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曹一战,贾不伪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董子江必输。虽说在气势上,董子江身后祥瑞之气,可染出半顷青天。但毕竟是六品与三品之差,虽说不是鸿沟天堑,但也几近短刃斗大刀,一寸长,一寸强啊。
“董子江,念你护国有功,我不杀你。让开路,对你我都好。”
曹从山搓动着红珠,有恃无恐。鳌拜巍然伫立,煞气盈天。
“让开路,让你抓贾不伪?哼哼,曹将军怕是忘了,贾不伪和我女儿董梓雨乃是指腹婚。我这个做岳父的,眼睁睁地看着女婿被你这等小人抓去,传到外面,我颜面何存?”
贾不伪狼狈地趴在地上,董曹的对话他听的一清二楚,他心里咒骂着,这都什么时候了,董子江还在这发神经。什么狗屁指腹婚,这不是摆明了让曹从山灭口吗。
“是命重要,还是颜面重要。”曹从山流露出盎然杀意,他觉得,自己不带兵来,已经是给足了董子江面子。黑气开始将青色瑞气包围,宛如墨入清潭一般。
董子江临危不惧,拄着玄铁鞭轻捋长髯,固执地说道,“老夫觉得,还是颜面重要。”
曹从山大手一抚,略带惋惜,“那我只能说,恭送董将军!”
只一个弹指,曹从山带着浓稠黑雾,欺身董子江。一掌迎面拍下来,周围百米内惊起气浪滚滚而上,纵然董子江以玄铁鞭相抵,还是因实力相差太大,气息大乱。
没给董子江喘息的机会,曹从山身后的符魂就发起了第二波进攻,如小山般缠着铁链的拳头砸了下来,护主心切玉麒麟与其争锋,但实力相差太大,差点被打回宿主体内。
这短暂的交锋,高低明了。
“我他妈的,这董子江脑抽了,他要是死了,大梁城还守不守了。”
大梁城在神州的西南,与外域接壤,为边关重城。守城将领也是个死忠的角儿,不过不忠朝廷,只忠董子江。董子江要是死了,那人一定会千里奔袭讨说法,到时候,大梁城无将领,城破也只是须臾间。
“小子,你想干什么?!”
贾不伪的符魂诧异之时,贾不伪已经举起双手从山石身后站了起来,“曹从山,别他妈浪费时间了,小爷我跟你走。”
曹从山把袖袍一甩,撤开对董子江进攻,不失身份背手站立,“还是贾世子识得大体,董子江,贾世子可是自愿跟我走的,你还有什么可说。”
董子江胸口剧烈起伏,拄着玄铁鞭的手微微颤动,“混账,谁让你出来的,滚回去,你这样做你对得起谁。百万士卒以血肉筑长城,死守那边界,认得是谁?认得贾王大旗!你自以为慷慨赴死是为大义,实则是懦夫的行径!”
“停停停。”贾不伪挥动着干瘦的手臂,打断他,“您说笑了,他们认得是贾千秋,那个盖世英雄,可不是我懦夫贾不伪。若他们知道今后的贾王是我,指定兵变。相反,只要我死了,皇城便可顺势收编,鸣竹也好,大汉也罢,疆域一统才是重中之重,敌人一直以来可都在关外呐。”
曹从山嘴角上翘,纹有金纹的长袍动静间挥出大风,“贾世子高瞻远睹,以一人之命换天下太平,大义,侠气!死后定可化为符魂,再保鸣竹国祚。”
虽说曹从山阳奉阴违,说出来的话听的让人不痛快,但总不能让董子江就这么以卵击石,无意义地送死吧。
“这等话留着和姓孙的说吧,我的慷慨赴死,你可以理解为我不想太过麻烦。”
贾不伪一边说着,一边坦然的走向曹从山。无论是符魂的咆哮,还是董子江的怒斥,已都无法再左右贾不伪丝毫。
“我贾不伪一生虽懦弱,活了那么多年,都是别人再帮我做选择。可今日,既然一死能换天下太平,我未尝觉得有何不可。”
他步伐坚定,神情坦然地走向曹从山,就在他即将与董子江擦肩而过时,董子江的右臂突然抬了起来,“慢着,贾不伪,我知道你是怕我死后,大梁城的刘孔武会不再听召,引祸水入关中。”他摘下裘袍外侧与銮玉拴在一起的莲花令,递给贾不伪,“老夫的莲花令,这是当年和老贾一起上悬镜山的时候,张成远那老头给我的。现在你拿着,今后,十万从龙军奉你为主。边关的刘孔武,也只会为你一人卖命。”
贾不伪轻轻推开他,继续向前走,“别说笑了,你知道,我不是那块料。吃软饭还行,带兵打仗这是硬活,我做不来。”
董子江突然大声吼道,“贾不伪!你和梓雨青梅竹马,又是指腹婚,你觉得,以她的性子,你死了她会独活吗?”
这一次,他迟疑了片刻,想起那青衣薄纱,想起那江南烟雨,着实难以割舍。长叹一气,想了想,轻轻转过头,笑着说,“以现在的我,只怕谁也配不上了吧,您还……”
就在这时,董子江忽然一记手刀,劈在了贾不伪的脖子上,瘦骨嶙峋的世子登时晕了过去。“吕章,带贾不伪离开这里。”
这是来之前做的第二套方案,代价极大,风险极高。
早已等候多时的白衣副将飘然而至,他托住贾不伪,背在背上。“将军,保重!”
二人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由董子江死战拖住曹从山,吕章带其离开,死保贾不伪。
曹从山目睹着煮熟的鸭子飞走,右手中的红珠被他捏为湮粉,“可恶,敢耍本王。董子江,交出贾不伪,否则,这一城之人本王都给你屠了。”曹从山气息大涨,周围的黑气直逼天际,万里晴空愣是被黑气遮去大半。
贾不伪被带走,没了后顾之忧的董子江缓缓将长鞭抬起,“以一城之命和董某百年修为换贾不伪一命,值了。忠这东西,你这种人,只怕一辈子也不会懂。八洞神仙!”青色气流升腾转化,微微泛红。
王朝分南北,北崇佛,南崇道。北有无上密,可寒潭静坐五百年,醒来便是举霞飞升。南有八洞神仙,可以阳寿为代价,短时间内强行增进修为。前者曾寿,后者折寿。这就导致,历来的南面疆域,一直是外族不愿攻打的险恶之处。
曹从山看到董子江须臾间须发尽白,同为南郡之人,他深知其中玄奥,“两甲子,董子江,你疯了!”
董子江白发飘然,双目如火,袍中大风鼓动,宛如神明一般。
“曹从山,老夫自贾王举兵之时就效力左右,当年问心无愧,只为大汉光复。只可惜,到头来大汉成了鸣竹。大汉何曾与外族通婚,何时向外族供奉过岁币,现在我等不耻于外族却轻于外族,老夫如何不疯?不过,疯了也好,今日,我就要用这两甲子八洞神仙,斗一斗你这魔魂鳌拜。”
曹从山双眼微眯,董子江修为太浅,纵然以折寿两甲子为代价的八洞神仙,也只是让他的实力与自己持平。忽然,他明白了什么。
“原来如此,董将军望想用自己的死唤醒贾不伪,引起天下人对朝廷的敌对。可惜了,我曹从山理解不了,我只知道,有了贾不伪的符魂,我也可以成为天下第一,一样也可以力压五方妖族。”他长袍一抖,卷动着黑气向董子江冲去。
——
贾不伪被吕章背着,在从龙军的护送下,向南城门奔驰。按理说,以贾不伪现在的身体状况,一记手刀,足够他昏迷十数时辰。可是,这才过去两刻钟贾不伪就醒了过来。
“把我放下来。”
吕章恍然停下脚步,放下贾不伪,“你、你怎么醒了?”
贾不伪揉着脖子,后退两步,把董子江在他彻底昏迷前硬塞给他的那三色莲花掏出来,这莲花令上还连着那青色的麒麟玉,贵气逼人。“这东西,管用吗?”
吕章睹物思人,看到老主子的莲花令,点了点头,抱拳说道,“十万从龙军,今后唯贾世子马首是瞻!”
贾不伪点了点头,“挺好。”又从怀里掏出了另一个莲花令。这个莲花令有些奇特,虽说无甚精贵装饰,可却比董子江的那个要多一种花色,竟是四色莲花令,为莲花令中最高一种。所持有着,应是纵光境之人。
“那这个呐,管用吗?”
吕章瞪大双眸,声音发颤,因为莲花令只有在正主手上才会散出微光,“这、这是四色莲花,几、几品?”
“纵光三品。”他抬起脚往回走,“令各部守住泸州城,防止有外人渗透过来。来几个弓手,听我指挥,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