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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归来

“良药苦口嘛!”宋明无奈地望了一眼盯着碗底的冷棠。可是冷棠没有说话,只是心想着:良药苦口,可这药不利于心。顾北寒先做了我的药,但是药三分毒,这一上瘾又戒不掉了,现在药没了,不得不戒,心里是那么的痛,那么的苦,这依赖突然间不见,乍一下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良久,冷棠才缓缓地开了口:“谢谢!”

这一句谢谢让宋明有些措不及防,因为他和顾北寒是相交了十二年的知心好友,冷棠又是顾北寒七年来最器重的人,宋明也早已将冷棠当作了自己的徒弟,她又何必对自己这么客气,所以宋明回答的那句“谢什么”也就有些不自然。

但冷棠对此是毫不在意的,她只紧紧地握着那支还残留着些许顾北寒气息的木簪,脑中不断回想着两个月前顾北寒对她的耳语,最后待灼夭他们都冷静下来后才抬眸望向表面无比镇定内心,却不知有多痛的宋明:“宋道长,我想回冷府。”

“啊?”宋明和灼夭都愣了一下,阿皓也有些不解,但宋明还是很快吞下了心中的惊讶:“回冷府?棠儿你又何必呢?我宋隐年还是可以负担得起三个人的生活的。”宋明的话语中隐隐带了些不快,因为以他的能力确实还可以再养活一个冷棠:“况且你还是被冷府给……”宋明想了想,最后没有说下去。

而冷棠原本并没有想再多做什解释,但在听见宋明那句说了一半的话后,还是开了口。:“宋道长,不错,我冷棠是被冷府给抛弃出来的,但是我自七岁起离开冷府,跟着师父走南闯北,惩恶扬善,如今时过七年,跟着师父所学到的东西也不在少数。”

“医术、毒术我都拿的出手,琴棋书画、下厨女红,凡是女孩子该会的东西我也都不在话下,如今回到冷府,他们已经是斗不过我的了,况且今年我十四岁,过一年要及笄,现在也该是时候回去了,回去与人多接触接触,熟悉熟悉环境,免得世人真就当我冷棠这个冷府的大小姐是个死人了!”

“而且回冷府……”这是师父说的。

但是后半句话,情绪有些不太稳定的冷棠没有说出口,她是眼巴巴地望着宋明。

“那好吧!”宋明最终是妥协了,但他不确定,因为庶妹的诬陷而被冷府打发出来的冷棠,回去后能否安然无恙。

冷棠像是看出了宋明的顾虑,便立马开了口:“还请宋道长放心,冷棠会没事的!”

“那就好!”宋明像是舒了一口气,但旋即又开了口:“那棠儿,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宋明是问的有不利索,但冷棠回答的却是干净利落:“明日。”

“明日?那么快!”一直安静的灼夭和阿皓几乎同时叫了起来,但冷棠显然是因为多年在外历练,此时又受了不小的打击,所以依然是一脸淡然,表情冷若冰霜,平静得不泛一丝波澜:“不快,明日卯时出发,戌时才能到达徐州,此回京城,最少还需十五天,还是按轻功来算,阿皓不会轻功,只坐马车,想来要颠沛一个月才能到达冷府。”

“阿棠姐你疯了!”阿皓听着冷棠的话,神色愈发难看,最后突然向冷棠吼了一句,吼的宋明和灼夭被吓了一跳,冷棠也吃了一惊:“怎么了?”

“为什么要那么早回去?”阿皓控制了一下情绪,但是冷棠敏锐地察觉到了阿皓内心的不情愿:“你不想回去吗?”

但话一问出口冷棠就自知问错了,毕竟阿皓的爹娘是她那个便宜老爹冷傲弄死的,而自己又对阿皓隐瞒实情隐瞒了六年,她叫阿皓如何不去怪她?又如何去接受冷府?

阿皓不说话了,冷棠也没有强求他回答,只是灼夭走上前去诉说自己的不解:“冷姐姐,这路程和时间算是这么算,但是明日就走,是不是太唐突了?”

“没有那么唐突,回不回冷府这个问题,我已经考虑很久了,况且……”冷棠顿了顿:“这也是师父……死前授意的。”

闻言,屋里一片静默,冷棠也顿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宋道长,师父说希望你能和灼夭一起去京城,让我先用轻功回去,你带着灼夭护送阿皓。”话罢,冷棠看了一眼愁眉渐渐舒展开的宋明,接着说到:“我是冷府的大小姐,就算在冷府再不受重视,至少也还算是有些资产,可以为你们造一间居所,只不过保险起见,这屋子只能建在临近城郊的地方,但宋道长若是你不愿意的话,冷棠也不强求。”

“既是北寒的想法,我自是不会有什么异议的,至于棠儿你所说的居所在哪也无所谓,但此事还是不麻烦你的比较好,你此次回京说到底还是有些突然,你在冷府先前又不受待见,若是刚一回去就折腾这些东西,怕是不妥。”宋明的神色缓和了下来,不再有先前的担忧。

阿皓和灼夭也闷声不说话,阿皓是因为心有郁结,对于回冷府这件事疑不决,而灼夭只是等待着宋明的看法。

“宋道长你忘了,我虽然靠不上我那个便宜老爹,但我还有苻峋和苻渊哥哥,我还有苻府可以依靠,所以这一点都不麻烦。”冷棠难得笑了笑,但是宋明却还有些不明所以:“可是你都离开京城七年了,苻府未必就会理睬你。”

听吧,冷棠又笑了笑:“离世离开了,但是我与苻府的联系从未断过。”见宋明还有些疑惑,冷棠顿了顿接着说到:“在师父的帮助下,我与苻府每月都会通上一次书信,峋表哥和渊表哥对我也都很照顾,舅舅他虽知晓此事,但却没有声张,所以这七年来我与京城一直都有着秘密的联系,而此事外人是不知晓的。”

“那阿棠姐我是外人吗?”宋明和灼夭他们还未来得及替冷棠高兴,结果一旁却传来了阿皓沉闷的声音。

这时冷棠突然意识到阿皓也是不知晓此事的,师父叮嘱过他,此时不可在回京城前传于外人,包括阿皓,她也就没有对阿皓提过此事,现在回想一下,冷棠突然觉得顾北寒那句话有些不对头:为何包括阿皓?

但是冷棠的呆愣并未在她身上停留太久,冷棠继而抬头望向阿皓:“不是的,阿皓,你不要多想,师父和我只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而此话一经出口,冷棠就自知又说错话了,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所以我就是那个不必要的麻烦,原来阿棠姐你那么信不过我,你当阿皓是奸细!”阿皓说着就冒着雨跑出了屋子,冷棠并未对此做出什么表示,只是在唤了一身阿皓后没得到回应,便叹了一口气,随后央灼夭出去寻他。

一个时辰后,灼夭回来了,但是却不见阿皓:“冷姐姐,我,我找不到阿皓!”灼夭撑着把伞,累得气喘吁吁:“我用了很多种寻人的法术,但是,但是就是找不到他!怎,怎么办?”灼夭放下伞步伐,沉重地走向屋子,冷棠暂时无法下床,宋明便迎了上去,将她抱到床上。

灼夭累的靠在冷棠的怀里发抖:“师,师父,灼夭没找到阿皓怎么办?灼夭已经试遍了所有我会的方法了,可是灼夭的妖力都快耗尽了,还是没能找到阿皓,师父,灼夭好累,好难受,身上好热……”灼夭就这么在冷棠怀里喃喃地向宋明撒娇,但是宋明和冷棠却发觉灼夭有些不太对劲。

冷棠先察觉到灼夭的难受,便立马把住灼夭右手的脉。

灼夭那缕脉细若游丝,弱的几乎根本把不着,冷棠还是用力掐紧了怀中那只此时虚弱的不行的桃花妖细的手腕,才勉强感觉到了那缕几乎快消失了的脉息:“宋道长,灼夭的妖力好弱!”

听到此话,宋明也顾不得什么,便上前将灼夭楼进怀里替她把脉:“果然!但是她虽然是桃花妖,本来身子就不强,但还不至于此,此番怎么弱成这样?再累也不可能耗费那么多妖力啊!”说着,宋明又用手去摸了一下灼夭的额头:“怎么这么烫!”宋明乱了阵脚了:“阿皓也还没有找到!这是个什么情况嘛!”

“宋道长,阿皓那边你不用急,他该冷静的时候就让他一个人待着去,师父已经不在了,他还这样闹,我此时也没有什么办法,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救回灼夭。”冷棠皱紧了眉头,然后将迷迷糊糊一直在喊难受的灼夭轻轻扶起,一只手贴上她的背输送真气给她。

但是此时的冷棠的身子也有点虚,不消半刻便有些撑不住了:“宋道长,灼夭怕是中了灵吸虫,你赶快用艾叶和茯苓熬一碗药给她服下,我应该还能再撑一会儿。”说罢,冷棠屏息凝神继续给灼夭输送真气。

不多时,宋明端了一碗还散发着艾香的药给灼夭喂下,不消半刻,便有一只半个手掌大的,像蜘蛛一样的黑虫从灼夭的衣襟里爬了出来,被宋明踩死了,灼夭那被灵吸虫吞了的妖力,也有一半回到了她体内,但是冷心却唇色发白,一口血吐了出来。

还未等宋明开口,冷棠便摆了摆手:“无妨,只是耗费了些真气,有些虚罢了,无甚大事的!”

见此宋明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抱着已经缓过来的灼夭心想着:冷棠这哪里是个十四岁的女孩子,这气场分明就是一成年女子都不一定具有的嘛,还未及笄性子就如此冰冷,这长大后怕是不得了!

其实宋明猜的没错,一年后的冷棠确实冷煞旁人,让人在三尺之外就不敢接近,气场和能力都了得,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此时的冷棠见灼夭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了,便擦了一下嘴边的血,侧着身子睡下了,睡前将顾北寒给她的荷包里的一块黑色晶石交给了宋明:“那宋道长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琼州的妖患就交给我和灼夭了,有了北寒的手令,那里的妖会乖乖听话的。”话罢,宋明将那块晶石收了起来,冷棠也睡下了。

第二日卯时冷棠便出发了,宋明带着灼夭和半夜里回来的阿皓也于时向琼州的方向出发。

其实琼州离林州并不远,也就十几天的路程,但冷棠之所以用了一个半月的时间才找到宋明他们是,因为她不仅要躲避那几个黑衣人,还需小心护好顾北寒的遗物,时时记住顾北寒最后对她的耳语,路上又因受了伤,不得不停下休养,这才耽误了一个半月的时间。

宋明到达琼州时,了解到这里的妖患已经持续了一个半月了,而起始时间正是顾北寒遇害难日,顾北寒将檀木簪子交给冷棠的那刻,当然是何时刻出现的妖患,宋明不知道,知道了他也不知这妖患是何故出现,宋明只是拿着顾北寒那块黑晶石向众妖招呼了几声,那群妖霎时便如同见了神一样匆匆逃了,接着宋明手中那块顾北寒的手令便不见了,与此同时,冷棠感觉怀中的木簪一沉。

宋明不知这是为何,因为顾北寒生前只教过他如何用这块手令,至于其它的,并未多解释什么,他也只是按照顾北寒教的原封不动的做了一遍而已,谁知道这功效就这么强大?他也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成了“救世主”,不得不在琼州多呆了几日,而待宋明一行人开始动身去京城时,冷棠也刚好到达了京城。

“卖糖葫芦嘞!糖葫芦――”

“馄饨!新鲜美味的馄饨,谁来一碗――”

“梨子!新鲜的冬梨――”

“包子!刚出炉的肉包子嘞――”

……

各色熟悉的吆喝声充盈在冷倾棠的小脑袋里,冷棠最后向那个馄饨摊走去:“老板,来一碗馄饨。”

馄饨摊的老板是一二十六岁的女人,那个女人冷棠记得很清楚,当年她被自家那个便宜老爹第一次赶出来时,就是这个卖馄饨的女人收留了她。

那时冷棠才六岁,还很小,那女人也才十九岁,虽然她只是个卖馄饨的,但是她和她的丈夫还是收留了冷棠这个京城人尽皆知的不受宠的冷大小姐,替她洗漱,给她吃馄饨。最后苻府的人来接冷棠走的时候要给那个女人银子,她却一分都没有要,只是说:“冷小姐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被赶出来,我们也只是不忍心才将她带回来的,并不是这个意思。”

最后还是六岁的小冷棠,一手拿了一块银子递给那个女人,那女人才接下。冷棠还记得她当时吻了一下那个女人,那是她第一次吻人,也是至今唯一的一次。

“小姐,您的馄饨。”女人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是正当她要离开时,冷棠却突兀地拉住了她。那女人也停住了,接着,冷棠又问了一个很突兀的问题:“麻烦说一下您的名字,我想知道。”

女人的双眼对上了冷棠那双深邃的眸子,显得有那么一丝惊慌,但还是说了:“郑,郑贞。”

“郑贞?”冷棠重复了一遍,随后向郑贞笑到:“谢谢,我叫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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