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房间让人敏感，细微的呼吸都让人震动。东方玖看殷雪好一会，手抚上她的脸：“雪，你很过分。你明明说只要我的肝胆破裂而已，可是我五脏六腑都快要碎掉了。”
他收回手又继续揉捏她的手，“你到底是在做什么样的梦，让你如此不愿醒来。是因为我吗？还是……殷霜？”
顿了一会，他突然停了手。
“其实是殷霜吧。”他说，“你的梦里都是她，所以你舍不得醒了，想就这样睡啊睡啊睡过去，就永远和她在一起吗？”
他笑着低下头，伏到殷雪的耳边：“我不会同意的。”
牵起殷雪的另一只手，拔下挂水的针管，双手捧起能学的头，东方玖近乎膜拜地贴上去，细细摩擦，唇舌之间，流连不去。
“醒过来吧，在我的召唤下。让我唤醒你吧。雪，我的殷雪……”温存的口气，手指顺着前夕的颈项下滑，掀开被子，解开睡衣扣子。指下的肌肤泛着美丽的红晕，高温细腻。
东方玖把殷雪整个抱进怀里，睡衣松垮垮的挡不住入侵的手指游移在主人的后背。唇舌带着银光下游，在锁骨上轻轻一咬。
殷雪突然挣扎起来，手抵着东方玖的肩头下意识的推拒。推不开，还混沌着不清醒的殷雪的脸上一片痛苦，一张口，居然是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那不像是人的声音，尖锐如凤鸟涅槃的哀啼，声声泣血。
东方玖没有动，只是紧紧地抱着她，肌肤相亲，她的颤抖，她的愤怒，她的悲哀，她的绝望排山倒海的涌过来。风浪里无依无靠，且让我抱紧你吧。
朝暮舞再来的时候，殷雪醒了。
她安静的靠在床头，平淡的看过来，眼神恍惚了一下，唇角勾了勾，勉强的试着一个笑容，可惜失败。她挫败地低下头，看着洁白的羽被。
东方玖就坐在床边，左手托一碗小米粥，右手拿一根小匙，送至殷雪唇边。但殷雪却仿佛完全没有看到一般，自顾自玩弄羽被的一角。东方玖举了一会，收回小匙在碗里捣捣，又舀了一匙热粥递过去。殷雪还是没看见一样，小小打个呵欠，一脸要睡的样子。
朝暮舞突然觉得伤感，为东方玖，也为殷雪。也许东方玖是真的用情至深，但他已经无法碰到殷雪的真心了。殷雪的笑容是有着特殊的纪念意义的，所以无论什么时候，无论自己什么心情，见人便笑几乎成了条件反射。那一张可爱纯美的笑容，现在笑不出来了。
朝暮舞自我调节了下，走上去，抢过东方玖手里的粥，喂到殷雪面前：“小雪饿了吧，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来，赶快吃点。”
殷雪终于“察觉”了小米粥的存在，但她也只是皱了下眉，摇了摇头。
“不许任性！”朝暮舞佯装生气，内力伤心到胸口痛。“吃一点，就吃一点。”
殷雪盯了一会递到唇边的小匙，好久才下定决心的吃进嘴里。朝暮舞还没来得及欣慰一下，殷雪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才嚼一口便用手捂住嘴，忍了忍，终于还是没忍住趴到床边吐起来。明明只吃了一小匙，却吐了近一碗的酸水。胃液，在强烈的挤压下倒流而上，没吐过的人无法理解的痛楚。
朝暮舞的眼泪奔流而出，手抖得几乎拿不住碗。她放下碗拿来一块毛巾，擦拭殷雪的脸。殷雪吐完后几乎虚脱的躺下，乖乖的让她擦。过一会，殷雪抬起手抚上朝暮舞的脸，挪开，一手的湿，几乎滴水下来。殷雪看看几乎闪着水光的手，哀伤地看着朝暮舞，想开口，却只能发出一个暗哑的单音节。又挫败的闭嘴，低下头，有点委屈地折腾羽被。
朝暮舞这回连声音都抑制不住了，几乎嚎啕大哭地扑到殷雪身上把她抱在怀里。殷雪倒是没有哭的意思，只是努力的伸着胳膊拍着朝暮舞的背。手还有点肿，被抱得太紧也不大好动，因而动作显得笨手笨脚的，但是却看得出来，是很努力的在安慰着朝暮舞。
一直没动的东方玖站起来，径直走出去，一口气走了好远，直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才颓然的靠着墙滑坐到地上。安静的走廊，静的诡异，诡异扭曲空间，恍惚间听到一些毛骨悚然的话音——
“东方玖，你真的爱我吗？那你会后悔的。”
“悔到肝胆都要破裂！”
“我不会原谅你的，永远不会！”
这是穿脑的魔咒，一点点收紧的套在脖子上的束缚。后悔吗？
也许吧……
东方翊走过来的时候，东方玖还没有站起来，他上前把他拉起来：“去洗把脸，爸要见你。”
东方望看着颓废的小儿子，伤脑筋的说：“很早以前我就说过嘛，找媳妇要找像你妈我老婆这样活泼开朗的！偏不听！”
东方兄弟齐齐瞥了父亲一眼。殷雪看上去，呃，难道不活泼开朗吗？就以前而言。
东方望感叹完，开始说正事：“赞克斯的势力瓦解的太快，他儿子还没那个能耐一口气接手，现在很多地盘都混乱成一团。玖，你去干涉一下，添点乱，看能收到多少地盘。”
“为什么要我去？”
“我知道你现在状态不好，但是这点小事总也还难不倒你。现在，唉，现在这个情况你留下来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出去走走，给双方一点时间都冷静一下……”
“好。”
东方望准备了一筐子的话打算来个语重心长，可惜还没发挥，儿子跑了……
再进殷雪的房间，殷雪已经睡着了，朝暮舞也睡着了，趴在殷雪身上……东方玖立刻一通电话叫某人前来领取……殷雪高烧未退，饭也还吃不进，但因为人好歹清醒了，所以对于药物也不再那么的排斥，手上的淤青也化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挂起了水。
东方玖上前，指尖还没碰到殷雪的脸，殷雪的眼睛却睁开了，一双清明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