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锦这一路都握着我的手,直至到了渭水才松开喘了小口气。
“你这神府,倒也不曾改动过。”我浅笑出声,方中君笑比河清:“你一贯不识路。”
如今过了十万年,他还记得我幼时初来渭水神府时的糗事。
那时正逢他十万岁的生辰,特地亲自送了帖子来,父君因事让我送礼前去,结果不想众仙皆到,却独独不见我的身影,为此方中君特意出来寻我,甚至还惊动了父君,那时父君放下手里的事也来寻我,一场好好的寿宴因此闹得风风雨雨,却不料事后却是在神府的后院找着迷路的我。
“丹歌!”一声惊呼,我便已经被人抱住了。
“月瑯,不得无理。”方中君轻呵,方月瑯才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我。
“哥哥也真是,如今丹歌既回来了,那便也要想尽法子留下才是,省得让那莫宸沇白白糟蹋了丹歌。”方月瑯说话时眉眼都使着劲,我知道她是故意在忽略阿锦,这样的掩人耳目,我曾不知做过了多少次。
“月瑯!”方中君少有怒色,只是脸色一沉:“你如今真是越发放肆了。”
方月瑯请哼了一声,牵着我就要走,阿锦默默跟在身后,我见着月瑯故作轻松的神色不由心底轻叹,这十万年,只怕她也是过得很是辛苦。
“你若在这多呆上一月,便能亲自送我出嫁去南海了。”方月瑯故意将声音放大,却也没有回头去看一眼阿锦,反倒是拉紧了我俩的距离:“鲛人族一直不满天界所为,哥哥也从来不管南海的这些事,但哥哥前些日子从太华山一回来就去鲛人族平乱,差点还取消了这门婚事,我就知,是你回来了。”
“月瑯。”我一顿,声音发涩:“你当真要嫁过去?”
“我以前也问过你的。”方月瑯一笑,半分苦涩半分无奈:“能用一个女子换得一个仙家永固,神权在握,又何苦起战事争执?”
不过十万年,月瑯居然比我看得还要透彻。
那日我跪在天门外,想着自己为何当初会同意嫁给莫宸沇时,便是想通了这件事。
我在莫宸沇眼中不是他的妻,更不是什么天后娘娘,而是他幸幸苦苦求来得一枚永握神权的棋。
只要拥有了父君的权势,那时的天神自然会高看他一等,可惜,我悟出来得太晚,全然将曾经他对我若有若无伪装出来的好,当做了两小无猜,情窦初开。
“我虽知祸起,九重天终有一日会派天兵过来围剿鲛人一族,可我若嫁去南海,至少日后铲除鲛人一族时,还能帮着哥哥一把,重获天界的信任。”
月瑯说这话的时候,眸子里竟没有半分的情绪。
我顿时停了一下。
“阿锦。”我回头看着一脸愁容的阿锦,眉目威严:“好生陪着她,我有事与方中君商议。”
“丹歌,这是我的意思,哥哥并不知晓。”方月瑯按住我的手,不愿回头多看阿锦一眼:“更何况,这还是天君的旨意。”
我身子一滞,指尖微凉。
“哥哥他,只是想自保而已。”方月瑯似乎感应到我的慌乱,连声音都柔下去了不少:“可自新君继任六万年来,却从未得到过善待。”
“丹歌,你说这平乱,究竟是平的四海,还是水神?”
我侧过脸去看着方月瑯,她嘴角的苦涩就犹如一块寒冰,自我眼而入五识,五识尽丧,不知摧心剖肝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