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之人正是傅重,被风吹的头昏脑胀正缓过神来,就见空中来一妇人,双髻高挑,玉面瓜子脸,一身青色长裙,裙带随风飘舞,倒有几分妖媚姿色,正盯自己喝问。
傅重道:“道仙称谁?何出此言?”
妇人道:“我乃此石头山骷髅洞石矶娘娘,你为何推落巨石压死我徒儿。”
傅重留神环视,山上俱是石头,不见灰土,树木稀少,暗道:“石头山该在北鸥熊洲,鲲鹏老祖风力不小。”遂作笑回道:“真有那事?我从空中坠落,不慎撞上一石,那石头滚落,其他便不知了。”
石矶娘娘道:“你随我来,有人证物证,看你抵赖。”
傅重只好跟到山腰看来,那小童名小玉子,说出刚才之事,傅重知无意惹了石矶娘娘,作礼道:“在下傅重,实是无心之过,还请娘娘明鉴。”
石矶娘娘心道:“自己害了两童父母,趁他们不懂事便摄上山来,原本等长成人好采阳补阴,不料瞬间去了一个,好大力气付之东流。”转眼看傅重,好个精壮小子,喜道:“要我饶你也行,你陪娘娘几天,让我快活快活,好安慰安慰我失子之痛。”
傅重笑道:“好个风流娘娘,此儿不知是哪个客人所生,在下可不敢沦为一类。”
石矶娘娘变脸道:“小小年纪,嘴上还转弯损人,拿命来吧。”说完拔剑杀向傅重。
傅重出手应战,小玉子抓紧跑了,傅重和石矶娘娘一阵好杀:剑对剑,掌对掌。石中剑,飘忽诡秘暗中刺;天遁剑,时隐时现无处寻。这个恨:坏我功夫要你偿,捉你回去好下酒;那个道:天意如此神难防,无理取闹真麻烦。
双方大战近百个回合,傅重本来手下留情,哪知石矶娘娘得理不饶人,招招凶狠,傅重也不再客气,天遁剑法霎时展开,杀的石矶娘娘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石矶娘娘看看不济,化光跳到空中,口中念念,顿时山上飞起无数大大小小石头朝傅重击来。
傅重心道:“强龙不压地头蛇,石头也论亲疏,此山石头都听她使唤,还是走为上计。”遂起流星云去了。
石矶娘娘驾云追了会追不上,恨恨而归。
傅重暗道:“鲲鹏老祖法力难望项背,那北冥漩涡神阵必不简单,然大哥水性极强,料一时不会有性命之危,且回山一趟,再去知会二哥。”遂驾流星云西来。
到西昆仑,傅重落在石南峰,在洞口见红黑两鹿童门边嬉戏,招呼道:“两位师兄,师父可在?”
红鹿道:“师父未回,交代我们说你回来便在洞里等他。”
傅重入洞歇息,不一会,通玄真人回山,傅重见毕,备述与杨戬去阴府之事。
通玄真人道:“你可安心练法也。”
傅重道:“日前我与义兄赢冲到北海,在上北冥山见一巨鹏,翅宽百丈,自号鲲鹏老祖,弟子被他扇飞,硬是飘了半天才能停下,师父可识此人?”
通玄真人微微笑道:“鲲鹏老祖得道甚早,他翅膀一挥,可将人扇出三万六千五百里;朝海面一拍,可凭空起浪三千里,你何去惹他?”
傅重道:“大哥掉入北冥漩涡神阵,黥茄和影瞳也落入鲲鹏老祖之手,我追去要人,不料言语不和,他突然出手,今日算是有了过节。”
通玄真人道:“鲲鹏老祖早不行吃人喝血之事,两个丫头高枕勿忧,赢冲有十年水困之灾,灾满自然脱困,你不可寒心销志。”
傅重疑道:“大哥有十年水困之灾?那北冥漩涡神阵究是天生还是人为?”
通玄真人道:“那阵本名‘北冥漩涡太极阵’,如今你等皆不能破,切记不要进阵。”
傅重道:“弟子谨记,二哥还等回音,须去走一趟。”
通玄真人道:“杨戬已去北海,他最近收了梅山六友为小弟,不日这几人要遇梅山七圣牛通、朱野与苟雨,有麻烦。”
傅重道:“此该何办?”
通玄真人道:“你先去给为师办件事,南图翡洲北边的澄南山南坡上有个眉间三寸的少年,你带他去东雅神州南边的烟波湖见水府主人,那是他亲生父母,此事了结后你便去梅山救人。”
傅重道:“那牛通会放牛虱,弟子恐难对付。”
“我已帮你借来一物。”通玄真人笑着从袖中取出个紫红小葫芦交给傅重,说了使法,叮嘱不可滥用。
傅重大喜收了,驾流星云往澄南山来。
一个时辰,傅重到了南图翡洲北边,依通玄真人所指,见一山:峰高岭阔,青翠欲滴。梧柏参差,棕榈密布。椰风飘逸,雾气盘缠。猩跳猴跃,百灵莺啼。深幽澄南隐万象,姹紫嫣红总是春。
傅重压低云头往南坡寻来,心道:“此山外露万木争翠,林中却是幽深冷清。”到一处,见树荫下有个木棚,一个少年正坐着发呆,身上背把长剑,眉间三寸。
傅重落林中揖道:“小哥万福,傅重有礼了。”
那少年冷不防有人来,神色紧张手握剑柄站起道:“你是何人?来此何为?”
傅重道:“在下乃清修,来请小哥见个人去,如何称呼?”
那少年道:“我乃赤楚,你可是要拿我去见楚君?”
傅重笑道:“非也,我带你去见两故人。”
赤楚木然道:“我哪有什么故人?爹妈早已被害,幸遇神人赐我仙丹一粒永葆容颜,如今在此也不知过了多少春秋。”神情甚是悲凉难禁。
傅重道:“你有所不知,你父母尚在,在下便是奉一神仙旨意,带你去东雅神州见他们。”
赤楚看看傅重,有些动情道:“此话当真?你可不能诓我这苦命人。”
傅重道:“茫茫大山人迹罕至,你我素未谋面,在下再无事也不用跑来开这种玩笑。”
赤楚道:“我明明听说双亲被害,难道是假的?”
傅重道:“你能遇神,他们也可遇仙。”
赤楚盯视傅重一会,道:“那东雅神州相距甚远,如何去得?”
傅重道:“我用宝贝装了你再驾云去,只是路上你不可睁眼,不然双眼失明。”
赤楚道:“只要能见上他们一面,此生无憾。”
傅重拿出紫红葫芦解开口子,道:“我收你入葫芦,到时再放你出来,我叫你名字,你应一声就可。”
见赤楚首肯,傅重道:“赤楚。”
赤楚应了声,便‘嗖’的一声被吸入葫中去了,傅重盖上葫芦,驾云往东雅神州而来。
葫中赤楚道:“上仙,这葫芦中怎么一边热一边冷。”
傅重笑道:“那是一阴一阳之故,你无须当心,只要不睁眼,便伤不了你。”
赤楚道:“定依上仙吩咐。”
傅重流星云来的闪电惊虹,不多时便到东雅神州南边,见一湖:烟波弥漫,白气袅袅。百里远近,波澜不兴。两岸开阔数里,草木繁茂,花卉争艳。良田肥地交错,人丁往来耕作,怡然自得。
傅重落入湖中往水底来,见一处:几落阁楼,素雅别致;石砌瓦盖,小有洞天。那府门前挂匾一块,上书“烟波湖府”。
门边有个鲑鱼精坐那打盹,傅重向前道:“小哥,贫道傅重,有要事前来拜访烟波湖府主人,麻烦通报一声。”
鲑鱼精抬起头来,打量傅重一番道:“仙师稍侯。”便进门去了。
一会,鲑鱼精引一对夫妇出来,男的带碧玉冠,面色黝黑,虬须络腮,眉间广尺,一身黑袍;女的头盘三髻,黛眉杏目,红面含春,一身孔雀花白丝底长裙。
那男子道:“在下不屈神君,此乃内人姊苒,请问大仙是何方高人?造访寒舍,必有指教。”
傅重道:“贫道来自西昆仑,路过南图翡洲的澄南山遇一人,算来他与两位有旧,特携来相见。”遂拿出葫芦揭开葫塞道:“赤楚。”
赤楚应一声,见一道白雾从葫里冒出,化成个少年,立在四人面前。
不屈神君和姊苒神动身抖,姊苒颤声道:“你是我儿赤楚?”
赤楚惊愕道:“你神情极似我母,只是脸色有异。”
姊苒急道:“我便是你母莫邪,此乃你父干将,我们形貌却有些变化。”
不屈神君含泪点点头,姊苒道:“我的儿,娘在你十岁那年给你的剑还在否,上面刻有龟纹,其意乃你爹名字‘干将’二字。”
赤楚颤抖着取下背剑道:“你们为何不来寻我?”
不屈神君接过长剑,那剑剑鞘是两片木条缠了几根软藤,不屈神君拨出剑来,那剑通身碧绿,寒意透出。不屈神君道:“上仙请里面说话。”
姊苒携了赤楚,四人入客厅坐下,不屈神君叫下人关了府门,无要事不许前来打扰。
姊苒扶住赤楚双臂细看,道:“赤儿,当初我们被人害死,有人将我们前事说与阴司十王,阴司十王感我与你爹献身铸剑之道,便报给了地藏菩萨,地藏菩萨奏明玉皇大帝,准我们借尸还魂,故容貌有些变化,你父封‘不屈神君’,我封‘姊苒龙女’,都得了不死之身,为烟波湖龙神,世代享福。然当此职平日不容去远,虽时常打听,却无你消息。日征月迈,也不知你可还在人世,今日借上仙之手得一家团聚,实是上天之德。”
姊苒说完,与不屈神君起来向傅重行礼,傅重免不了回礼一番。
赤楚语音哽咽,断断续续说了自己为避仇人相害,得仙人带入澄南山中,吃下一粒仙丹长生不老,山中寒岁不知年,此刻想来,那仇人早已灰飞烟灭,母子二人抱头疼哭。
傅重起身告辞,不屈神君对姊苒道:“你带赤儿入内,我与上仙还有话说。”
姊苒道:“小女子失态了,赤儿,随我来。”
赤楚随姊苒入室去了。
不屈神君指着桌上长剑道:“当年我夫妇采五山之铁精,六合之金英,历经七七四十九日以身赴铸水,血凝剑气,得剑两把,便以我夫妇为名,此为‘干将’,彼名‘莫邪’。‘干将’长三尺六寸六分,剑身宽三寸六分五,剑柄长七寸。‘莫邪’长三尺六寸五分,剑柄处宽两寸五分,剑柄长七寸。‘干将’‘莫邪’剑身都是一边凸一边平,可合成一剑,名‘干将莫邪’,其中妙用,使者自知。”
傅重细观干将,寒气撩人,剑身凸边刻有龟文,傅重三教九流俱有耳闻,识得此龟文之意乃‘干将’二字。
不屈神君道:“上仙之剑可容小神一观?”
傅重差强笑道:“寻常钢剑,难入前辈法眼。”遂递给不屈神君。
不屈神君抽出傅重之剑,再拿起干将轻轻一碰,那钢剑一段掉在桌上,被干将整齐切为两段,傅重伸大拇哥称赏不已。
不屈神君道:“在下手贱,毁了上仙佩剑,便将此剑陪予上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