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极好的时代,这是个极坏的时代。--题记
当秒针轻轻地划过天与天之间的交界,“明日”便被重新定义为“今日”悄然降临。秋末的雨,洋洋洒洒地在夜空中划出明星才配拥有的痕。
未入冬的秋,却也泛出了寒冬的点点凉意。
夜幕降临的那一刻起,空中便再无法寻出一抹纯粹的光了。当这个城市终于在一天的结末戴上睡帽安详睡去的时候,它内心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便毫无保留的显露出来。
于是,带有了人们主观感情色彩的词汇就此诞生。
这就是,最原始的,恶。
就如同白昼后存在着长夜,世界,它是公平的。
人生而平等!
因此,当你偶遇了你内心那晦暗的一面时,请不要畏惧,我的朋友。
因为在总是说谎的镜子前,我们都拥有相同的影子啊!
天地就是这样,恍恍惚惚地,晕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不清晰!
......
萤虫在残阳前敛去了它的身影,匿入云雾织成的纱,天空似画布,任红黄二色肆意挥洒。隔着清沁透凉的夜色,余晖也缓缓地散去。
转街的拐角隔离开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时代,将富人和穷人的地界漠然划开。纬界的边缘地带伫立着一盏不太亮的昏黄路灯,像一棵枯老将死的树,更像一个奄奄一息的驼背守夜人。相当脆弱的灯芯持续地放出微弱的光,照亮了通向前方的路,更点燃了过路人们对生的希望。
夕阳将余晖洒向了这久别的乱世,在荒芜的大地上倒映出一个不太坚挺的矮小身影。已不知何时,灰色地带里多出了一座略显破旧的保安亭,多出了一个略显别扭的老保安。日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过去,过路的人们总能见着一个佝偻的身影,半倚在将熄的路灯下,看着人流来往,叹着世态炎凉。
那天放学,当我再一次踏着坚定的步伐走在那条熟悉无比的回家小路上时,我又一次见着那个不协调的身影。当我走近他了,他正用一块有些褪了色的蓝帆布仔细地擦拭着路灯杆,极温柔的动作不禁使我认为那路灯是他年轻时的恋人,亦或是同他一般年迈的挚友。
“师傅,您贵姓?”实则更关注他那天使一般的神情。
默。
“免贵。”他告诉我姓氏,却已是好半晌的功夫了。
放下那块旧了淡了褪了色的帆布,仿佛他的手也有些无所适从,眼神似是有些空洞地望着前方,脸上依旧挂着那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就好似,好似在品味到了痛苦的瞬间,也感知到了那股罪恶的腥甜。
仿佛守住了路灯,便守住了人类将泯人性的最后底线。
......
渐渐地,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也被人们纳入了视野。人们开始注意到那顶略宽略扁的大盖帽注意到那身破旧警服上挂着的锃亮警徽,注意到那个平凡低微卑下毫不起眼的圣洁天使!或许人们会感激他,感激他守住了这动荡地带的治安,或许会感激他守住了人们心里那根早已脆弱不堪的弦。
使我感到惊异的是,偌大的十字路口成百上千的路人,竟无人上前与其攀谈!
继续感叹着世间的悲欢离合,老夫子静静地望着天空发呆。
直到我开始研究人理,经受了名利的洗涤与道义是非的涅槃,才知道:有一种可憎的品格,叫做“自尊”
天依旧那么蓝。
......
在我看来,动荡的地带永远不可能独占永恒的和平。
我只希望,这种无厘头的想法永远不要成为事实,永远!
潮水般的人群中,我依稀瞧见了那个金牙胖子脸上奸邪的笑,以及阴湿暗巷里头那几个不时闪过的不怀好意的身影。
本就不堪明朗的天空由原本的天蓝渐渐变成潮红,再悄悄地转换成酱紫,最后干脆变成了无比压抑的漆黑。
转街的拐角处溅起了第一星火光!
伴随着不断升腾着的浓烟,灰色地带似乎嵌上了一颗流着熔岩的火星。火光中不停跃动的不安分的小精灵,在破落的保安亭中挥洒出一蓬蓬绚烂的礼花。犹如西方神话中的圣火一般,将久居的邪恶彻底摧毁,还人类一个广阔明朗的天空。
火势不断蔓延,一寸寸前进的火舌侵吞着他所掠夺来的资产。在这世界的尽头,灰色地带的边缘,无休无止的灰色也随着耀眼的火光寂灭下去。
伴随着不断强盛的火光,我听见了一声足以使灵魂震荡的嘶吼!我仿佛看到了盘古开天辟地时的盛景;读出了夸父临终前的不甘;品出了雄鹰破风的梦想;耳畔是声声军号的不羁。他,警醒了人心中的最后一抹良知,将人类拉离灭亡的深渊。
待我赶到时,大火早已被众人合力扑灭。原本就破落不堪的亭子化作了一具支架,原本被擦得雪亮的灯杆再度染上了烟熏的印痕。
......
略过拥挤喧闹的人群,终于瞧见了伤痕累累体无完肤的老夫子。
黎明咬破夜的唇,将那抹血色溅满天际。初升太阳悄悄探出地平线,将他的第一抹光辉投射在老夫子的脸上,投射在老夫子警服上佩戴的锃亮警徽上,投射出一个不羁的英魂形象,烙在了人们心中的最深一层。
老夫子终究未能挺过这一劫。
半隐半匿模糊不清的旭日终于完全升入天际,将它与生俱来的铭文枷锁统统迸碎,耀眼的光立马窜满了天际。半倚在同样遭受重创的路灯旁,老夫子像纸牌上的皇后Q一样朝着众人绽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将他衬得更加安详恬静,平日的冷漠也随着他附书的送达而悄然消逝。
默。
“哇呜~”静谧的人群中,突然迸溅出婴儿响亮的啼哭声。我侧过头去,看到了那个不安分的小子。一位母亲正试图用手中的奶瓶制止孩子的啼哭,可这一行动反倒加重了孩子的哭闹,可这一行动反倒加重了孩子的哭闹。那是个极漂亮的小子,眉眼都像极了老夫子。是他的孩子么?亦或是他的侄子?然而这一切的猜想和揣度都再无济于事。哭闹也好,肃穆也好,都再无法唤醒已故的人。这便就是人间至悲哀的事了:尚未感受到亲人重聚的欢乐,就已然不同于世,阴阳两隔。
......
依旧是那么宁爽的夏夜,从灰色地带吹来的风带走了夏日的燥热,却无法带走空中久久充斥着的无尽的灰色。扬手挥去一只临傍与我的蚊吶,却依旧挥不开心头的烦躁。眼前的彩色银幕播报着前几日的史实,眼前金牙胖子被捕后的失意映入我的眼帘。我的心头泛起了小小的涟漪,顿感清爽,仿佛卸下了一块重担。又一次缓缓爬向时间末尾的秒针提醒我时候已经不早,而我依旧毫无倦意——呵,人们的心果是只能在重归午夜之时保持前所未有的的平静。
当我再一次路过拐角时,早已没了亭子和路灯的影子。
心头不禁泛起一股酸涩。
既然人离开了,又剩什么守护者幸存的人们呢?
侧过头的那一刻,一束不算耀眼的光射入眸中。
会是什么?
一枚落满灰尘的警徽淡淡的散发出它原有的光芒。
用衣角轻轻拭去徽上的尘,它依旧散发出如同往日的明亮光辉。我将它贴放在靠近心口的所在,仔细感受它带给我的每一丝温暖,我飘扬的思绪又被拉回到那场人祸之前。
于是灰色地带从此再也没有发生过大的争执。这里的人们安居乐业,逐渐拨散开的和谐使灰色地带的本质悄然淡化。
转街的拐角处,一个新的身影代替了已故的先人依旧站的笔直,以锐利的目光打量着每一个过往的人。不自然地接收着路人惊异的眼神,我穿着略微显旧的淡黄校服,戴着那枚被擦得锃亮的警徽站的笔直,守护着这片从此不再永恒的灰色地带。
那年,造访的天使被人们无情地驱逐。
现在,一个面色黛黑的阳光少年,站在那年天使曾伫立过的地方,依旧坚定的守护在这灰色地带的边缘。
......
伏在未泯的灯下,笔尖独自游走。
一划,又一划;一行,又一行......
秒针同分针,时针再度归为一体,作为这一天的收尾,轻轻地画上句号。
于是,故事到了这里,也有了一个好的收尾。
伫立在窗口,守望者我所熟知的一切。
天还未完全黑透,来往的人们还未停下前行的步伐。
这是一首,未完成的歌。
这是在主旋律前到场的变调。
2018.11.18.于一切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