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界、人间、幽冥各有所执,各有所主,多数情况下井水不犯河水,但三界之中一些非凡存在为了各自的目的与使命常需跨界行事,但跨界的一些限制与不便让他们不胜其烦。
而这次天灾摧毁的这处小小古村落,就是三界这些非凡存在达成共识,为方便三界行事而找到的一个转换点。
这处古村落恰好是三界之气融合交接之处,形成的气流旋涡时空规则最为薄弱,天然适合跨界穿行。
既然被这些强大的存在看上了,那就自然会被征用,被改造。
这改造包括场域的变换,也包括原住民的清理。
于是,就出现了这场浩劫。
强大的存在可以移山填海,改天换地,自然也能轻易改变弱者的命运。
而借此契机,也有人偷偷隐藏起来,伺机改变了自己的命数——
多年之后,古村落旧址之上,几经演化,已扩张成为一处人气颇旺的所在——司域城。
然后,城中迁来一富户,财力强大,但不知这些钱财从何处而来。其所居之处在夜晚常见紫色光华隐现,故而不管是城中望族还是平民百姓,只觉其神秘,但也不敢小觑。
这一富户家中奴仆护院不少,但本族人丁不旺,据说是三代单传,这一代更是一无所出。
不过,搬来未久,这一代的家主夫人便怀上身孕,十月之后,生下一女。
女孩自小养得娇贵,且自小不与任何人来往,必须出门时不是乘车就是坐轿,且以轻纱遮面。
这户人家姓夏。
夏家的独生女儿叫夏语冰。
夏语冰十二岁那年,中秋月圆之夜,司域城地底隐隐有风雷之声,城内屋舍簌簌而颤,惊得众人全部来到街巷之上,以为发生了地震。
有恐惧的,也有懊恼未能将财物带出的,更有担心居于他处亲眷安危的,总之,乱做一团。
不过,这来自地底的风雷声与震颤并未持续多久,像是被什么强行压制住,仅仅半盏茶功夫就销声匿迹了。
众人不敢立时回家,直至后半夜,见月明星稀,地底一片静寂,而霜露渐起,寒意侵袭。众人这才互相安慰着各自回家。
整个过程,夏家一直宅门紧闭,无人出入。
街巷恢复寂静之后,夏家又见紫色光华隐约透出。
一玄服长身男子此时正凌空立于夏宅上空,缓缓放下宽大的衣袖,轻轻一声喟叹。
看这情形,应是这名男子刚才护住夏宅,并罩住了紫色光华。
一阵微风拂动,玄服男子飘身落至院中,循着紫光细细查看。
“真是奇怪,刚才竟然睡过去了。”一名护院口中嘟囔着。
“是呢,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另外一人接口道:“差点儿误了今晚这最后一次巡夜。”
随着对答声越来越近,两名护院手中提着灯笼前后脚走了过来。
玄服男子衣袖一挥,随即消失在星月之下。
“那紫光又出现了呢。”过来的两人中一人开口言道。
“是啊是啊。”另一人将手中提灯高高举起,似乎想要找寻紫光的来源。
但那紫光淡淡的,隐隐约约笼罩着整个宅子,看不出哪里浓些,哪里淡些,似乎是均匀分布的,映着星月之光,遥相呼应。
“快别费那个力气了,咱们不知道已经寻了多少次了,连请来的仙师都找不到呢,你这会儿如何就寻得着了。”另一人揶揄道。
“可我总觉得今天不一样呢!”那提灯的护院仍不死心,口中一边回应,一边瞪大双眼四处巡视。
“能有什么不一样的,不过是你这疑神疑鬼的毛病又犯了罢了。”另一人笑道。
“或许吧。”那提灯的护院皱着眉头若有所思,随即放弃了寻找。
当二人离开后,玄服男子在一个不起眼的莲花盆前站定——莲盆古朴斑驳,看不出年代,感觉是一旧物。莲盆内莲叶密密匝匝,半枯半荣,一支白莲此时迎着月光绽放,莲瓣包拢中莲房微现,隐约间紫色光华自莲瓣间闪了一闪,一朵白莲如同染上了一层紫色的光晕。不过,看向院中他物时,也都薄薄带上了一层紫色光晕。
所以,若非特别敏锐,根本看不出这莲盆莲花有何异状。
但这名玄服男子如有感应般,很快就觉察到此处的异样——或者说,今天这莲盆莲花确实有些异样,之前那名护院似乎也感觉到了今日的不同。
“就是这里了。”玄服男子将右手自袖笼中伸出——无比白皙莹润,竟如玉雕一般。
那白莲如有感应,轻轻摇曳起来,莲瓣舒展,碧绿色的莲房呈现在月夜之下,一小团紫色光影绕着莲房滴溜溜转个不停,很是欢脱的样子。
“咦?,竟然真的是旧相识?”玄服男子讶然。然后将手轻轻拂过白莲,那紫色光团攀附上来,萦绕在他的指尖,玉雕一般的右手从白皙莹润变得透明梦幻,似乎抓着一片紫色星空,然后手掌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融化在星空里,只有淡淡一只手的虚影,掌心中托着看不清的浩渺星云。
玄服男子看得痴了,眼中烁烁神光,紧紧盯着那片星云。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微光隐现,启明星如一盏天灯高悬闪亮,而其他星辰渐次隐去。
那漂浮于玄服男子掌心的紫色星空与浩渺星云也淡若虚无,那手恢复了实体形貌,依旧白皙莹润,在微微晨光中越发显得纤长无暇,不似男子之手。
白莲花瓣拢起,遮住多半的莲房,微微颤动间,有露珠落下,在密密匝匝、半枯半荣的莲叶间滑动着,最终落入古旧莲盆中盛放的清水里,水面微微晃动两下,勉强形成一圈浅淡的涟漪,即刻散去。随之散去的,还有那紫色光华。
再看那莲盆旁边,玄服男子早已不见踪迹,就像他从未来过,而这里也从未发生过什么。
只是,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而已经发生过的,会成为现在之因,现在之因,又不知会结出什么样的今后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