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生听到海鹰这个名字，好像一下魔障似的。
刚才站起身就要走，巴不得一秒钟也不停留的劲一下就没有了。站着发愣了很久，才回过神来。
看了凌玲一眼，两眼竟然一片血红。
他坐回了椅子上，一句话也不说。
凌玲都有些被吓到，没想到只是一个消息让师兄有这么大的反应。她看着低着头，身体内缩的刘长生，几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话到嘴边都说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刘长生才有些颤音的说道。
“海鹰回来了？”
凌玲快速点头道。
“对，我前几天在校友会上有看到她。”
刘长生又不说话了，眼睛看向她，眼神涣散。这一刻，他在自己的记忆里。
凌玲情绪失控的时候，喜欢摆弄钢笔。她不自觉就转动了手边上的钢笔，在这一刻钢笔转的如陀螺。
钢笔转动的声音，并没有打扰到刘长生，他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凌玲，准确的说应该是望着远方，眼神里面有回忆的光。
许久后，刘长生眼睛中红色慢慢褪去，眼神越来越温柔，嘴角甚至不自觉的带着笑。
很多年后，我想起你我，我在笑。
刘长生语气温柔道。
“她，还好吗？”
“应该挺好的，人还是像以前那么好看。”凌玲停顿了一下，有些犹豫的说道，“海鹰姐嫁人了，有个男孩，快五岁了。”
刘长生听到海鹰已经结婚有小孩，本来退红的眼睛，又转红，有些慌乱的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你忙你的，我就先走了。”
刘长生直接站起来，人很慌张，膝盖狠狠的撞了一下桌角，他没有喊痛。人却忽然一下就安定了下来，刚才的慌张一下子不见了。
凌玲看着对面的刘长生，眼睛里面忽然有了些雾气。
“师兄，当年不是你的错。”
刘长生平静的揉着被撞疼的膝盖，叹息道。
“是啊，当年不是我的错，也不是她的错。当年没有对错，只有错过。可惜，我没有能见到她。”
听到刘长生说话的语气，和看到他眼睛中散不去的血红色，凌玲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
“师兄，你要是见到海鹰姐，你想说什么。”
“想说什么？”刘长生眼神有些沉思，过了好一会才说道，“这个真不知道，凌玲谢谢你。今天师兄就不请你吃饭了，过几天一定补上。”
没有等凌玲回答，刘长生就大步流星的走了，这次凌玲看到他的背立的很直。
凌玲眼睛的泪水一下子流了出来，这个背影和当年那个在全书院面前讲，生而为人我很自豪的那个人一下子就重叠了。
刘长生一出凌玲的门，刚才强装出来的精气神一下子就泄了。他一把扶住边上的墙，觉得人都有些虚脱。
缓了好一阵，才一路跌跌撞撞走出医院大门。
医院七楼特护病房内，ct室门口刘长生碰到的老头，站在特护病房窗边。
从刘长生出医院大门之时就一直在盯着他。
长相普通的小吴护士则一直站在他身边，她脚尖虚点，脚跟没有着地。一句话也不说也不问。
老头招手让她过来，手指往刘长生位置一指。
她顺着老头的手指往下看，一下就认出是刚才坐在主任边上的那名男子。
她从小记性就很好，曾经在灵修惩戒处的面试中十分钟内记住三百多件物品证物编号及特征。
当时她去接杜主任的时候，杜主任起身后看了一眼刘长生。只是一眼，小吴护士已经盯上了刘长生。本来打算等到上面有人来接手自己护理工作以后，偷偷去查。
没想到杜主任直接指给她看这个人。刘长生在她心目中的调查等级立马上升三个阶段，从观察到重点监视。
老头的声音在小吴耳边响起。
“你知道他是谁吗？”
小吴摇摇头。
老头指着刘长生，眼睛中有一点亮光闪现。
“那是书院未来的院长。”
小吴心中大憾，眼中瞳孔都收缩了一下。
书院未来的院长？中土未来的最重要的大人物之一，竟然是下面这个三番五次撞到人不停道歉的人。
“你对他第一印象怎么样？”
小吴护士看着下面失魂落魄的刘长生，想了一下，答道。
“像是一条丧家之犬。”
老头哈哈大笑，指着刘长生说道。
“以后你到学院读书，主要目标就是他了。别离太近，我怕你会被他身边的影子发现。刚才他的影子一直跟着我们，进了特护病房后，他可能是怕触及特护病房之内的阵法才离开。”
小吴护士盯着刘长生，眼睛里都是他的影子。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体重大致在一百五到一百六。惯用右手，手会不经意的有画圈，连线的动作。初步判断是阵法或是魂系灵。步伐节奏特殊，因该长期修炼一种高阶段的心法，形成这种自然而然的反应。身上没有一件特别的饰物，难道没有法宝？
小吴护士暂时大致就只有这些判断。
小吴护士转身面向老头，认真答道。
“主任放心，小吴知道怎么做。”
内科第三课室内，凌玲呆呆的坐着，一动不动。想着自己和刘长生的所有的事情。
“师兄，你吃饭了吗？没有啊，我做了好吃的就在你楼下，你来接我一下呗。”
“不用了，谢谢。”
“师兄，听说有部电影很好看，我买了两张票，我们去看呗。”
“对不起，没有时间。”
“师兄，你又没有女朋友考虑一下我呗。”
“对不起，我从今天开始有女朋友了，她叫海鹰，庄海鹰。”
“师兄，我们今天都要死在这里了吗？”
“凌玲别怕，你们都先撤，师兄去去就来。”
“师兄，你怎么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会死吗？”
“没事，我还好，手臂也没断，只是脱臼罢了。”
“师兄，你为什么忽然没有灵了，你这是怎么了？”
“凌玲，我把她弄丢了。”
凌玲一天没有接诊一个病人，静静的坐在诊室里面一天，脑子里面回忆的画面不停的掠过，泪水一直在眼眶里面打转。
到近黄昏的时候，她挂在胸口的一个玉葫芦，一下自己变大，浮在她眼前的空气中。
凌玲看着晶莹剔透的葫芦，眼角有了笑意，眉目弯弯，十分好看。
葫芦发出淡淡的幽光，她心领神会，轻声的说道。
“请宝贝转身。”
一练白光冲天而去，三十里外，一条身长三十多米的白蛇妖兽正在一个小村庄里面肆虐。白光掠过，蛇身化为两段。两段蛇身迅速瓦解，风吹之下化为黑灰。
刚赶到现场的治安队，正好看到这一幕。
治安队队长率先向天敬礼，后面三位队员跟上。
刘长生魂不守舍的回到学校职工宿舍，习惯性的先把滤水器接上水，然后烧水。
洗茶盘，洗壶和杯具。净手后，点上一根熏香，打开音箱。
水开后给自己泡了一壶好茶，抿上一口。
中年人三大标准，喝茶，玩珠子，熏香。
刘长生一下都齐了。
刘长生，主职书院的图书管理员，平时也没有别的爱好。
就爱捣鼓一些香熏茶具音箱之类的东西，一个标准的中年宅男。
三十五岁的人了，没有房没有车。平时有些余钱，会去淘些香，茶和二手的cd，偶尔也会买两串珠子。
整个屋子唯二的值钱货，可能就是眼前的这套音响，和桌上那套茶具。
音箱是雨后初晴的，他很喜欢这个名字，有些诗意的感觉。这音箱在大编制的歌曲中不一定能撑的住，但是人声迷人，小编制的曲子也可以，特别是小提琴动听。
桌上的那套茶具，是书院基础系主任也是他干爹送的。
听老爷子吹牛说是正宗的名家紫砂壶。当年那位紫砂壶大家，当着他的面做的，做完后硬是要送他。
他不得已才收下的，不是很喜欢所以送给了刘长生。
这套茶具，按现在的市价怎么也值上百万。刘长生有时会自嘲，自己好歹也是百万级富豪。
每天喝茶，听音乐的时候，是刘长生一天最放松和享受的时候。
一壶陈年的普洱，一根清香，一首小提琴协奏曲。刘长生能有自己的快乐在里面。
不知道为什么平时最爱喝的茶，今天怎么也喝不出味来。苦化不去，回甘久久不来，连喝几杯后，竟然满嘴的苦涩。熏香也有些太过甜腻，最喜欢的小提琴曲，也越拉越肥。
刘长生知道自己心真的静不下来了，他从一筐旧东西中，找出一本笔记本。
笔记本上面一层的灰，轻轻地拭去。打开笔记本，里面到处都是花里胡哨的贴纸。中间还贴着几张照片，是刘长生和海鹰的合影。那时候，两个人靠的很近，笑的也很甜。
这本笔记本是海鹰买的，当年她说要在上面记下两个人所有的瞬间。里面所有的内容都是她写得，包括花里胡哨的贴纸和贴上去的照片。一本很厚的笔记本写得满满地，只剩下最后几张是空白了。
她走后，这是刘长生第一次把它找出来。
他在一页未写字的纸上写道。
如果有天你看到我，请别急着转身离去。我们遇见了，就打个招呼吧，我只是想问你一句话，你还好吗？
如果你好，我很开心。
他在页面上画上一个符号，扎破自己的手指，在符号上面印了一个血印。
笔记本上浮现出影像，那个最熟悉的陌生人出现在眼前。
笑起来眉目弯弯，梨涡浅显。
刘长生对着角落喊道。
“无双，海鹰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吧？”
角落里面没有一丝反应，刘长生也不在意，继续说道。
“如果有下次，自己去裁判所内领罚。”
这次角落里出现一个虚虚的影子，行礼道。
“手下遵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