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蔓延。
鹅黄色的粉末随着空气,向四周扩散而去。但这扩散却维持得异常巧妙,就宛如是“虫茧”一般,守护着内里即将成蝶的幼虫。
毛虫很恶心,但化茧成蝶后的蝴蝶,却异常的美丽。美丽得如同是从黄泉到来之物一般。凄然之美令人战栗,死者之相使人叹息。
“起来吧。”
死去的女子的躯体,被拗断的半弯折的脖子,吊着一颗摇摇欲坠的脑袋。那空洞的眼中,死亡的目光令人战栗不已。
尸体,对于经年累月奔走在第一线,要与危险分子打交道的警察而言,很常见,就如同是家常便饭一般。但是眼前着一副景象却,大大超出了常人心理所能承受的能力。
“额啊……”
沙哑的声音,自死去的女子的喉咙中发出。
“吼啊!!”
确定了目标后的怪物,爆发出狂暴的怒嚎,向着便衣警察们杀去。
砰!
“射击!”
握枪的手微微颤抖着,警员们毫无保留地向着那死者开枪。
还没凉透的一双大白腿,此时多出了许多的血洞,半露的酥胸被子弹打穿,细细的腰身被子弹击出一片血泊。就连额头也……
“吼!”
怪物并没有停止肆虐,反而是更加暴怒地向生者袭杀而去。
“我们需要支援!支援!”
“军队!那种东西我们搞不定啊!”
便衣警察们惊慌地向后退去,而苟二则是缓缓上前,轻轻一挥手。
鹅黄色的粉雾向前蔓延,笼罩在准备大干一场的怪物身上,为其填充了充盈的狂怒。
“救,救命啊!”
被那死去之物按倒,感受着与那看似较弱的女子身体所不一致的怪力,便衣绝望地叫喊,为仅有几盏应急灯亮着的草坪添上了一丝恐怖。
苟二冷冷看了已经将一名便衣开肠破肚,杀死了对方的怪物,独自离去。
茧已经被破开了,从来没有杀死过警察的自己,此时已经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啊……奶奶,小酒……婚礼,平常的生活……
“咳……”
咳出一口灰黑色的血,感受了脱茧而出后的片刻无力,苟二大步向着公园人少的地方走去。
至少,至少要去那个地方,把,把这张卡……
“咳啊!”
灰黑色,似乎还夹着着些许固体组织的血咳出。但苟二没有过多理会,眼中朝着一个偏僻的方向望去。那里是一片街巷区,必须要到达那里。虽然没有大街上的灯红酒绿,也没有公园的祥和可人,但那里,有着一个真心等候着自己,准备和早已沉沦到泥潭深处的自己相互搀扶着前进的女子……
“那样的生活,让我多享受一天吧……自小时候,吞下那一包装着白色粉末的袋子,再吐出来的那一天起……就再也没有享受过了啊……”
只要,再来十年就好……不,一年吧,一年就好……或许早就被毒浸透的身体,只能够在撑一年了吧?
……
坚决地按下了切断全员通讯的按钮,陈亦容眉头紧锁:“子飞,你……”
被怪物扰乱了阵线的警察们,联系被中断,此时丝毫不知道前面的便衣警察们到底遇到了些什么。重新由陈亦容为主导构建起的新的指挥系统,此时不断将苟二和那一只怪物身旁调离开。
并没有如同丧尸一般,会享受一下死者的血肉,这一只怪物很快便啃断了另外一名想要转身逃走的便衣警察的脖子。
骨头碎裂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怪,怪物,怪物……”坐倒在地上,最后一名便衣警察的眼中,完全是绝望。
为什么会出现这一种怪物,为什么自己会被……
“吼——!”
猛然冲袭,怪物已经被子弹击出几个血洼的手臂,直接插入到了这一名便衣警察的腹部,将大坨的肠子拉出扯断。享受着鲜血宴食的怪物,发出了愉悦的狂啸。
失去攻击目标的怪物,肆意地破坏着死者的身体,疯狂地将自己本就残破不堪的身躯毁灭着。调动了每一丝肌肉的手臂,挥舞着惨死者的断肢,践踏着他们的筋肉,于他们逐渐冰凉的血液中起舞。
“……”
“吼——”
突然低沉的嘶吼,警觉的意思,第一次从这一只已经将自己那本该丰满诱人的躯体破坏成异形的怪物喉中吼出。
“嘶吼——!”
警告的低嚎声,自这一依旧人立着的怪物喉中响起。
“来晚一步吗……”
不忍心去看草丛间,被肢解的死者,齐子飞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声。
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样子呢?或许,或许……那时候,自己没有进入那一个西餐店,没有知道这一切,没有让这个包围继续进行下去。那么苟二,苏小酒他们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而这些惨死在怪物手下的警员,也能够活着回到家中,继续作为父亲、丈夫和儿子生活下去。
“是我做错了些什么吗?还是说,是因为我什么都没有做,只能傻傻的,在一旁看着他们以他们的做法去行事呢……”
看着那一只由陌生女子的尸体化作的怪物,齐子飞心中没有丝毫恐惧,只是茫然地站在原地。而那一只怪物在畏惧着他,不敢上前,也不敢逃离,只能以低沉嘶哑的吼声进行警告。
周围很黑,一片昏暗。即便有应急灯在帮忙提供照明,也没有任何用处。那漆黑一片中,仿佛是有着会将人心智吞噬的东西存在。
“我不知道导致这一切的到底是什么,但是……”
齐子飞皱着眉头,将在听到陈亦容的命令后便关掉的耳机重新打开,连上了与陈亦容单独的频道。
“陈警官,告诉我,他的去向。”
“东口区,榕树乡。那里是一片平房,有很多小巷。”
陈亦容立刻给出了回答。
“别让任何人进入那一片区域……”齐子飞深吸一口气,随即幽幽叹出。
“除你以外,任何平民和警察都不踏入那片区域。”
“谢谢……”
关掉耳机,齐子飞望向那一只怪物,拔出了一直收着的短匕首。这是一把非常朴素,匕首刀刃上没有任何花纹的匕首。
出来一个人告诉我,到底该怎么结束这一切吧?战栗的恐惧并没有压倒我,只是让我变得迷茫且不知所措。我不知道该怎么去战斗,也不知道该为什么而战斗……
“但我知道,如果不在这里杀死你的话,会有更多无辜的人死去。而我,最讨厌的就是伤及无辜了。无论任何理由,都不行。”
我会将住着美好事物的房子烧毁,会将通往美好的道路斩断,会把将点亮黑暗道路的灯火扑灭,也会把想要爬出泥潭的人,再度击入深渊之中。
“吼!吼!嘶吼!!!”
被拔出匕首的齐子飞激怒,疯狂的怪物在孤注一掷。赢了,它能享受更多的鲜血和杀戮,输了,它只是在这里死去而已。
但齐子飞并没有望向它,而是看向它身后,那个无形的身影。
“因为你们犯了罪,所以……”
必须要受到制裁。
“我挥动的刀,并不是为了杀死他们,而是为了……不想让自己,或是某人受到伤害。”眼神微凝,齐子飞出刀。
匕首绽放出的炎芒,会将整座草坪烧成一团灰烬。这里发生过的,有关序列石的线索,不会有任何的痕迹留下。应急灯的光芒非常微弱,在炎芒的照耀下,它们的荧光被彻底掩盖。
一刀斩切。笼罩着怪物的序列石“迷幻”粉末被尽数烧却,真正的怪物被灭杀。
早已死去之人的身躯,如同被卡车碾压过的,破败不堪的身躯,还有其内被囚禁着的罪人的灵魂,一并被解放。
没有再理会彻底死去之物,齐子飞向着一个僻静的方向走去。
“橙汁,是真的很好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