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终究会等到——
下起的雨在天空留下了印记,飞过的青鸟殷勤地衔着凋落的花瓣在绿树如茵里筑成了乐巢。
如果你仰望,如果你愿意等待,会看见对着天空吱啁的雏儿叫醒了漫天璀璨的星辰。
知晓收到社团会干面试成功消息的时候,正刷着那时候很火的一部电视剧《微微一笑很倾城》。
舍友说最喜欢杨洋那样的了,她那时只呆着头问了句“杨洋是谁??”
然后被宿舍集体笑话了两三天,所以她发誓一定要知道杨洋是誰?故而追起了电视剧......
然而曹爱华的大嗓门坏了追剧的兴致,她笑嘻嘻地朝知晓喊道:知晓,会干名单出来啦,也有你哦!
知晓忽而就想到了那个醋师兄,他坐在台下对她笑得颠倒众生的样子,觉得自己的小心脏要碎裂了,她是从没有想过要在音乐社团里面任职,也不想在和他有过多的接触,每每遇上他的眼睛,总是不一般的尴尬。
重点是,她也不喜欢长得帅唱歌又好听的男生,她只喜欢那个坐在沐浴着晨曦阳光里专注着弹着黑白键的邓晨光,那个对着她不经意一笑就让她心脏剧烈跳动的邓晨光。
她不知道她最后那一句“喜欢长得帅唱歌好听的师兄”恰恰发挥了被录用的关键作用。
知晓觉得她刚大一就要忙死了,因为为了增加接触邓晨光的机会,她傻傻地足足报了五个社团,五个社团的会干招新她都去了......
让最多只报了三个社团的其他三只目瞪口呆。
那几天,相对于曹爱华因为面试成功吃什么都冒着粉红色的泡泡,知晓却过着惨淡的生活。
知晓觉得自己的情绪化消费代价太严重了,居然因为在她的无良舍友怂恿下一起泡了一包方便面“庆祝”,两人一边喊着辣一边把整瓶老干妈都干掉了。然后,很不幸的,知晓的喉咙发炎了,而且趋向于严重期,不得已被建议去校医室挂了水。
而在校医室,她居然又遇见了那个“醋”师兄,她想,怎么在哪都能碰上他,真是阴魂不散,奇了怪,她想要遇见的他却像是早已经在这个世界上销声匿迹。
但她还是强撑着喉咙的不适,挂起笑脸低低的喊了句——“师兄”
“好巧啊,小师妹”,他看见了她,有些愉悦。
知晓听见他的那句小师妹,只觉得喉咙又开始痒了起来,听不见他继续搭着话,竟也尴尬地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包君年也没想到在这居然还能碰到她,他是到校医室帮他的篮球队友拿铁打损伤药的。
然后她听见他问:“是哪里觉得不舒服?生病了吗?严重不严重”
知晓轻轻地道“嗯,喉咙发炎”。
没缘由的居然觉得有些感动,也许是很久了,除了爷爷之外,从没有人这样真正关心过她。
知晓还想回答他,却被校医匆匆叫去了检查。
虽然知晓从小体质有些瘦弱,确是能不吃药就不吃药的倔脾气,所以当她看到那位帅帅的校医给她开了药,而不是挂药水时,她竟有些不开心,却不反驳。
在她看来,挂药水还比较直截了当,总之就是宁愿挂药水也不吃药......
知晓没有想到从校医室出来的时候,那位醋师兄居然还在。
那时的阳光依旧绰约,他站在校医室门口的那棵高大的紫荆花树下,斑驳的光亮亲吻着他光洁的脸庞,蝉鸣声巡着他的眺望忽远忽近。
怎么会有长得这样好看的少年,他笑时,眉宇间染上了令无数萤火粉身碎骨的温柔。
知晓的思绪随着纷落的青黄叶飘荡了许久许久。指尖轻捻着偶然飘落到冰凉手心的紫荆花花瓣,香气若有似无,他走到她跟前,他的气息却萦绕在鼻息,久久不能消散。
他说:“走吧,看你那么孤独,怪可怜的,我陪你走回宿舍”
知晓被他调笑的语气逗笑了。心底确是想拒绝的,无奈话还未说出口,就听他一本正经地道“不准拒绝啊,你一个女孩子生着病,自己走回去不安全”
其实,去校医室的路是偏僻了点,但在大白天,路旁还有小运动场,总有运动的同学经过,也不至于不安全......
知晓算是默许了,因为她不知道怎么拒绝一个人这样的真诚关心自己。如果她知道这位师兄是匹披着羊皮的狼,她定是不会那样为他的感受着想了。
遇上她,一路上,包君年就像是开了关闸的河堤。
包君年问,怎么舍友不陪她一起来,她说她们都有课,这就是一个宿舍不同专业的忧伤,连凑在一起没课睡懒觉去玩耍的时间都是少之又少。
那天,知晓才正式知道了那位醋师兄的大名,包君年,害她一直以为他叫“暴君”那样奇怪的名字。
后来,包君年突然想起了她喉咙还在“生病”,就不在要她说话。
期间包君年的球友急匆匆地跑过来问他要过药酒,本想抱怨怎么去买个药酒去了那么久都没见回来,等得花都谢了,可一看见他的好兄弟悠闲地在和一位妹纸散步,那位妹纸看着还挺熟悉的,想说的话就卡在喉咙,心想,“好你的小子啊,重色轻友!!”
他问:“这不是那位师妹?......”
知晓很难得地还记得这位长得有点搞笑的师兄,因为那次面馆的醋囧,那位师兄听着他的好兄弟说“没关系,我很喜欢吃醋”后,他就在面馆手舞足蹈地拉了长长地音调——哦~,师妹,我也很喜欢吃醋,真的真的.......
知晓不记得包君年那时候难得有些害羞地笑,却记得清楚那位高声吆喝着喜欢吃醋的师兄,她正努力回想着是否听过他的名字?
就听包君年道:“我同班同学,方块”
知晓很不厚道地轻笑,暴君师兄的同学难道都有个这么奇怪的名字么。
只听那个有着奇怪名字的师兄很不给面子,有些生气地呵呵道:“小师妹,别听他的,我叫方玦,就是有缺口的玉那个玦”
他看着皮肤有些黝黑的方块师兄露出一口白白的牙。
知晓继续礼貌地笑,不说话,只微微点着头。
方块师兄要完药酒很识趣地退出了电灯泡行列。
那时候——
风轻柔地从耳边拂过,像是在这夏日,眯着眼眸做起了春暖花开的梦。
不知从何方飘来了歌声,和着似要飘向天际的沙哑歌声。高树上蝉鸣忽而也停止了奏乐,趴在树干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然后知晓听见身旁的人跟着曲调轻哼的歌儿。
他说你任何为人称道的美丽
不及他第一次遇见你
时光苟延残喘
无可奈何
如果所有土地连在一起
走上一生
只为拥抱你
喝醉了他的梦
他的歌声比远方传来的还要低沉,像歌词里吟唱的,她在他不经意地歌声里饮醉了,却不自知。
她听过邓晨光弹的钢琴声,那样轻柔地如白色羽毛拂刷在她的心上,写着温暖她心的情话,而包君年的歌声确像是一场纷飞的大雪落在了盛夏晴空里,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伸出双手捧住那片片飞舞的雪花凑在耳旁,想让冰冷完全融化在炽热地掌心之前听清那呢喃细语。
她忽而地也想听清在大雪纷飞里他低沉嗓音里所要表达的感情。
可惜知晓在学校广播里听过这首歌,却不知其名,她只大概听见那轻哼的曲调,只字片语,却不深究其中缘由。
有谁说,年轻时候的爱情,喜欢的时候就在一起,不喜欢了就可以分开。
包君年那时候是真的很喜欢那时路边盛开的葱兰草,在蓝天下,摇曳着像圣洁的白云;很喜欢看身旁的人因他而紧张或是尴尬地拽着裙摆假装别处看的样子,也很喜欢很喜欢那时候的那个她,从未想过会分开。如果可以,真想那样慢慢地陪着这个眼底总染着忧郁的蓝色寂寞的女孩走到白头偕老,天涯海角。
对于包君年的自唱,他只说怕她无聊,尴尬。
是何居心只有“暴君”师兄知道了><
到知晓宿舍楼下,包君年才依依不舍地离去,想着女孩弯着大眼笑着与他说“师兄,唱很好听”,他的心都快长成翅膀飞到了九霄云外,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让他们都知道他对她有意思,她对他也有意思?
那时候的知晓只觉得这位大三师兄人品真不错,还叮嘱她要好好吃药,好好吃饭。
就恨不得伸出手宠溺地捏着她的脸颊看看有几两肉。
目送醋师兄走远。
她从没想过,她转身就看见了他。
那个她心心念念了许久的邓晨光。
就站在她的宿舍楼下,等着她。
知晓心想:全世界那么多人,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喜欢他?
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缘由,不喜欢一个人也不需要理由啊。
他看起来比上次见要瘦了些,皮肤却还是那样白净。
他的头发也长长了不少,有清风拂起,撩起他额前的碎发,她抬头小心翼翼地望向他,才看清了那双好似在说着话的深邃眼眸。
是否是爱他的母亲跪在佛前许多年,向上神许了虔诚的愿望,他的眼睛才包揽了星辰与大海,让眺望的人舍不得移开双眼?
知晓还活在他们有过的记忆里,想起他对她的笑,心底抹了蜜,想起他应该有个他很爱的女孩吧,她曾偷偷反复地看过他曾经分享的朋友圈某大赛视频链接,舞台上弹着黑白琴键的他那样耀眼夺目,领着奖杯的他看向舞台边站着的那个女孩,却绽放了她一直渴望的深情目光,那奖杯的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只有黑夜会读懂一个明知暗恋没有结果却拼命长出翅膀朝他飞翔的女孩的心,那时的她也多想要像那位女孩那样勇敢地对他不顾他人异样眼光地喊“邓晨光,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即使那份喜欢最终会淹没在人潮拥挤地疯狂呐喊里,她也不会如此这样后悔过。
而今,他就站在他前方不远处,她却还想要缩回蝉蛹里去慢慢体味着冬天的煎熬。
只因为,喜欢他,她知道,只是她一个人的事。
想起这,她的眉头不自然地皱了起来。从那以后,她在未见他分享过任何朋友圈,然后某一天,关于他的消息都变成了朋友圈页面那条隔着千山万水的黑白细线。
逢着情人节,逢着愚人节,逢着平安夜,逢着很多很多个节日,她收到了很多同学朋友发来的节日祝福,她都不足够勇敢发送那个编辑了无数次,又删了无数次的“节日快乐”。
纸张任风一页页翻过,书中的黑白字模糊了她的眼,她只是害怕发送过后回应自己的最终是红色冰冷的雨滴。
那时的清风,吹走了草丛里匍匐着的小黄花与蒲公英约定的梦,当某一天在回忆里与你慢慢坚持的执着都变成了落叶,归了根,知晓想她不会忘记那时,他对她说的那三个字。
他说:“男朋友?”
然后所有耳边的声音都销散了声,隐匿了踪迹。
清浅流年里,那个风一样让我不停追逐的少年,你从不知道,也许我只是一不小心眯了眼,就把你弄丢在了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