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然入夜。
这本是人世间的战场,在夜间,这里变成了人鬼厮杀之地。
怨灵仍在不断涌现,而三人依旧苦苦支撑,一边继续炼化那二人被邪祟污染控制的的尸身与魂魄,一边招呼着扑过来的怨灵。
鱼伯鞭速在减缓,堪堪护住东方。位于西方的碧色光幔淡薄了许多,鱼伯也再无余力修补光幔,好在里面有银色光罩与焚化腐尸的真火,能够抵挡住飞扑过来的怨灵冲杀。
墨娘发丝舞动,化为向天燃烧的黑色烈焰,她将赤色离火簪在头上轻轻一挥,一朵黑色烈焰脱离出去,飞向光罩那边,蒙面少女见状,赶紧自眉心处的青光中再分出一缕,玉指轻弹,那青光凝聚出一朵小小青莲火焰,也向着那光罩方向飞去。
“噗噗”两声,青莲火与黑焰破入光罩!
红色火海炸裂开来,露出之前炼化腐尸的白、金两色火焰,如今再加上新加入的青莲火与黑焰,发出炽烈的五色光芒。这刚好凑齐五行之火,紧紧纠缠在一起盘旋着,形成一个五色火球,那火球由大变小,逐渐凝聚,里面的腐尸早被裹在里面焚烧殆尽。不过,光罩、光幔也都一并消失,丈余高的银色避秽幡已然维持不住,缩回三寸大小,掉落在地。随着落地的还有一层焦枯的竹叶。
虽然杀敌,但也自损,这就是五行真火的厉害与危险之处!
好在,那怨灵在五行真火之下,依各自的缘法,遇到黄、赤、白、黑焰者当即被焚化,遇到青莲火者被炼化掉怨气,解脱离去。那怨灵种子已然尽除。
鱼伯、墨娘顿觉轻松起来,只蒙面少女依然在苦苦净化那二人胎光之魂。
可是,没有了避秽幡上醒神咒的加持,刚刚又将一缕眉心处的青光化作青莲火去补全那五行真火,蒙面少女的法力已是大打折扣,此时坐在莲台上的娇小身躯更显单薄,鹅黄衫裙里包裹的虚弱身体微微颤抖着!
“小姐,实在不行就别强撑了,这二人的魂魄若太难净化,不如也用五行真火焚化了吧!”墨娘见蒙面少女已现疲态,眼见无法支撑,忍不住劝道。
五色火球此时就盘旋在半空中,墨娘手中的离火簪遥指五色火球,就待蒙面少女发话,她就准备用五行之火直接灭掉那二人的三魂七魄。
“我尚可支持到将这二人的胎光之魂净化,其余魂魄的净化已是有心无力了。”蒙面少女回应墨娘道,随后,心中似乎很是不甘地叹了一口气,接着嘱咐墨娘:“一会儿待我将胎光之魂净化收取之后,你就赶紧出手将余下魂魄全都焚化了吧!”
“小姐放心。”墨娘心中略松,原本生怕蒙面少女坚持净化完所有魂魄,听她如此一说,伸手召回已变为三寸大小的避秽幡,手中离火簪锁定五行真火,准备随时出手。
“咔嚓”一声,鱼伯与墨娘齐齐看向不远处的那个大坑,声音正是从那里传来。
适才大坑出现之后,四面八方怨灵扑将过来,三人急于施法扑灭怨灵,早已忘记这莫名其妙出现的大坑。
以为此战已进尾声,没想到这大坑又出现异动。
“咔嚓,咔嚓……”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墨娘、鱼伯对视一眼。
鱼伯心中已然明白墨娘之意,长鞭一扫,一阵风起,鱼伯踏着疾风飞速到达巨坑边沿。
此时圆月当空,银光照在荒野之上,只见那巨坑底部纵横开裂,裂开的地方幽深黑暗,见不到底。
“咔嚓,咔嚓”的声音仍在继续,裂缝宽度达到数丈。
骏马的嘶鸣声响起,裂缝中腾空跃起一匹黑马,马头的前额上有一个白色新月样印记。马的面部和两侧腹部以玄铁甲护住,马上一员战将,也是玄铁盔甲护住全身,面部只露出两只眼睛。
那眼神空洞深邃,望着天空中的圆月,若有所思。
看这一人一马的打扮,不知属于哪一朝、哪一代、哪个国。
鱼伯心中感到一丝寒意,忍不住后退几步。
那不知来自哪个朝代的战将看了一会儿月亮,眼神中闪过一丝清明,猛然一抖马缰绳,那马又一声长嘶,四蹄使劲踏地,地底裂缝土石翻开,一会儿功夫,一名士兵从翻开的土石中爬了出来,然后笔直地站在那里。随后,又爬上来一名士兵。
鱼伯惊得张大了嘴巴。
那士兵并没有因鱼伯吃惊而停止爬出。
只见一个、一个、又一个……终于不再有新的士兵爬出。
但只这片刻功夫,地底已然站满了不知道哪个时代的士兵,军纪严明,齐刷刷地列成方阵,昂首肃立在骑马将领的周围,只是眼神空洞呆滞。
那将领扫视了一遍,将腰间配戴的玄铁剑拔出,向上一挥。
鱼伯只觉一阵阴风袭来,赶紧用手中青竹鞭去挡,同时再次飞退一丈开外!
随着玄铁剑的挥动,地底的士兵开始奋力往上爬,准备爬出巨坑。怎奈这坑形如锅底,斜着向上,越往上越陡,士兵们一次次攀爬,然后一次次跌落!
那将领似乎心有不甘,不断挥舞玄铁剑,指挥一众士兵不断攀爬。
士兵也是执着地一遍遍攀爬着,跌落着,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行为。
此时,鱼伯心中已经明白,这是遇到了深埋地底的阴兵。不知心中有着怎样的执念,竟然尸身不腐,趁着月圆之夜,阴气最重之时,破开地底,准备爬出巨坑。
不知他们要去哪里?意欲何为?有何放不下的执念?
鱼伯心中感慨不已,想要询问,随后哑然失笑,这些阴兵神魂早已不在,只余下一丝执念作此行为,并非有意,如何能够回答得了?
想到此处,忍不住慨叹一声:“我待出手相帮,怎奈实在不知能做何为,唉……”
“英雄若肯相帮,我等感激不尽!”突然,那马上的将领声如洪钟一般,猛然搭话。
直吓得鱼伯又倒飞出去三丈。
惊魂稍定,不敢近前,只远远望去,见那阴兵将领此时双目有了些神采,泪光隐现,正在向他拱手相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