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瞻部洲是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它与其他三洲不同的是,它完全由人类主导,不同于其他三洲的人妖团结,相亲相爱,这里对于妖怪一般都采取‘宁肯错杀不肯放过’的原则。
假如你是一个南瞻部洲活了很久的妖怪,那么你要么善于隐匿,夹着尾巴做人,要么就是一个狠角色,霸占一个山头,而且还得没有人烟的那种,要不然不管你再怎么狠,被周围的官府发现,立刻就会被悬赏,然后就有无数高僧道长纷至沓来,取你性命来添一份功德。
人类是一个很怪的种族,寿命短,争强好胜,大部分人也没有修炼天赋,但是他们人口基数大,在莽莽大陆上,奇人异事不计其数,最重要的是,人类是现如今唯一一个没有被切断飞升之路的种族,历史上的飞升之人都是赫赫有名的狠人。
大唐是如今南瞻部洲最强大国度,在三千多年来的沧桑变换中,大唐始终屹立不倒。
有人说是大唐受上天眷顾所以才国祚悠长,有人说大唐胜在有国师,国师在,风调雨顺,人民富足,也有人说大唐之所以千年经久不衰,是因为三藏法师从西天取得真经,佛法无边,百毒不侵。
说大唐胜在有国师的一般都是道士,说大唐昌盛是因为三藏取经的一般都是和尚。两家为了争谁是大唐的国教已经争了好几千年。
因为彼此相争,所以佛道两家也是人才辈出,每当佛家势衰时,总有高僧力挽狂澜,扶大厦之将顷。
大雁塔三百六十寺的主持呓语不过二十六岁,成名于三年前一次与道家辨难。
那会儿老方丈刚走,大雁塔白马寺在内的三百六十寺群龙无首。国师首徒李一凡年轻气盛,在辩会上咄咄逼人,其余所谓高僧不敌,李一凡引经据典侃侃而谈,意气风发的时候不免嗓门有些大。
在南湖对岸,正在藏经阁读书的呓语嫌那个道士聒噪,从藏经阁走出,辨难道场在南湖东面,藏经阁在南湖西面,呓语走出藏经阁,随意踩在南湖湖畔的一片荷叶上,荷叶有感,根茎迅速生长,竟送了呓语渡湖。
佛道两家在场之人,纷纷侧目,看着呓语。
当时所辩论题为“万物是否有灵”,呓语来到场间,挥一挥衣袖,手指向湖面,平静地说道:“且看万物有灵。”
顿时,湖面上开满了白莲,围观者无不叹为观止。
李一凡输的心服口服,因为他修道有成,并没有感受到这里有什么法力波动,也就是说呓语完全是靠那句话竟一湖莲花盛开,万物当然有灵。
自此,呓语声名大噪于三百六十寺。
那一夜的辨难也被人越来越神话,“一夜生莲”,“高僧呓语只用一语变让国师首徒哑口无言”。
“那么国师为什么不上去辨难?”青鄍问到身旁的女孩。
“你傻啊,国师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好意思欺负一个晚辈。”那女孩叫怀素,是青鄍在长安城门前安检的时候碰到的,那会儿青鄍排在最后一位,那丫头鬼鬼祟祟地跑过来问他有没有通关文牒。青鄍当然有,他可是从西域那边一路过来的,没有通关文牒沿途那么多城池就只能绕行,那得绕到猴年马月去。
怀素听他说有通关文牒,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么,你能带我入城么?”那样子有些怯懦,像鼓足勇气才对青鄍说出这个请求的。
青鄍看着她眼神坚毅,没来由地答应道:“好啊,但是我能问问为什么么?”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城外,为什么会选中我,为什么你无法进城?”青鄍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问道。
怀素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缓缓说道:“因为我是逃婚逃出来的,我爹要把我嫁给城主那个猪头儿子,我不想嫁,就逃出来了。至于为什么选择你,因为我看你的装束不像中原人,我以为你是西域那边来的,听说那边,不管是胡人还是羌人都特别乐于助人,所以我就想试试。”
“我的确不是中原人,但也不是西域那边的人,我来自东胜神洲,我叫青鄍。”青鄍看这个女孩风尘仆仆,好久没有梳洗过的样子,没有感受到这个女孩有任何修炼过的法力波动,而且这女孩身上有种令人亲切的气息,在判断对方没有恶意之后,青鄍决定帮帮她。
女孩听了他的介绍,噗嗤一笑,说道:“你话本小说看多啦,还东胜神洲,我叫怀素,来自天水城。”怀素伸出小手,准备和青鄍握手。
青鄍不知道这是南瞻部洲的什么仪式,傻傻地伸出手来,并且倔强地说道:“我真的来自东胜神洲傲来国,我不骗你。”
怀素被他逗乐了,“好好好,我知道你来自东胜神洲,你就是孙悟空对不对。”
青鄍被怀素的手握住,手上传来的一股冰凉软糯的手感,顿时让青鄍浑身一震,说不出话来。接着怀素拉着青鄍,说道:“走啦走啦,一会儿城门该关了。”
“那你说这个世界是有四个大洲的,分别为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瞻部洲,还有啥洲来着……”怀素和青鄍顺利入城,一路上她好奇地向青鄍问东问西。
“还有北俱芦洲。”
“那大唐属于哪里呢?”
“南瞻部洲。”
“那你们那里有没有什么好玩的故事啊。”
“有啊,我住在傲来国的首都天一城内,天一城内有一座天一阁,天一阁里面记载了好多这个世界的奇闻趣事。”
“然后呢。”
“故事太多了,我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来。”青鄍羞涩地挠挠头。
“噗,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啊。”怀素看着青鄍,“那你来这里想干啥?”
“我喜欢读书啊,书上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所以我也很喜欢到书上记述的地方来看一看,把我所感所见,与书上的再相互印证,这样才能融会贯通。”
“那你来这里的目的地是什么啊。”
“两个地方,火焰山和白马寺,火焰山已经去过了,现在我想去看白马寺里面的大乘佛法。”
“哈哈哈哈,火焰山,那你有没有见到牛魔王呢?”怀素真觉得眼前这个男孩读书读傻了,硬把自己往小说里面套。
“有啊,不过牛魔王已经死了,只剩下一具牛骨头,牛骨头很大,仅高度就有十丈,长度更是绵延三十四丈,我听火焰山的妖怪说牛魔王死了三千年了,铁扇公主和红孩儿回罗刹国老家了,火焰山就只剩下一些小牛妖和当地的一些原住民了。”青鄍说着说着,好像有些难过,“根据当地的妖精的说法,牛魔王是被孙悟空和猪八戒联手打杀的,他和孙悟空不是结拜的兄弟么,孙悟空怎么能这样呢?”
“青鄍青鄍,你别难过啊,这些故事是真是假都很难说,都是传说而已啊。”
“是真的。”青鄍一字一句地说道,“当地所有人都看见了。”
“怎么可能,妖怪能活三千岁还能理解,人怎么能活到三千岁。”
“因为那是一块被遗弃之地,被隔绝在时光之外,那里没有任何吃的,所有的人不死不灭,只能忍受着千年的饥熬。”
“算了算了,我们别提这个话题了。”怀素算是服了这个有些失心疯的男人了,“你不是想去白马寺么,那我跟你讲讲现如今长安城的佛宗轶事吧。”
“好啊。”
“长安信佛,城西有三百六十座寺庙,白马寺位于其中,为首的是大雁塔,传说中三藏法师翻译佛经的地方……”
……
“听起来那个呓语还挺厉害的。”青鄍好奇地问道。
“那当然,现如今佛宗扛鼎之人,据说他不穿袈裟,不佩法珠,一袭白衣,经常在大雁塔顶楼念经读书,而且长的很帅,就好像画中的谪仙人一般。”怀素提起呓语时,满眼睛都是星星眼,“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去见见他。”
长安城很大,西到洛水,东至函谷,全是长安城的地盘,长安城也很小,他们聊着聊着,就到该告别的时候。
“这里就是客栈啦,你进去付钱就有房间和吃的了,那我先走了。”怀素带着青鄍走到了客栈,青鄍身上有钱而她身无分文,所以同行一路,是时候该分道扬镳了。
就在怀素离开的时候,“哎,你当我的导游吧。”暮色渐深,华灯初上,眼看着怀素淹没进人海,青鄍想到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这个女孩了,想起相遇时双手触摸时的冰凉,青鄍在那一瞬再也想不起来自己读过的书,什么冒险手册注意事项,什么之乎者也,圣贤警示之言,全都抛在脑后了。
“什么?”怀素听见青鄍叫她,但是周围小贩的叫卖声,人们的说话声让她没有听清,于是怀素回头问道。
“我对这里不是很熟悉,长安城那么大,我也不知道白马寺在哪?”青鄍语无伦次地说道,“我想请你当我的导游。”
“好啊,包吃包住么?”怀素展颜一笑。
“嗯!”青鄍把头点的跟拨浪鼓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