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大师把传承袈裟随便就放在地上，自己则坐在台阶上面，向杜老二招招手示意他也坐过来。
杜老二一屁股坐在六大师边上，点了根烟，吸了一口递给六大师。
六大师顺利接过，开始吞云吐雾。
杜老二自己也点上一根，吸了一口问道。
“六师傅，你说为什么现世一位菩萨果位都没有？”
六大师吐了一个很圆的烟圈，随口道。
“也许是人心越来越自私，修得了自身，渡不得别人吧。”
杜老二迟疑一下说道。
“六师傅，你说我能不能改修菩萨果位？”
六大师一口烟在嘴里，呛得直咳嗽。
其实六大师早就觉得杜老二今天有些不对劲，本来以为是接任青原寺主持给了杜老二很大压力所致。没想到，他竟然开始质疑自己的道，这可不是个好的现象。
杜老二离阿罗汉果位可以说就只差穿上袈裟。
现在他却忽然告诉自己，开始怀疑自己的道果。道果可是天地灵气之极，是有数的。也就是俗话说的一个萝卜一个坑。在世阿罗汉现在为止，包括自己和老主持一共十三位。按天地极数来算。在世阿罗汉之位不会超过十八位，也就是说其实阿罗汉的位置只剩下五个位置。
如果这五个位置填满，就算是杜老二转身想再证阿罗汉之位也是绝不可能的。
并且近日老住持出门后，一直不归，寺内已经有些不稳定。
有部分人开始蠢蠢欲动。六大师一律没管。因为他知道杜老二证果阿罗汉就在这段时间了。把这些鸡留给他，还能让新主持上位，有个杀鸡儆猴的效果。
在这个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之时，杜老二忽然告诉他想要重修。
“你为什么忽然之间会对菩萨果位感兴趣。你应该知道菩萨果位不见得比阿罗汉要高的。虽然咱禅宗确实一直鼓吹这个，但是其实没有必要的。阿罗汉果位十八位，菩萨果位八位，这是天定佛家得道之数。虽然菩萨果离佛果之位要近一些。可是菩萨果位成佛者，其实记载中一位都无。阿罗汉却出现过记载中唯一的佛果者。”
杜老二听到六大师的话，没有再说话，一直抽烟，半天才道。
“六师傅，你知道吗？灵修士和普通人差距越来越大了。有时候一个普通的阴阳合灵的修士，一念之间都可以掌握很多人的生死。普通人越来越害怕灵修士，因为他们掌握不了自己的生死。他们也越来越依赖灵修士，因为外有妖族异族虎视眈眈，内有妖兽水族腥风血雨。他们渴望自己也是灵修士，然后成为依旧不把普通人当成同类的灵修士。他们高高在上，给自己加很多的光环和特权。更有甚者，他们还想要长生不老，拿人族去实验各种可能的长生之道。六师傅，你说我改修菩萨果，能不能渡他们？”
六大师沉默不语，示意再给根烟。他抽完一根烟后，决定不在劝他。默默起身，把袈裟拿起，准备放回达摩堂去。走之前，他回头问道。
“你想渡他们吗？”
杜老二摇摇头。
“不想，我只是怕我忍不住把这些杂碎统统杀掉。”
六大师走过去拍拍杜老二的肩膀，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杜老二没有看见的是六大师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笑了，笑的很开心。
人人都说众生苦，谁会回头怜众生。
也许我青原寺真的要出一位菩萨果的得道之人。
这样挺好。
庙会耳机摊子内。
东叔拉着刘长生的手说道。
“长生啊，你东叔全看你了，东叔知道你和青原寺的人熟，你就帮东叔这一次。东叔肯定会记住这个人情的。”
刘长生有些奇怪，东叔平时并不是个大方的人。
不但对别人有些扣，自己本人也过的扣。平时的时候，从不用名牌，就身上这件蓝色夹克，刘长生看他最少也穿了五六年了。一身穿戴，也就手上那块进口的手表还值点钱，不过看着表盘的磨损程度最少也戴了十几二十年。
一个平时都省成这样的人，还要捐钱给城隍庙建城隍奶奶。要知道捐款的话，那可不是一笔小钱。就刚才，刘长生亲耳听到周记捐赠二十万。周记虽然是一家名店，但是就算它再有名也只是家糕点店。凭手艺赚钱，也就是些辛苦钱。
东叔就不一样了，奢侈品店，十里庙会里数的过来的有钱人。要是捐款的话，少于四五十万，估计他也不好意思拿出手。
四五十万，一个平时对自己都这么扣的人，还真舍得。
刘长生回忆了一下英灵殿里的英灵牌位，确定没有东叔家人的英灵牌。也不知道这老小子抽什么风，难道就真只是要争口气？
刘长生从身后把藏好的桂花糕拿出来，吃了一口。这桂花糕太香了，实在有些忍不住，看到东叔眼巴巴的看着他，忍痛也给了他一块。
“东叔，就你平时那扣劲，这次一下子省了这么多钱，你为啥一定要往这件事情上凑？”
东叔吃完桂花糕，扫了扫手上的糕屑，还往嘴里送。刘长生转过头去，真是不想看到这一幕。
有钱人见过，有钱还扣的也见过不少，可是有钱扣成这样的真少见。
东叔连吃了三块桂花糕，也有点渴了，拿出一个老式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水，举杯示意刘长生也来一口。刘长生看到保温杯口的铁锈，噎着嗓子，还是摆了摆手。
东叔也不介意，把保温杯用边上热水瓶加了点水放好后，才说道。
“你一个小年轻知道啥，这次可是能在城隍爷脚下的地砖上留下名字的。”
“留个名字而已，还是地上，有啥值得争得。我要是你就算让我名字写在城隍爷身上，这钱我都不愿出。”
刘长生自己在边上摊子上要来一个一次性被子，拿着热水瓶从东叔脚下袋子里面，弄了些茶叶，自己倒了一杯茶。
“罪过，罪过。城隍老爷他有口无心的，有怪莫怪。”东叔合十念道，说完还瞪了刘长生一眼。
刘长生装作没看见，继续吃自己的桂花糕，喝着热茶。
东叔拿他没有办法继续说道。
“我跟你说，你东叔这辈子出息不大。以前的时候都是出海混口饭吃，到岁数后赚了几个糟心钱，能够安稳下来。这八年来，只要是初一十五不管是刮风下雨，我都来这里摆摊。以前是想能撞个机缘，给子孙后代留点东西。最近这几年，慢慢的撞机缘的心思没这么重了。我发现自己其实喜欢这里。每次看到从英灵殿出来的校车，听着边上的人讲一讲英灵殿里英灵的故事。有时候我会想，这样真好。我每天都在看着希望和传承。东叔我有三个儿子，最小的一个都二十六岁了。现在看来都是些没啥出息的东西。你东叔这几年幸苦攒下的一些家底，他们是用不上了。现在我就指着以后孙子能有些出息。也不要太大的出息，能合个灵，我就很满足了。要是哪天，我还在这个位置，能托城隍老爷的福，看着我孙子合灵后一脸笑容的坐在校车上面，从我身边过去，我这辈子就算是值了。”东叔说着说着，有些哽咽了，自己拿起保温杯喝一口水，遮掩过去。停了一下继续说，“就在早些时间他们找我来合计立城隍奶奶的时候，我就琢磨着这事我一定得参与。我们能有今天的安稳日子，都是英灵殿里的英灵用命争来的。而这些英灵能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是托了城隍老爷的庇佑啊。给城隍老爷立城隍奶奶像，你说我怎么能不参与。再说这事，其实你东叔还是有些私心的。人生无常啊，万一哪天我就一下子嗝屁了，我还希望我孙子去城隍庙合灵的时候，能在城隍爷脚下看到他爷爷的名字。就算我和他在一起，也能给他些鼓励。让我们老童家，也能出一个灵修者。就这么小的一个要求，你说那老周就是不同意，我都要给他跪了，他还拿腔拿调的说，没有十年一切免谈，你看看人家有个上书院的儿子就是这么硬气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