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列石‘迷幻’，是你操纵着的那些粉末的真实面目。”
扫了一眼那些如同是屏障一般，缠绕在苟二身周的鹅黄色粉末，齐子飞最后把视线放在了地上那些黑灰色的血渍上。
黑灰色的血液，固态化十分严重，就像是黑色灰末一般。
“不，这是神因为我挨的罪，所以赐予我的超能力。”
“你的胃，会痛吗？”
苟二沉默了。
即便是想要狡辩，强行催眠自己，但长时间以来越来越虚弱的身体，需要越来越多“迷幻”才能施展出来的“超能力”，以及自己对“迷幻”越来越重的依赖性，都无不在说明——自己被什么病痛缠身。
离去，不仅是为了新生活，也是为了砍断这些旧生活和对“迷幻”的依赖。
必须摆脱它们，不然的话，自己会被掏空而死。
“果然，你知道的。”齐子飞叹了一声，不再说些什么。
“为什么……”双膝跪地，捂着额头，苟二惨声问道，“为什么我会遇到这种事情？”
没有人能给他一个答复。像他这样的人，在屏障外，那一道光环外，有着以“亿”为单位计算的人。一半人享受着序列石所给予的祝福，而另一半人则背负着序列石所施加的诅咒。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用了那样的力量，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我不信，我不信！你们都在骗我，我要回去，回去和奶奶一起，和小酒一起！”
双眼泛红，苟二怒视齐子飞。
“不要阻拦我！”
“放弃吧……或许在最后的时光中，能获得美好的生活呢？”齐子飞还想要劝说。
没有答复，只有一道鹅黄色的爪影袭来。或者说，这就是苟二的选择，是他的答复——绝对不屈服。
焰芒闪耀着，撕裂了鹅黄色的爪影，切断了榕树半边的枝干。点点星火与鹅黄色粉末撞在一起，产生的热浪，把这一课高大的老榕树摇得索索作响。
“果然，你也是超能力者啊！齐子飞！告诉我，踩在平民头上的滋味好吗！？作为超级英雄，在恶霸作乱的时候挺身而出，享受荣耀的感觉舒服吗！？”狂啸着再度袭来，苟二一双眼睛变得通红。
黑灰色的物质逐渐爬上他的面容，每一次使用鹅黄色的“迷幻”，便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一次腐蚀。
即便是再弱的序列石，在长期的接触后，必然会对人体造成影响。感染而死的结局早已经在染上的那一刻定下，没有任何逆转的道路，所有感染者的归宿，在最开始时就被决定好。
他们能反抗将这一切施加到他们身上的人，却无法反抗给予了他们力量和恐惧的序列石。
“我从未把自己当成是超能力者……从没有享受过作为调序者的快乐……”
齐子飞紧握匕首，轻轻上挑，一道焰芒跳出，将迷幻的屏障击打出一道缺口。
唰！
迷幻之粉末一瞬间洒落在地，组成了一个囚笼。
“尝尝吧，我用‘迷幻’做成的‘牢笼’！”苟二阴笑着，“这一招，可是让那些麻烦的家伙，变成我的‘朋友’啊！当然是那些家伙的尸体！”
“……”
感受着迷幻吞向自己的身躯，齐子飞眉头微微一蹙，握住匕首准备斩落的手缓缓放下。
“……”
并没有因为对方放弃抵抗而手下留情，苟二恨着心，一把将迷幻引爆。
齐子飞没有回答，只是感受着这些序列石为自己提供的力量。适应性比对方高出太多了……不，不是，是对方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适应性。苟二是感染者，而自己是调序者，建立在序列石本态上的战斗，只有一边倒的可能性。
牢笼破碎，露出了其中的依旧站立着的齐子飞。
微微抬手，感受着操纵序列石“迷幻”的感觉，齐子飞苦涩地摇了摇头。鹅黄色的粉末，有一部分被自己操控着，形成了一道屏障。
“什么！？”苟二大惊失色，“你到底……”
“投降吧！？”
“绝不。”
冷哼一声，苟二扭头就跑。催动着序列石，透支着生命力，强行咽下一口灰黑之血，苟二亡命地朝夜总会的方向疾奔而去。
“夜总会，已经被查封了。”
齐子飞向着那一边冲去，将“迷幻”作为能源去填充自己身体的损耗。
“那我就撕开他们。”
冷冷回了一句，苟二操纵着少了三分之一的“迷幻”将一排垃圾桶提起，砸向齐子飞。
能够凭借着适应性的优势去抗衡序列石，但却不代表身体能够硬抗高速砸向自己的垃圾桶。
两刀划出，焰芒的火刃撕开了垃圾桶，将流出腐朽气息的物件烧成灰烬。小巷中，飘散着被焚烧得不完全的臭垃圾的气味，让人作呕。但这很适合逃命的耗子，因为这种气息能让他们激动，并产生后面的“猫”被拦住的错误幻象。
再度将几辆自行车举起，抛向齐子飞，苟二望着已经离自己不足五十米的巷口，喜极而笑。即便是没有用序列石迷幻，他也能在七秒内跑到终点，更何况……
一刀斩断，火焰将化作废铁的自行车烧却成铁水，齐子飞的目光微变。
“抱歉……”
刃芒一闪，本就不存在的希望被斩裂破碎。
我到底在与什么东西在战斗呢？不想要挥动匕首，也不想要去运动身体，只想要好好交流一下，避免死亡，避免流血流泪……
焰芒一闪，被序列石压榨到极限的生命，缓缓断绝。
站在将死却无法瞑目之人身旁，齐子飞沉默不语。
“这，齐子飞？你怎么在这里？”
苏小酒的身影突然从巷口出现。
齐子飞没有回答。
“这，是……不，不会的，不要！”
苏小酒凄厉地声音，自小巷口响起。
“……”
站在胸口被撕裂，身体被火焰缓缓灼烧着的苟二身旁，齐子飞低着头，静静看着对方逐渐失去神采的双眼。
他还没死透，但身体已经被焰芒烧却得差不多了。序列石是一种毒药，它会给予人力量，也会给予人诅咒。过度激发的生命力，此时成为了罪恶，让他不得不在焚烧下缓缓死去。这是因为他曾经卖给了毒物的人，对他所进行的诅咒的应验吗？
序列石，根本就没有存在的意义……只能够制造悲哀……吗？
将剩余的序列石粉末调动收好，齐子飞怅然地望向手中那一小块鹅黄色的，由粉末聚集成的小石块。
看着仅仅在自己念想间，便能够缠绕着自己手的序列石“迷幻”，齐子飞莫明地看向了痛苦地望着漆黑的夜晚的苟二。
“是‘迷幻’吗？能欺骗死者的身体，让它继续动起来……那么，请欺骗我面前这个人，让他获得温柔的死亡吧……”
……
这是……
“奶奶？”
望着向自己伸出手的慈祥老人，苟二微微发愣。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孩童般的身体，略微的迟疑后，便伸手握向了那一只枯槁但却温暖的手……
“奶奶，我要吃牛杂！”
“好好，以后，奶奶做给你吃！”
“嗯！但，奶奶，等一下！我认识了一个很好的女孩儿！她会是最棒的孙媳妇的！我希望，她也能过上美好的生活……”
“去吧，和她道个别吧？”慈祥的老妇人，宠溺地揉了揉孩童的额头……
……
或许在最后一刻，被网束缚着的毒蝶终于斩断了身上的束缚，让灵魂能够欣慰离去了吧？
“苟二……”跪伏在苟二身旁，苏小酒失神地看着对方被烧断半边的手中，最后攥着的一张银行卡，“早知道，就不该同意你去做这‘最后一笔交易’……早知道就……”
齐子飞站在苏小酒身后，沉默不语。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一定要这么对我们……只是因为我们被迫去犯罪了吗？”
苏小酒眼中并没有愤怒，只是有着一丝忧伤和绝望。就像是被玩坏的破玩偶一般，无助的等待着她将要面对的未来。会是永远无法挣扎而出的泥潭吧？
“我不知道，我无法决定着一切……”
齐子飞抬头望向天空，听着耳边不断逼近的警笛声。
“但这一切，会结束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