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之后,殷府门前停下三驾马车。
殷尚母子早已准备停当,只带了一名愿意追随殷夫人离开殷府的侍女随行。
殷实自从那天将外室母子接进府中居住之后,这两日殷夫人均推脱身体不适不再相见,搬走之事也未告知。他本想过几日夫人自己想开或找人劝解一番,及至马车已经停到门口,才知道夫人去意已绝。欲待上前相拦,可此事早就有言在先,实在无法开口,他没想到自己一向柔弱的妻子竟然如此决绝果断。
殷老夫人正和心意,假意劝阻几句也就罢了,只将眼睛看着殷尚母子带走些什么东西。
殷夫人此时心中已然没有什么情分可言,见状冷哼一声道:“老夫人可是怕我带走府中之物,可要查看一番吗?”
殷老夫人见被一语道破心机,反倒不好意思查看了,恼羞成怒道:“似你这等软弱无能,再加上这眼盲的儿子,就算给你金山银山也就是坐吃山空,以后可别又哭着喊着要回来。”
“老夫人尽管放心,我们母子自今而后,生不入殷家门,死不入殷家坟!”说罢,殷夫人母子相扶,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
那殷实突然意识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妻儿,心中突然不舍,喊了一声“夫人!”
殷夫人对此充耳不闻。
“尚儿。”殷实再喊一声。
殷尚停下脚步,缓缓转身,就地跪下拜了三拜。再起身时神情悲戚道:“父亲,就此别过,他日有缘再见!”
殷实看着母子俩上了马车,悲从中来,双目流泪不止。殷老夫人对此不以为然。
正在此时,墨娘招呼着几名家丁抬着一口大箱子也来到大门口,殷实赶紧收起眼泪,迎过去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我家小姐知道殷府之事,觉得似这样抛妻弃子有悖伦常的地方实在不想再住,故而让我等收拾东西,离开这里。”墨娘这边回话,这边已经让人将那口大箱子抬至第二辆马车。
“这是我殷府私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的!”殷老夫人霸道惯了,哪里忍得下这口气。
“走与不走也是我们的自由,我这只是回殷老爷的话而已,我有管过这殷府的闲事吗?!”墨娘口中也不示弱。
殷老夫人一时被怼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墨娘见箱子抬上马车,不再多言,向院内走去,不久,扶着蒙面少女走了出来,依然黄色衫裙,面巾蒙面,目不斜视,径直上了第三辆马车。
殷实张张嘴,不知如何开口,殷老夫人待要发飙,可人家连看一眼都不愿意的样子,明明就是轻视,况且对一个小姑娘出口责难,连她也觉得不好意思。
随后殷尚母子收拾出来带走的物品也都装在第二辆马车上,看这架势,应该是早已约定一起离开的。
鱼伯最后出来,叫过前两辆马车的车夫,低声耳语了一番,尔后,来到第三辆马车上,让第三辆马车的车夫坐在一旁,他则长鞭一甩,“啪”的一声,那马一声嘶鸣,后车变为头车,冲了出去,随后那两辆马车在殷府众人的注视之下,绝尘而去。
殷实和殷老夫人讪讪地回到前厅,那侧室正喜孜孜地等在那里,旁边立着一名十七八岁的青年,满脸郁闷,正是侧室所生长子殷祖扬。他自小常来殷府,与殷尚关系不错,兄弟间并无太多嫌隙,这次突然在自己母亲和祖母的谋划下逼走殷尚母子,鸠占鹊巢,心中对此深觉不安。
这时进来一名家丁,手捧两锭黄金和一封信。
殷实伸手接过,将黄金递给侧室,自己将信展开,看罢顿足道:“这笔生意算是完了,唉。”
这夏语冰三人在此借住是之前谈好的一笔大生意的附加条件,如今人走留下谢金,也终止了之前谈好的协议,留信正是说明此事。
殷老夫人知道此事,如今也说不出什么,心中不快可又无处可发,这么大一笔生意泡汤,对于她这种精明到老的人来说,只觉得心疼肝疼,忍不住用手捂住胸口。
那侧室见状,不知所以,只得小心陪笑。殷祖扬本就不想待在此处,如今见父亲生气离开,也就找了个借口告退了。前厅只留下捂着胸口气愤难平的殷老夫人和不知所措一脸讪笑的侧室。
……
三辆马车一路飞驰,及至傍晚时分,来到一处山明水秀之地,鱼伯一勒马缰绳,马车停了下来,他跳下车,走到跟着停下的那两辆马车前面,从怀中掏出双倍的车钱递给那为首的车夫。然后与车夫一起,将车中的箱子、物品等一一抬下车,堆在一旁。
此时殷尚母子与那婢女,夏语冰与墨娘也从车上走了下来,站在一旁等候鱼伯安排。
这次的行程和地点的选择,全由鱼伯一手包办。恢复壮年状态的他,如今体力足够充沛。
天色擦黑的时候,三辆马车已经奔驰在回程的路上。夏语冰在三名车夫驾车离开的时候,右手轻扬,一阵淡淡香气飘过,那三人只觉脑袋里一阵发空,对于刚才到达的地点和路线信息已经被选择性地抹除。
墨娘取出一根竹管,正是此前用于召唤鱼伯的那根。这次她再次放在唇间吹响,只是这次的声音清越悠远,在这暮色四合的山林间久久回响着。
不消片刻,“嗖嗖……”一阵衣袂飘飞的声音过后,六名黑衣蒙面的矫健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齐刷刷拜倒在地。
墨娘低声吩咐一番,黑衣蒙面人抬上箱子、物品飞身而起,转眼消失不见。
墨娘回头对殷尚母子道:“这些都是我们小姐家中的侍卫,我让他们先将东西送到住处去了。咱们随后过去。”
“殷夫人,此处离选定的住处尚有一段距离,由我和鱼伯施展法术带大家过去,这样会快些。”夏语冰眼神温柔地看向殷夫人。
“有劳小姐了。”殷夫人客气地回应道,随后语气一转,接着说道:“我如今已不是什么殷夫人,我本名姜慕兮,小姐若不嫌弃,唤我一声慕姨即可。”
“嗯,时间不早,慕姨,那咱们这就走吧!”夏语冰说罢,右手中一条黄色手帕飞出,众人只觉脚下一轻,手帕瞬间化为一片黄色轻云,托在众人脚下,那随行侍女吓得尖叫一声。殷尚母子只是有些意外,但并不十分吃惊。
“各位互相搀扶一下,要是紧张的话,可把眼睛闭上。”鱼伯发话道。随后,握在右手的青竹鞭奋力一甩,一阵风起,那黄色轻云托着众人腾空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