修斯没有说话。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德拉科，似乎在斟酌接下来的每一句话。德拉科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袍子下摆。虽然他以前也常对父亲撒娇发火，可他从未用质问的口气向卢修斯说话。哈利不声不响地站在德拉科身边，想拍拍他的肩，不过他忍住了。作为一个（曾经的）敌人和外人，他很难介入马尔福父子之间的对话。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良久，卢修斯叹了口气，坦白地说，“我确实为黑魔王召唤了魔族。”
“你签订契约了吗？跟那帮怪物？”
“当然没有。魔族的本质是难以捉摸的，我不会轻易冒险。”
“可有人冒险了。”德拉科轻轻地说，没涂发胶的头发遮住了他上半张脸，“潘西就是其中之一。她死了。”
“我知道。”卢修斯平静地说。哈利听不出一丝歉意。
德拉科的拳头攥紧了。
“别再说了，德拉科。”卢修斯接着说，“快过来，跟我去安全的地方。我从黑魔王的眼皮底下逃跑就是为了你的安危。你妈妈和我都……”
“不。”德拉科打断他。
“不要胡闹了，小龙……”
“还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德拉科反问道，“得到魔族力量的食死徒逐渐壮大，他们早晚会找到我们这些叛徒的。”
“没错。但是在这之前，我会安排你逃出英国……”
“你还不明白吗，爸爸？”德拉科抬起头，苍白的脸上弥漫着痛苦，“我们逃不掉的，除了留下来战斗之外别无选择。”
“你需要我给你念一个昏迷咒吗？我想我能做到。”卢修斯讽刺地说，“你连几个食死徒都对付不了，还妄想战斗？”
“可是……”
“够了，别逼我对你用咒！”
“你可以试试。”
“你不明白战斗的残酷！”卢修斯恼火地说，“黑魔王的势力扩大了不止二十倍。魔法部被消灭了。他们下一步就是铲除邓布利多的凤凰社和叛徒。别以为你的父母没考虑过抗争，但盲目地去送死有什么用？我们得用脑子！特别是你，德拉科——”他深吸一口气，“目前黑魔王最想得到的除了哈利？波特外，就是你了。”
“这话什么意思？”哈利脱口而出。比起德拉科，“大难不死的男孩”更紧张。
卢修斯懒洋洋地扫了他一眼。
“闭嘴，波特。不然我就让你永远也说不出话来。”
“是因为德拉科会配置魔药吗……”
“我叫你闭嘴……”
“所以他们把目标锁定在德拉科身上……”
“波特，我最后警告你一次……”
“你应该听你爸爸的。”哈利出人意料地说，他转向惊讶的德拉科，连卢修斯也吃了一惊。
“你脑子烧坏了吗？我怎么能……”
“听着，德拉科，”哈利把手放在德拉科的肩上，绿眼睛认真地看着他，“他说的对，伏地魔不仅仅想杀掉我。现在，你处于危险之中。你不是什么‘大难不死的男孩’，没必要去战斗——不，听我说完——你没有经历过战斗，不知道伏地魔的手段。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你绝不能与他正面抗衡。那是相当危险的。我们刚从死亡中逃出来，想想扎比尼吧！我认为你应该躲到安全的地方，带着项坠——转校生把它给你是为了让你保护你自己。因此，你必须远离战争。”
德拉科震惊地看着他，仿佛是第一次见到他。
“我想，”他干巴巴地说，“你是说我不能战斗……”
“起码目前不能。”
“你要我躲在角落里，任凭外面天翻地覆也只当没听见……”
“如果需要的话……”
“你认为我是个胆小鬼？”德拉科愤怒地甩开哈利，“还是说你一直把我当成没用的包袱？要是……”
“我没有。”哈利严肃地说，“我只是不想让你白白送死。凭你现在的力量，就算去了也根本战胜不了伏地魔。”
“好吧，没错，那你呢，英雄波特？”德拉科冷笑着说，“那你是要去‘白白送死’了？我知道，英雄是不会逃跑的，即使他也厉害不到哪儿去。”哈利耸耸肩，不去看德拉科。
“这是我的命运。”
“该死的波特！你是个白痴……”
卢修斯冷冷地看着两个少年争吵不休，眼睛微微眯起，看上去像是在思考。过了一会儿，他慢悠悠地说：
“喂，都停下，食死徒来了。”
哈利条件反射地举起魔杖，四处张望。德拉科向父亲瞥了一眼，站着没动。意识到被骗后，哈利的脸红了。他怒视着卢修斯。卢修斯把魔杖对准哈利。
“我改变主意了，波特，”他拖长音调地说，“也许杀了你是对我来说的决定。”
“爸爸！”德拉科惊叫道，“不，你答应过的……”
“我没做过任何承诺，除非……”卢修斯顿了一下，说，“除非波特愿意和我定一个契约。”
“契约？”
“具体的说是一个牢不可破誓言，”他嘲讽地瞄向哈利，“如果他同意，我就暂时不杀他。”
“你在打什么鬼主意？”哈利警惕地问。德拉科也向卢修斯投去怀疑的眼光。卢修斯自顾自地说：
“波特，作为不杀你的条件，我要你和我儿子一起去马尔福家的一座隐蔽的别墅。我需要你发誓看好德拉科，不让他贸然出来。这个交易还是很合算的，你说呢？”
“嘿！这太可笑了，爸爸！”德拉科抗议道，“我不需要别人监视。哈利，你说……”他转向哈利，后者正皱着眉头，思考卢修斯的话。卢修斯扬了扬手上的魔杖。
“怎么样？死还是契约？”
“天哪，我不同意……”
“我接受你的条件。”哈利平静地说，绿眼睛发出宝石般耀眼的光泽，“现在，开始订立契约吧。”卢修斯傲慢地点了点头，将魔杖塞进衣袋。
“手。”他边伸手边说。哈利伸出不拿魔杖的左手，握住了卢修斯的手。卢修斯说：
“德拉科，你的魔杖。”
“我……你们……好吧……”尽管别别扭扭，德拉科还是把魔杖压在两人的手上。
“你会答应，没有我的同意，不让德拉科离开索纳菲亚庄园——也就是你们即将去的地方。”
“我会。”
一股细细的明亮的火光从魔杖中流出，哈利感到手被灼热的金属线缠绕着。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把他独自留下。做得到吗？”
“没问题。”
又一股火光冒出来，和先前那个连在一起，形成漂亮的锁链。
“最后，波特，”卢修斯深吸一口气，灰眼睛死死盯着哈利，“你发誓不让他单独面对黑魔王。哪怕拼上你的命。”
“我发誓。”
魔杖顶端冒出的第三股火光和前两股聚在一起，像绳子一样绕着他们紧握的双手。红色的光芒照亮了德拉科苍白惊讶的脸。
“很好。”仪式结束后，卢修斯把茶杯形状的门钥匙扔给哈利。哈利和德拉科交换了一下眼神。
“爸爸，你呢？”德拉科试探地问。
“与你无关，我有我要做的事。”卢修斯说。
“那……妈妈呢？”
“你以后会见到她的。快走吧。”
德拉科没有再问下去。他走到哈利身边，一起握住那只旧茶杯。在离开之前，他用耳语般的声音说：
“再见，爸爸。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