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夜的艰难行军,终于在6号凌晨时分,我到达了距边界几公里的地方,到现在我已经是精疲力尽,疲劳至极;三天时间没吃饭,现在又饿又困,已经没有力气再走路了,这时快是凌晨五点钟左右,黎明前的黑暗,前面的道路更黑更暗,更难行进。
自己现在所处位置已经远离敌人,远离战场。我军部队还在前线执行防守任务,我现在战区后方,属于安全地带。
我就在路边上,找一地方坐了下来,想休息一会再走,我把冲锋枪打横放在两大腿上,关上枪保险,以免枪走火,两只胳膊放在枪上,把脸贴在两膝关节上,想打盹一会,再继续赶路。
太困了,一下子就睡着了,到了6点多钟,被正在撤退的友邻部队吵醒;这时,天刚放亮,我马上起身,准备向前去寻找连队。
公路上是我军还在撤退的车队,军车在公路中间,两侧是步兵分队在前进,部队在有组织、有秩序的撤退之中。
自己现在是又饿又渴了,水壶里的水,早已空空如也,正想找点水解渴,我把周围环境观察了一下,在右边山坡上有我军的炮兵阵地,正好,我立刻走了上去,想找点水,这是一个连的炮兵阵地;阵地上架着大炮,大炮整齐排列着,在晨光的映衬下,更显威风凛凛,黑洞洞的大炮口指向禄平方向,杀气腾腾,随时准备向越军开炮,消灭敌人。在我部胜利回师的路上,狠狠的打击越军的反扑,掩护我们安全撤退,作为地面部队的大炮兵,不愧是我们步兵的“杀手鐗”。
炮兵在战场上是何等的重要,特别是对坚固阵地进攻,在我师的第一战,围歼(支马龙头)之敌的战斗中,炮兵就发挥了重要作用,把敌人阵地上的永久性水泥工事炸得稀巴烂,都被夷为平地,一发炮弹就能把敌人碉堡(暗堡)炸掉,把堑壕交通壕A型工事,钢筋水泥防御工事破坏殆尽,并为我步兵突击进攻扫除障碍,开辟通路,消灭敌人,首战告捷炮兵起到关键作用。
在第二战,(智取禄平),我炮兵火力充分发挥大炮的威力,战役打响后,炮兵万炮齐鸣,集中炮火打击禄平县一带阵地,炮弹在390及附近阵地炸响,轰轰烈烈,炮声响彻云霄,把号称亚洲第一军事强国的越军,打得溃不成军;我军乘胜追击,敌人闻风丧胆,落荒而逃,我部攻势如虹,敌人已土崩瓦解,我们势如破竹,兵不血刃,迅速夺取禄平县,控制了四号公路。
在第三战(突破奇穷河),第四战(抢占迷迈山)战役中,我炮兵充分发挥远程炮火的准确性,大力支持我380团的战斗,使我们迅速突破奇穷河,一举攻占迷迈山,消灭了敌人。在迷迈山及周边阵地上,我亲眼目睹了迷迈山,到处都是被我炮火炸过后在燃烧,浓烟滚滚,硝烟弥漫着迷迈山周围,留下一个个大弹坑,弹坑深有1米,半径1米,周围半径10米范围内的一切草木,都被冲击波瞬间扫除得干干净净,连根拔掉,光秃秃一个大圆圈,中间是一个大弹坑,炮弹落下爆炸时产生的杀伤力和破坏力非常大,对越军产生的威胁力更大、更严重。
迷迈山及周边敌阵地,被我军炮火炸得乱七八糟,越军尸体横七竖八躺在阵地上,隐蔽在单兵掩体里的敌兵被炸飞头部,脑袋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半身还在掩体下,血肉模糊,有的敌兵被炸飞尸骨无存,触目惊心。
在我军强大炮火打击下,迷迈山脉一带防守敌人阵地形同虚设,彻底崩溃。
我炮兵炮火的威力由此可见一斑,炮兵部队在作战中打出突然、准确、猛烈、威震敌胆,不愧是我们步兵的大杀器。
第五战,(杀敌回马枪),现在我们接命令撤退途中,379团用“以逸待劳”之计,已经在前线上布置好口袋;381团以“反客为主”之计,准备瓮中捉鳖,杀敌人回马枪,越南军队一定不甘心于失败,会卷土重来,尾随跟踪,伺机而动进行偷袭,我炮兵部队正严阵以待,时刻准备开炮消灭敌人。我走向前去,看见一位炮兵连长(我估计是连长),30岁左右年龄,高大威武,有1米8几的个头,虎背熊腰,浓眉大眼,五官端正,有一股干劲,有魄力,领导能力强,是一位身体力行,模范作用好的干部,更是一位好连长。
当时我向这位连长打招呼:“连长,有没有水?”连长问我:“你是那个部队的?”我说:“380团的。”连长问:“从奇穷河退回来的?”我说:“是的!”连长又说:“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我回答:“对。”连长又说:“你把盆子给我。”连长拿着我吃饭用的盆子,亲自走到山坡上的炊事班,打来了一盆热气腾腾的饭菜加猪肉,亲手端给我说:“吃吧!”连长说完就走了,去安排连队今天的任务了;现在是早上七点钟左右,随时有战斗任务,随时向敌人开炮。
接过饭菜,我非常感动,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可能是自己太饿的原故,也可能是感动的原因?连一句“谢谢”两字都没有说,拿起盆子的饭菜狼吞虎咽,三下五下就吃完了,真是“雪中送炭”来得及时,是饭香菜美的感觉、也是饥不择食吧!但是,在这残酷的战场上,能吃上这样可口鲜美的饭菜,那种感觉是不同的,胜过山珍海味,美味佳肴,让我回味无穷,有点满足,得要谢谢这位炮兵“连长”了。
可是,连长有任务在身,我也不好去打扰了,只能就此别过,在心里说声:“连长保重,再见了!”
吃饱了饭,有了力气,两天来的疲倦和劳累一扫而光,精神十足,就要去寻找连队,准备归队了。
我军能有这样强的战斗力,每个战役每次战斗都能取得胜利,关键因素在部队干部,领导能力强,干部以身作则,模范带头作用,官兵团结一致,干部和战土能同甘共苦,打成一片。
像这位炮兵连长一样,就是一位好干部,好榜样,对待战士和战友无比关怀热情,部队的战斗力一定强,肯定“能打仗、打胜战”这是我军克敌制胜的法宝,是我们部队的光荣传统。
当时我们从前方撤退回来,走过了奇穷河,走过了禄平县,大约在禄平县至爱店边境有5至10公里的地方,是禄平县往我爱店方向的路边右侧,在山坡上的炮兵阵地,这位炮兵连长,应该是属于我一二七师的炮兵部队,具体单位我当时没问,时间是1979年3月6号早晨。
如今,想起来真是不好意思。当然、对于这位连长来说,这件事可能已经早已淡忘了,对于我来说,是一件非常有纪念意义的事情,“一餐战场早饭”,时刻铭记于心,在我脑海里留下美好、难忘的记忆,当时的情景,至今叫我难以忘怀,记忆犹新,仿如昨天。
如果,当年这位炮兵连长,也不知他现在在哪里?如今已经过去了三十九年,也应该是将近七十高龄的老人家了,但愿他健康长寿,好人一生平安、幸福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