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梨亭追出来时林绮云已经上了马车,因她受伤,流染没有骑马,而是跟在马车上照顾。
萧景亭却还在车外,见萧梨亭出来,便让流染说道:
“萧梨亭,我姐姐说萧景亭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不必再留在林园。至于他的眼睛,我们每日会派人去萧府为他换药,你把他带回去吧!”
“好,牢姑娘费心了,这份恩情梨亭定会铭记在心。”
萧梨亭看着自家落寞的大哥,虽不明白究竟又发生了什么,却也不得不如此回话。
谁料萧景亭却道:“不,我的伤还没好,我眼睛也没好,我不回萧府,我要去林园!”
“哥!你做什么呀!我知道你不想回去,可是也不能总去打扰人家吧?再说了,林兄不在,林姑娘一个姑娘家也确实不便,你怎么就不为人家着想?”
萧梨亭以为大哥还在为婚宴那晚的事抵触萧家,确实,从那晚开始,每每提及萧家、提及袁欣瑶,大哥总不会有好脸色。
可是再没好脸色、再不想那也还是自己的家,总不能总躲在林园不出来吧?
瑟瑟寒风之下,萧景亭倔强的想要摸上车去,萧梨亭便无奈的去扯他。
你来我往,弄得车很不平稳,尤其林绮云还重伤在身,更是受不了这样的动荡,喝道:“萧景亭,我要你死开你没听见吗?再不滚,信不信我让小染一掌劈死你!”
“别,林姑娘,我这就带他走!”
萧梨亭当然也知道林绮云性格阴晴不定,生怕会真伤了大哥,便用尽九牛二虎之力去拉扯。
可恨萧景亭力气胜过他,他怎么拉也拉不动这头蛮牛,正无计可施之时,马车内忽而袭来一记凌厉的掌风,直直朝萧景亭双手劈过去。
掌力不大,却也不小,若非萧梨亭掰扯及时,萧景亭那一双手可就真要废了。
刹那间,马车上掉下两块木块,正是萧景亭刚才扒着的地方。
不一会儿,车轱辘声辘辘传来,那马车已经扬鞭走了。
望着地上依旧未平的木块和痴愣的萧景亭,萧梨亭倒吸一口凉气,怨道:“大哥,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人家都赶人了,你怎么还厚着脸皮赖着人家?”
萧景亭没有回话,凄凉站在原地。
簌簌寒风吹起,将他一缕衣衫撂起,不见潇洒,唯留一抹凄凉悄然生。
“哥,别想了,随我回去吧,再怎么说萧府也是你的家,祖母他们都是你的家人,回去好吗?”
萧梨亭有些心疼自己的哥哥,见他呆呆站在那儿,唯有软下语气好声好气地与他说话。
萧景亭却不理他,只问:“我要你打听的事儿呢?”
“啊?”萧梨亭片刻愣神,而后拍了拍脑袋,说道:“我问过子晗了,他说据洛王府先祖太妃的手录中说道,这世上却是有能人能改变自己的声音。
其中提到先祖太妃怀疑端敬太后其实并非一个人,而是当年为妃的妹妹死后,姐姐借机混入宫中,因声音相貌没有区别,故而瞒天过海。
可先祖太妃是绝顶聪明的女子,定是发现了什么,这才会有这样的手录。”
“那样貌呢?有没有人能完全更改样貌的?”
“这倒没听说过。”萧梨亭摇了摇头,问:“哥,你要我查这些做什么?究竟是谁的样貌声音变了,你要这么揪着不放?”
“没有谁,我只是、只是最近有位朋友来找我。
说是他父亲失踪两年后,突然有一天一个老翁跑过来自称是他父亲,行为举止都很像,只是声音样貌大不如前,一时决断不下,就问我寻个决断。
我想着洛王府藏书颇多,慕子晗又饱读诗书,兴许这样的怪事他会知道,这才让你去问问。”
萧景亭说的在情在理,不容萧梨亭怀疑,他点点头,说道:“还有这样的怪事,真是闻所未闻。”
“是啊,天下奇闻怪事,你我坐井之蛙,如何分晓?”
“哎!管他呢,反正该问的我也问了,别的事儿我可管不着。天儿也不早了,哥,咱们回去吧。”
萧梨亭又要来拉他,却怎么拉不动,只听萧景亭说道:“我不回去,我要去林园。”
“哥!”
“你不用管我,我有自己的判断,现在的林园是我最好的去处。”
萧景亭自行离开,他虽瞎了,基本判断方位的能力还是有的。
见他倔强前行,萧梨亭也拿他没辙,只能送他前去。
到林园时已近夜半子时,林园大门禁闭,俨然已经安歇。
萧梨亭本想劝大哥离开,可萧景亭却怎么都不离开。
寒冬腊月,列风肆虐,素雪露天之下呆不长久。
无奈之际,他只能厚起脸皮去叩林园铜铺。
不多时,繁重的朱漆大门懒懒打开,伴着吱呀声悠悠传来。
“谁呀?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门刚来到两手宽,一个慵懒的脑袋就从门缝里挤了出来,看那样子,是刚睡下不久。
萧梨亭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半天楞没话。
萧景亭却像是自家一样,觉察到开门声,立即抬脚往里迈,说道:“柳伯,不好意思,是我,萧景亭,我回来晚了,打搅您老休息,对不住了!”
“萧大公子,是你呀!”寒风一吹,柳伯已经清醒不少,语气也柔和了一些。
见萧景亭快要迈进门时他却迅速将门合上,只留下一指细缝,说道:“对不住,萧公子,姑娘有吩咐,不能放你进入!”
“什么?”
萧梨亭万万没想到林绮云会这么决绝无情,说翻脸就翻脸。
“姑娘说让萧大公子回府,往后不要再来林园了。”
柳伯一边说一边与萧景亭推阻,努力抵抗他欲强行挤进去的身体。
“哥,人家都这样说了,咱们走吧,何必呢?”
萧梨亭真的搞不懂,他那把脸看得比命还重的大哥什么时候成了眼前的无赖?
半夜三更,人家已经赶人了,他倒好,没脸没皮硬是要挤进去,半点不在乎他高高在上的少将军形象。
不解归不解,埋怨归埋怨,萧梨亭实在看不下自家哥哥的样子,因而伸手去拉。
柳伯原不是萧景亭的对手,不过仗着有利地势才没被萧景亭得逞。
萧梨亭这么一拉,当真是帮了他的大忙,不过一会儿,萧景亭已经出了门外。
他眼力劲好,得空就将大门哐啷一声关上,不敢喘气,又迅速栓上门栓,气喘吁吁隔门说道:“二公子,你将大公子带走吧,我家姑娘已经发话,我是绝对不会让他进来的。”
“柳伯,你开门,不开门我就坐在这儿不走!”
萧景亭哪里肯听,不悦地推开萧梨亭,上前又去拍门,“柳伯,我的伤还没有好,我的眼睛也还瞎写,你让我去哪儿?”
“哥、哥,你别这样,跟我回家吧!”
“你自己回去,不要烦我!”
萧景亭再一次将弟弟推开,继而拍门:“柳伯,你快开门,让我进去,不然我会一直烦你的!”
“萧大公子,您随意,反正这门我是不敢开的!”
柳伯说完这句转身回去,再也不理会萧景亭的取闹。
拍了许久里头还是没有动静,萧梨亭终究看不下去,说道:“哥,你这是要做什么?这还是你吗?”
“都说了不要管我,你怎么这么烦?
赶紧给我走,不要再在我面前烦我?”
“我不管你,我不管你你就要在这外面喝一夜的西北风吗?
萧景亭,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人家摆明不耐烦了,你怎么就是死赖着不肯走呢?
难道现在在你眼里,整个萧府都如此不堪吗?
你还是不是男人?
要躲到什么时候才肯坦然面对?”
萧梨亭噼里啪啦一连串骂,萧景亭却还是那句话,“不要来烦我!总之今天他们不给我开门,我就在这儿等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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