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礼物,权云早听乐乐说过,那个生存了各种妖族的小世界,是澹竹君子和梅山天妖结婚一年后由幻朝赠送。
“那个秘境是为你准备的,封凌身负麒麟血脉这一因果,你又拥有封凌的肉身,所以不管逍遥乐有没有带你去,你最后都会迈入星塔顶层。”
星塔顶层,在那里,权云得到了麒麟石像的力量,变得力大无穷,还听到了一个古怪的声音告诫他:
“‘活下去,你的使命就是活下去,晋升到同天地,活下去,不要相信任何的光明,选择黑暗,活下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很快就知道了。”蝶妖回答。
“所以我来到这里也是注定的?”权云顺而问道。
“对,有些人忽然出现一个想法,并非他自己的意志决定,而是冥冥中早有注定。”蝶妖面无表情地说,就像是在背诵台词,听不出任何情绪。
蝶妖在前边带路,权云紧随其后,一步步地登上高层。
在外边看着霞塔,感觉便是上边细小,底部庞大,可当真正在霞塔中时,权云却感觉越往上,空间越加庞大。
灵识往外扩散,白茫茫的一片天空,看不到任何他物,唯有白云与霞光。
“你们不觉得闷吗,一直对着这一成不变的世界?”站在第九层塔顶,权云环望四周,仍然只有白云与霞光。
“春霞绚烂,夏霞热烈,秋霞凉爽,冬霞萧瑟,怎么会觉得一年四季都一样呢?”四面八方,传来了一个悦耳的女音,权云借用灵识左顾右看,却始终没有发现说话者的行踪。
“圣龙陛下……”蝶妖恭敬地三叩九拜,而后,一条全身闪烁晶莹的弧光,所到之处留下残影,翱翔如跳舞般的蓝龙从云层中飞出,随即化作一个瘦小、皮肤白皙、俏皮可爱的女生。
女生一脸友善地看着权云,同时右手微微弯曲,示意蝶妖起身离去。
“你就是梦蝶影?”联系天蚣复记忆中那条影龙,以及那一箭之后,九幽之主咆哮说出的那一名,让权云猜测眼前女子的身份。
眼前这女子,权云看不出修为,宛若一个完全没有力量,普普通通的小女孩,可权云很清楚,自己感觉不出她的力量,绝非她没有修行,定然是她的实力比自己强太多了:
“同天地境界吗?”权云明白,此刻自己任何的反抗都是无效的。
“你很聪明。”说着,四周云层变成了一把云椅,梦蝶影规规矩矩地坐上去,仍然一脸的亲近:
“你身上有大哥和姐姐们的气息……”
“你是说这些吗?”说着,权云大袖一挥,晶龙和星龙的龙珠亲密地环绕在梦蝶影四周,梦蝶影手指轻轻触碰龙珠,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你是同天地境界吗?如果是,不是应该升仙吗?怎么会在这里,莫不是这里就是天界?”虽然有所猜测,但权云想要亲耳听到证实。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梦蝶影停了下来,注视着权云,“好吧,就让你证实自己的猜测吧:这个世界的升仙传说,都是假的。那些所谓渡劫成仙之人,根本不可能证道长生。”
“那他们都去哪里了?”
“你不是猜到了,古今往来,所有成仙的,毫不例外都成为魔徒的信仰,力量的本源……幽魔了。”
“也就是说,你们知道这一切,还要助纣为虐?”
“你这样的态度,足够我把你杀千次万次!”
“当你来到这里时,我就已经做好暴毙的心理准备,你一个同天地至强者,想怎么杀我,我都逃不过。”
“我本不想杀你,最后你惹得我杀你,还说做好准备,这不是荒唐可笑吗?”梦蝶影讥讽地问。
权云感觉到,看起来天真无邪的梦蝶影,此刻有了情绪变化。
这是影响梦蝶影道心的第一步,不管梦蝶影有何居心,防范手段还是要有的。
可忽然间,权云发现,原来起来的情绪,在梦蝶影一呼一吸间消失无踪,梦蝶影赞叹地说:“可以,杀人先诛心,孺子可教。”
而后梦蝶影换了个慵懒的姿势,说:“没办法,我们为了维持这个世界的运作,必须让人修行,要修行就必须给他们一个念想,证道成仙便是一个希望。”
“但实际上,成仙是假的,你们给不了,所以只能杀了他们?”权云说完,梦蝶影点了点头,无奈地说:
“为了大多数的人,只能牺牲一小部分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所以才有了天劫?为的是让他们在得知真相以后无力反抗?”
“开始设置天劫没有这方面的考虑,只是因为太虚界证道之时会出现天劫,为了做得更加真切,就安排了,没想到多了这额外作用。”
权云想起了鬼姥,想起了剑灵,也就是说他们都死了吗?
“瑶瑶要是知道这个事实,一定很绝望。”权云心底一想,追问梦蝶影:
“太虚界可以证道,这里就不可以吗?”
“对……”梦蝶影毋庸置疑地说,她变出了一杯饮料,惬意地喝着,“这囚魂塔中不可能出现证道之人。因为他们修行的力量本就不是正统。”
“念力?”
“哦,你知道得挺多的。”说着,她递给权云一杯饮料,“奖赏你。”
权云毫不客气地喝了一口,一口便让他神清气爽,全身轻飘飘。
梦蝶影很满意权云的表现,说:“念力与灵力并不同,囚魂塔的灵力日渐稀薄,为了维持这个世界的稳定,我们创造了念力作为修行力量的术法,替代了原本的灵力术法。”
“可这术法本身就不完整,存在许多缺陷,最大的问题便是念力的不纯粹,即使后人不断地修正补充,不过是杯水车薪,直到今日,我们都没有看到证道的可能。”
“修行本应该去糟粕留精华,可念力本身就是欲望的象征,盲目信仰的代表,夹杂了太多的人间烟火,因果是非,越是修行,所沾染的因果越深,越难以超脱。”
“那些念力来自哪里?”
“每年各地的信仰,许许多多的节日祭祀与祈祷,所产生的寄托与崇拜便成为念力,支撑整个修仙界的修行。”
当初东君也是这么告诉他,也就是说,这就是真相了。
“那些神是虚构的还是真实存在的?”
“都是我们……”梦蝶影微微一笑,她大袖一挥,一个青铜香炉出现,香炉上燃着白色的烟雾,弥漫四周,权云感觉到阵阵的恶心。
这些便是灵力。
“就如幻朝,神都是以我为原型,因此我得到了众人的崇拜,这份崇拜能让我抽取念力中微弱的灵力,进而修行。”梦蝶影回答,“我在秘境赠予圣朝之前,创建了鹿灵教,就是为了让继承麒麟力量的你能够获得那份崇拜之力。”
权云明白了,所以当初在那满是妖精的秘境中,鹿灵教的清道子才说改了朝代以后,连鹿灵教和一干妖神变成了人族的神,因为从幻朝换到了圣朝,圣朝要得到秘境中的芸芸众生的香火愿力。
权云想起了梅山上那尊麒麟神像,与眼前的梦蝶影很像。
“我们化身千万神,设置了各种节日,都是为了得到这香火之力,维持这个世界的稳定。”
“所以在星塔上,是你留下了话语,告诫我不要相信任何的光明?光明指的就是正道吧。”
梦蝶影微微一笑,说:“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东西,你都不能信。”
“也就是说,你的话我也不能全信?”
“这是例外,我的话你可以信。”
“你让我追寻黑暗,黑暗指的是什么?”
“没特指什么,只是为了麻痹九幽之主,当初你体内存在他的眼线,我不能不留下解释的理由,让他相信我是要你追随魔徒这黑暗。但实际上,我只想你好好活下去,不要相信光明。”
“你为何要告诉我关于念力与灵力的情报,不怕我说出去?”
“囚魂塔在崩溃,这套老规矩慢慢地就不适用了,没必要藏着掖着,底下的修士迟早知道这个残酷的现实。”
“你们很残忍,给了他们修行的希望,如今却开始揉碎他们的梦。”
“并非我们绝情,而是现在真的很残酷,所以,金龙大哥的计策是最终唯一能够拯救所有人的方案。”
而后,梦蝶影面带柔情地看着他,不过权云知道,她看的不是自己的双眸,而是眉心处的龙珠。
“你不仅做到了好好活着,修行也一日千里,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梦蝶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站了起来,变回了蓝龙,扭曲身体看着权云:
“你得到了金龙大哥和麒麟哥的力量,实现了前未有过的融合,走出了自己的大道,此刻我们都不能不审视与你之前的关系了。”
“所以就有了我们的这一次见面?”
“当然,相信不久以后,另外几个人都会去找你。我很幸运,获得了先机。”
“他们是谁?”
“凌朝的秋水痕,泉朝的西河苍,还有圣朝的逍遥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