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浮生一下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左闪右避,堪堪避过攻击,华丽的红色锦衣下摆却还是被死掉了一块。惹得他直抽气,上好的云锦啊,很贵的。
赵亦初和公孙都有些惊讶,这穿得像只大红公鸡似的小子,不错啊,功夫跟谨言不相上下啊。再试试他,看看师出何门。
于是两人又齐齐出手,对着梦浮生攻了过去。
梦浮生也不知道这俩是谁,但看赵谨言和冷若华的态度,估计是他们很熟悉的人。再看他俩掌心推过来的力量中那充沛的灵力,他丝毫不敢托大,专心对敌。
一场压倒性的二对一后,大院中已经满是枯枝败叶了,所有的细枝、枯叶,全部从树上折断,掉了下来。那些刚种不久的小树,自然又是连根拔起,倒的到,断的断。
等他们全部收手了,冷若华对着两个老爷子灿烂一笑。
赵亦初和公孙看着她的模样,生生打了个寒颤。
“你俩,不收拾了,不允许吃饭,哼哼……”冷若华说完,对浑身衣服成了破布的梦浮生招招手,“走,浮生哥,咱们换换衣服去准备做饭,我亲自下厨。”
梦浮生看着冷若华的笑脸,心头一暖,“华儿这是终于去了心头郁结。也是,离开了那个寸步难行、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任谁都会轻松愉悦起来。”
赵亦初和公孙一起扁扁嘴,不满的咕哝了一声,“臭丫头。”
冷若华“噗嗤”笑了起来,“爹,师傅,这点枯枝败叶还不是你们一个掌风就能解决掉的!晚上做你们俩最爱吃的笋干炖肉啊!”
“这还差不多。”公孙笑着拿食指点了点冷若华。
梦浮生看着满衣橱的素色衣服,嫌弃的直皱眉。挑挑拣拣的,拿了一件宝蓝色锦衣出来,点了点头,“嗯,这件还行,怎么说也是素锦做的。”
一直穿着红衣的梦浮生换上了蓝色的锦衣,周身的气息似乎在瞬间收敛了起来,犹如在炫目的宝石上笼上了一层薄雾轻烟,增添了几分柔和,几许神秘。
“师兄,好看。”赵谨言由衷的称赞着,眉眼间染上淡淡的笑意。
“哇,你……”梦浮生诧异的看着他,围着他转了个圈儿,“你真的是言儿?不是被换了芯子吧?竟然会夸人?”
赵谨言懒得搭理他,从衣柜的抽屉中拿出一块翠玉,别在了他的腰间。
梦浮生看着腰间的翠玉,心头又是一颤。这块玉的成色并不好,是十二岁那年第一次下山,给当时只有九岁的赵谨言买的礼物。赵谨言一直戴着,不管以后再送他多好的玉佩,他都收了起来,挂在身上的只有这一块。
梦浮生看了看赵谨言腰间,什么饰品都没有。
“这两年一直在养伤,就没戴着了。”赵谨言看出来梦浮生心中所想,解释道。
“你的脸……能好么?”梦浮生看着最疼爱的师弟,看着他那半边仍旧狰狞的脸庞,心头仿佛被狠狠的攥了一把,疼的发慌。
赵谨言笑了起来,“放心,有师傅在,一定会好的。华儿中了几年的毒,都解了,我这点伤自然难不到他。”
梦浮生惊讶不已,一双俊美的凤目睁的大大的,“你竟然说了这么长一句话?”
赵谨言拉着他的胳膊走出房间,冷若华正在餐厅等着他们呢。
“哇,浮生哥,翩翩浊世佳公子啊!”冷若华眼前一亮,惊叹道。
“我俩谁更好看?”梦浮生往赵谨言身边贴了贴,问冷若华。
“当然是……”冷若华停了停,转头看向赵亦初和公孙,“我爹和我师傅。”
“哼哼……”梦浮生不满的坐了下来。瞥了眼坐在对面的赵谨言和公孙,就是一愣。目光停在赵亦初脸上良久,又转头看向赵谨言。
“那是我爹。”赵谨言一边给梦浮生递饭碗,边说道。
“你爹?”梦浮生更惊讶了,“你不是……”
梦浮生想起来了,赵谨言被他们师傅带回去的那年,是五岁。师傅当时说是看到他一个人在哭着找大人,便帮着他找了两天,实在没找到,才带他回来的。
梦浮生眉头皱了起来,“找了两天没找到?”他不敢细细揣摩心中的想法,轻轻摇了摇头,压下了心头的疑惑。
“我们跳下悬崖,是爹救了我们……”赵谨言边吃,边把他们坠崖后的事情给说了一遍。包括,他们到姑苏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梦浮生听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端着饭碗举着筷子,张着嘴巴,愣愣的看着赵谨言。
“您当时找到言儿和华儿,他们已经……已经……”梦浮生心中阵阵恐惧,无法想象当时的情景。
“嗯,就差变成肉饼了。”赵亦初边跟公孙抢盘子里的菜,便道。“得感谢公孙老鬼啊,若不是他给的幽冥散,纵使我有天大的本事,现在与他俩也是阴阳之隔了。”
梦浮生长叹一声,放下碗筷,走到赵亦初与公孙面前,“噗通”跪了下来,纳头便拜,“谢谢……谢谢两位老神仙。”
梦浮生哽咽不已,不停的磕头,直到回过神来的赵亦初,轻轻抬手,用灵力把他从地上“抬”到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俩,一个是我儿子,一个是我……”赵亦初脸红了红,“是我爱慕的女子的女儿,我老友的徒弟,我现在的儿媳妇。我救他们是应当的,不用你谢我。”
他话音没落,就发现三道火辣辣的目光直直的射了过来。
“爹,那我娘……”赵谨言挑眉,嘴角似乎还带着点笑。他自小没见过母亲,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对母亲也没有太深的执念。
“你……”赵亦初想了想,问道:“言儿,如果你母亲还活着,你……你会跟她去么?”
在坐的都是聪明人,这“如果”一出,大家就知道,根本没有如果。赵谨言的娘,肯定活着。
赵谨言奇怪的看着自家面色黯然、哀愁的老爹,夹了一筷子鲜香的咸肉放进他碗里,“问你几个问题。”
赵亦初满目忧愁的点点头,“问吧。”
“她什么时候离开我的?”
“你出生第二天。”
“后来有没有回来看过我?”
“没有。”
“我走失这么些年,她有没有找过我?”
“没有。”
“这二十六年来,她有没有回来找过你?”
“没有。”
赵谨言嗤笑了一声,“生了我之后,不闻不问,而且还差点把我弄死,把我当做她耻辱的女人……我不会去恨她,此生不见是最好。我为什么要跟她走?倒是你,至少事无巨细的尽心尽力的照顾了我几年,在我走失的这些年中,几乎跑遍天南海北,四处寻找。不说餐风露宿,受尽辛苦那是一定的。撇开其他不说,单这一次你救了我跟华儿,就足以让我为你粉身碎骨去报答。你觉得你儿子,是个知恩不报之人?”
赵亦初呆住了,其他人也都呆住了。
第一次,赵谨言第一次说起自己的母亲。他语气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就像是在说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之人。
“言儿,你……你怎么知道……”赵亦初惊讶的问道。
“桃花林那个你不让我们靠近的小楼,我偷偷的进去了,在床头的暗格里找到了她的手札。”赵谨言语气依旧淡淡的,边说边给冷若华盛汤。
赵亦初知道他说的是落霞谷中,桃花林后边那个被他布了结界的小楼,没想到那结界对自家儿子来说,根本不费吹灰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