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嘲笑秋雁对春天的向往
黑夜叹息路灯想成为月亮
然后秋雁衔着失落到了沙洲
路灯执着着为路人照亮回家的路
而我想成为可以肆意拥你入怀的一缕风,
然后,我便成为了瑟冷的北风
我朝你奔来,你便转身逃去
然后,我便成为了你的影子
感受着你的伤痛
也渴望分享你的快乐
琴弦拉响了最后一个音符,在红高粱里弥漫的大火渐渐熄灭,漫天飞舞的灰烬轻浮在如血花绚烂的夕阳里,最后铺成眼里的尘埃,又一个黑夜即将到来。
节目结束后,知晓觉得糟糕透了,她连琴都没来得及放好,就跑到前台找邓晨光,可是那个人好像从未出现过似的,任凭她如何找也找不到。
观众席依旧热闹,节目仍在进行中,她总不能蹲着嚎啕大哭吧,随大众回更衣室换回衣服卸完妆后,原本还有聚餐,但知晓实在没心情吃饭,便和老师说自己还有事要忙,告别完后,就背着自己的琴离开了。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不想回校,更不想回宿舍,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好好的哭一场。
小时候总觉得哭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一旦觉得委屈,眼泪就马上如泄了的河堤,有妈妈的安慰,非但没有止住已经虽鼻涕糊了满脸的泪水,反而像是找到了安全可靠的港湾扑进妈妈的怀里更大声地哭。
成年后的哭是什么样的呢?知晓好像忘记自己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了,第一次一个人坐车出远门的时候没有哭,大晚上迷路的时候没有哭,入学体检时第一次抽血时没有哭,800米测试没有及格也没有哭,可她今天真的很有哭的情绪。
成年后的哭泣,也许泪水是悄无声息地流进心里的吧,泪水最后淌成了血液,游走在脉络里。从头顶长出的那些细长的白发便是眼泪要抵达的终点。
知晓在这个城市尽管住了两年,但依旧是陌生的,道旁没有那棵熟悉的可以遮住一间小瓦屋的老榕树,小时候知晓伤心的时候就喜欢躲在榕树下哭,山上更没有每到夏季便结出一盏盏红灯笼的柿子树,那些捡几颗石子扔柿子的乐趣,在大城市里是体会不到的,在这座城市,甚至都看不到山,因为那些高大的建筑物把一个人小小的视线囚了起来。在奋力的挣扎也不能挣脱由那些迷人的喧嚣扔进火炉熔成的铁链铸成的沉重枷锁。
人无法长高,但那钢筋水泥筑起的森林却似乎可以一夜之间繁衍后代,随着早晨的太阳光拔节起来。
知晓最后不知道该去哪里哭,只能背着琴盒回校。站在公交站等公交的时间是漫长的。因为是周末,挤满了去市中心逛街的学生的车在经过公交站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停,知晓放下招了很久的手,感到心累。她想第四辆还是那么满载而归的话,她就得花一个钟走着回去了T_T,可她是懒人,只要车愿意停,她便宁愿挤车,也不会多几步路。
第四辆公交朝着公交站驶近的时候果然停了,但她力量实在是弱小,车一停,一大帮等公交的人便疯了一样涌了过去,被暴力挤出外围的知晓不知被谁踩了一脚,眼角又不知被谁的胳膊撞了一下,疼得她憋着的眼泪真的流了出来。
这是知晓第一次觉悟到自己长得矮......
然后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看到了邓晨光,揉着的眼角感觉不那么疼了。
他说:知晓,你没事吧。
然后知晓笑得更傻了。
那些遮住阳光的阴霾都散了去,那微妙的气氛在盛满了天青色的天空里盛开,一朵又一朵洁白的云长出向日葵的花蕾,天空在笑,他也在笑,好像那些挤满了人的公交车也不那么讨厌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又笑又哭的模样有多滑稽,要不然她就不会在他面前笑了。
邓晨光说他去了附近的药店买了点退烧药。
知晓这才知道原来邓晨光没有参加区演是因为发烧了。怪不得脸色那么地苍白。
其实邓晨光很少会生病,却不知怎么地在关键时刻发起了烧。一大早起来便觉得脑袋昏沉沉的,可准备了那么久的区演不能不去,况且他还答应某个女孩去的,一想到她望着他晶亮雀跃的眼睛,他如果不去,她会不会很失望。
可最后还是让她失望了吧,范老师说生着病呢不能马虎,必须好好休息,所以找了包君年来救场。
包君年本就是艺术生,弹钢琴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况且范老师是他舅舅,他经常来他舅舅家蹭吃蹭喝的,那首红高粱他亦是熟悉的,只是平时包君年总是吊儿郎当的样子,所以尽管范老师身为舅舅,也觉得他这个侄儿有点不靠谱。
他是被他这个侄儿吓怕了,贪吃不说,贪玩得厉害。以往不是没有举行过节目,也不是没有给他上台的机会,只是有次他在舞台上却全凭心意,完全不照着“剧本”弹,一首明明很悲伤的琴曲,愣是造出铃儿响叮当的欢快之感0^0,真是顽固不灵,孺子不可教也。范老师心里直感叹,这次区演能够圆满结束,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而邓晨光却对自己感到很失望,他是范老师的得意门生,这是第一次,让他老人家失望了。
知晓的掌心在离邓晨光的额头还有五里米的时候,邓晨光才回过神来。
知晓简直要尴尬死了,她刚刚看他表情痛苦,她问他头还晕不晕得厉害等等,他也不回答,他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样子让她觉得也痛苦起来。
她在想他是不是发烧太厉害了,烧糊涂了,犹豫了很久才伸出手想要试探一下他额头的温度,没想到他“醒”了。
轮到知晓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还好公交车刚好来了,打破了尴尬。
这一辆公交一如既往地多人,在人挤人的公交车里,还好两人幸运地占到了窗边的两个站位。
只是知晓刚感叹终于挤上来了,才发觉她和邓晨光两人的姿势有些奇怪。她朝里,他朝外,所以两人是面对面的,娇小的她站在他身前像是被拥进了怀里。虽然两人间有个大大的琴盒挡着,但是她不小心抬头就能看见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依旧住着明媚的阳光,她害怕自己看向他眼睛的时候,他也在尝试读懂她。对于有些害羞心虚的知晓来说简直要命。
她还没有做好向他告白的准备,她更害怕自己的喜欢仅是一厢情愿。
在知晓眼神躲闪的时候,邓晨光明显也注意到了这点,其实他也不太好意思长时间和一个女孩子眼神对视,她身高仅到他胸口,尽管他看到的只是她毛绒绒的发顶,但是女孩子身上特有的馨香不断地涌入他的鼻息,他觉得自己更热了,但是站在他后面的是个大叔,他如果转身面对他好像更奇怪。所幸在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后,知晓愣了一会后终于反应过来,转身朝向窗外,把琴盒竖着放在脚下。
许是邓晨光在发烧的缘故,知晓觉得自己也好热,热源不断地从后背传来,汽车每到一站停下的时候,车厢里的人也随着晃荡,上来的人多,下去的人少,越来越拥挤,连空气都稀薄起来。
他靠她越来越近,知晓甚至可以听到他清浅地呼吸声,她觉得自己也燥热无比,却第一次觉得窗外略过的风景如此优美。
也许喜欢从来没有都不需要多少惊心动魄吧,只需要他不讨厌她,他在保护着她。在他撑着手臂为她撑起一小块空隙的时候仿佛有什么种子就在知晓心底发了芽,原来她不在甘愿只呆在潮湿黑暗的泥土里,也如此渴望受到阳光的照耀。
两人下车的时候都有些狼狈,邓晨光的白衬衫都有些湿了,知晓也好不到哪去,额前的刘海因为热汗显得凌乱黏糊。
因为大二大三的宿舍并不在同一个区域,所以两人在校门口就分开了。知晓虽然有些不舍,但觉得现在的自己肯定很丑,只想赶回宿舍洗个澡打理下自己,在自己喜欢的男生面前露出如此糟糕的一面,总是觉得特别难堪。
回到宿舍,戚歌正在打王者荣耀,而曹爱华正在煲剧,两人看到她回来都好奇心膨胀,问知晓追到男神没有?
每每问到这个问题,知晓心里总是哭笑不得,因为她实在不喜欢她们眼中的男神包君年,但近一年来,宿舍几只老想把他俩凑在一起,因为宿舍里只剩下她一只单身狗了。
戚歌在大一下学期就和一个崇拜她飒爽球姿的小学弟走到了一起,知晓很诧异,而戚歌说她不懂,志同道合啊是非常难求的,而曹爱华刚宣布脱单一个星期,实际上从大一就开始“勾搭”上了大二的那位学长,那位学长是她去操场跑步减肥时候瞄上的,后来老是拉着知晓寻找各种偶遇耍赖皮当狗皮膏药,爱情总是让人过分地执着,追了一年,学长终于被她感动了,曹爱华每每谈起她又高又帅气的男朋友总说“才不是因为我减了10斤学长才跟我在一起的,他说是我长得比较可爱”
咳咳,知晓碎了一地疙瘩。
还有一周就到双十一了,在学校里面,这是一个重大的“节日”,因为在这一天,不仅是网购狂欢日,光棍节,也是告白日。
曹爱华兴奋地告诉知晓今年音乐协会要举办面具舞会的时候,知晓刚被一本小说抚平的心又躁动了起来。
只是知晓不知对曹爱华当讲不当讲,她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却整天嚷嚷着要和她去看帅哥(⊙o⊙)
知晓作为音协会干,面具舞会自然要出现的,只是她心底期盼的那个人会出现吗?
她想戴上美丽的面具与他共舞,
即使聚光灯熄灭后,灰姑娘注定要回到锅炉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