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那可是从一品,岂能说赏就赏,也太信口开河了吧。”珥玉实在没有忍住,冷笑说道,要她眼睁睁看着白楚当郡主,非疯了不可。
苏子玉却从容,只道,“只要王上真心爱才,那就不算信口开河。”
又是一招将军,偏偏楚王现在不好在他面前丢了颜面。
其实楚王心里有盘算,郡主虽然从一品,但是白楚母家无靠,殊荣于她不过是虚号罢了。苏子玉现在却重要得紧,一个郡主的闲职,卖苏子玉一个情面,倒也划算,只道“子玉这个提议倒好,本王方才怎么没有想到?既是如此那边封号玉露,赐郡主位。”
白楚都觉得有些不真实,她,这就成郡主了?
“她凭什么?”珥玉脱口而出,寻常在家娇惯过了,也顾不上这是王上的旨意。
“玉儿,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大呼小叫?”大将军自知女儿失仪,皱眉呵斥,表面训斥,实则维护。
“爹,她。。。”
珥玉话还没说完,楚倨良一个森寒目光落在她身上,吓得她浑身一个激灵。
此时白楚知道自己在多说也没用了,楚王亲自下的旨意,再没有更改的可能,只能叩拜而下,道“玉露谢王上恩赐。”
如此一场闹剧,便也收场了,众人回了席位。
苏子玉看到身边的白楚,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真是好巧啊,罗刹大人。”
白楚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真是冤家路窄啊。”
“对面那姑娘是不是跟你有杀父之仇?”苏子玉自斟了一杯酒,看着珥玉问道。
此刻珥玉的眼睛都红了一圈,恨不能吃了白楚一般,“有夺妻之恨。”白楚点点头,很认真地说道。
此时坐上的安阳公主心中踏实了,她望着云阶下,如玉一般的人,他方才的气度,他方才的谈吐,所有的担忧都没有了,只是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好生碍眼。
此时宴席起,乐官奏乐,苏子玉贡献的美人起身行礼,往阶上的楚王走去。
大臣们谈笑晏晏,楚倨良话少,偶尔有人向他攀谈几句,他便笑着迎奉,倒是苏子玉左右逢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宴席已近尾声。楚倨良好像有点醉了,眼神颇有迷离。
“君父,儿臣不胜酒力,便先告退了。”起身辞行,得了楚王首肯便先离了席,珥玉也跟在他身后,往外走去。
旁边的苏子玉一直低头自语,也不知在说些什么,白楚凑近了仔细听才听到,“先直走,再往东,然后再往北。”
“喂,”白楚推了他一下,“你自言自语说些什么啊?”
“嘘。。。”苏子玉大约是真有点醉了,举了一根手指头在嘴前,低声说,“我在记回去的路,来时已经记熟了,喝了酒怕忘了。”
没想到他晋国公子竟然是个路痴,“你这一打断,我待会儿又记岔了。”他有些怨怪白楚。
“你是不是喝醉了?”白楚记得他今晚上好像偷工减料的,和别人应酬都是喝一半藏一大半,不过苏子玉酒量不好,她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再喝两杯就醉了。”苏子玉道。
“安阳,你给晋王斟杯酒吧。”正在这时,楚王说道。
白楚幸灾乐祸,看向苏子玉,一副你完了的表情。
苏子玉的脸如丧考妣,眼看安阳公主端着酒壶就下来了,“你要说你们楚国安了什么好心,狗都不信。”他小声与白楚嘀咕。
“这是楚宫,你再说这种话,能活着出去,我都不信。”白楚同样小声答道。
“我真不能喝酒了,你帮我挡一下。”
“大哥,这是公主敬你酒,我挡着,我找死吗?”楚王和安阳公主存了什么心,白楚心知肚明,她要敢多说一个字,明天百姓就能见着新封的郡主横死街头。
白楚心知此时开溜是最好的时候,脚底抹油,跑得飞快。
“喂喂,白眼狼,好歹我刚帮了你,你也不能忘恩忘得这么快吧。”
“嗯。。。好像是挺过分的。”
苏子玉无奈地看着白楚离去的背影,只能感叹,人心凉薄。
“世子,你在看什么呢?”此刻安阳公主挡在他的面前,狐疑地问。
“完了。”苏子玉心中默哀。
白楚蹦蹦哒哒出了紫华殿,此刻许多客人也都结伴散去,方才热闹的一场宴席,不免有了几分萧索。
永巷中,“站住。”一双秀手挡在了白楚面前。
“哟,这不是珥玉大美人啊?可有什么事吗?”
白楚嬉皮笑脸的模样,看得珥玉越发来气,“你高兴个什么劲儿?你不要以为当了郡主就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千面罗刹?好大的名气,说白了也不过是公子府的一条走狗罢了。”
这是憋了一晚上的气,来找地方撒了吧,白楚不跟疯狗一般见识,“说完了吗?说完了我可要走了。”
“本小姐说话,你竟敢如此态度,白楚,郡主不过是个称谓罢了,谁会为你撑腰?王上还是表哥?本姑娘依旧是公子倨良的未婚妻,是大将军的女儿,本姑娘跟你说话你就得客客气气的,就得低声下气,你真以为自己得了根鸡毛就是凤凰了啊?”
“嗯,没错,我现在的确没人撑腰,的确惹不起你,大将军管楚国兵马,事关楚国国运,我白楚孤家寡人一个,什么势力都没有。”白楚点头表示赞同。
珥玉听到这句话,心情才算有些舒缓,今日见了白楚在紫华殿的得意模样,一口气堵在心里都快炸了,专门等着这时候,小惩大诫,这才能松了口气,“你还算有点自知自明,我警告你。。。”
“啪。。。”可话还没说完,一巴掌已经落在她的脸上,打得她大脑一瞬间空白,紧接着脸上火辣辣地疼。
“你敢打我。”她扬起一手便要打回去,却被白楚伸手拦住。
白楚的身手,上百个男子都不在话下,何况一个珥玉。
“你松手。”珥玉感觉手都快断了。
“松了让你打我?你当我傻吗?”白楚依然是那副笑嘻嘻的可恨模样。
“你。。。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竟敢。。。”
“我打了又怎么样?我是没人给我撑腰,没有父母也没有未婚夫,你去向他们告状去啊,我看看谁能把我怎么样?我白楚竹虚子门下,离了楚国哪里不能过活?你倒也试试,咱们看谁玩得过谁?”
疯了,疯了,这哪里还是从前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白楚?珥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告诉你,”白楚趁着她没反映,一把甩开她的手,接着说道,“不是每个人都是屎壳郎,你感兴趣的东西我根本就不稀罕,你欠我一条命,这一巴掌就算是还了,往后咱们井水不犯河,你若敢再来招惹我,可就别怪着我了。”
珥玉捂着脸,那脸已经高高肿起,一时之间竟找不出说辞应对,白楚说她不稀罕,不稀罕什么?表哥吗?她这样的人,怎么配说这种话?
此刻楚倨良却从永巷尽头而来,见了白楚和珥玉,便走过来,“珥玉,你不是走了吗?”他看着珥玉问道。
珥玉方才与楚倨良一同离开,却借口自己有事要走另一条道,却只是为了在这儿等着白楚给她一点教训,谁曾想反被教训了。
“表哥,我。。。我东西落下了,回来找找。”
“找到了吗?”楚倨良假装看不到珥玉脸上醒目的五根手印。
“找到了。”真是打碎了牙和血吞啊。
“公子不是先走了吗?”白楚问楚倨良道。
“想着你没走,便想等等你,此刻天晚了,怕不安全,想等你一同回去。”
“公子怕是忘记了我是何人,白楚在夜间出去,不安全的是那些坏人。”她浅笑着随手撩了自己的头发。
外衣的袖子落下来,正好露出里衣的破碎缺口,“你的衣服怎么了?”楚倨良一把拉过白楚的手腕,那露出来一截里衣的料子、颜色正是与他送的那件一般无二。
“怎么会破成这样?”他看不到珥玉的半边脸肿了,反倒能看出白楚露出来的一截衣袖破了。
“表哥,你。。。”珥玉眼睛都看直了,这在她面前都开始上手了。
白楚一把将手抽回,回头看了一眼珥玉,“不过小事罢了,何必细问。”她这意思就很明显,就是珥玉做的,偏偏不指明,连个辩驳的机会都不给珥玉,其中意思,留给楚倨良体会便是了。
“公子还是先送表小姐回去吧,她才需要护送,属下,用不着。”说完话,错过两个人,便潇洒离开。
她虽然说和珥玉扯平了,不过珥玉做过就是做过,这个哑巴亏,她可不愿意吃。
等白楚回去的时候,似云和怜春还给她留着灯,“姑娘,你可算回来了。”似云迎上去,竟然还给了她一个拥抱,“怎么样?宫里漂亮吗?”原来等了这么一晚上,竟然是为了听这个的。
“还不错,还混了个郡主当。”白楚摸了一把似云肥嘟嘟的下巴,转身坐在了椅子上,还拿了一块糕点吃,宫里的东西,长得漂亮,吃不饱。
“郡主?”似云和怜春下巴都惊掉了,“郡主是说当就当的吗?”
白楚顾不得解释,只道,“似云,把我今天剪碎的衣服,丢到屋后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