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狗腿追得倒急,看来还是这蔡家的面大,要不然他们会这般勤勉,倒是把咱们兄弟,当成了巴结太师的阶梯。”
这几天的奔波,可算是把个晁天王给累坏了。他本以为把官军引到这青州附近,在这高山、密林中一绕,让他们回去有个交代,也就是了。
哪曾想,偏偏是碰上了这伙儿锲而不舍的,领头的将官也有些本事,在这一路之上,给晁盖他们带来的损失可是不小。
对此,晁盖也是十分的自责,由其看到那重伤的石勇,以及所剩无几的骑兵,就越发的感到,是自己的自大,害了这些兄弟。
再想起八天前吴用所说,孙立最大的顾虑,就是这大名府,实在是离东京太近,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所以只让吴用带上一些精悍的兄弟沿途跟随,在没有十成的把握时,宁可放过,也不要动手。
当时他晁盖,还笑话过人家太过于小心,硬要亲自带队去取这笔横财,那可是任谁也劝不住呀!
可当他们才刚过东京之时,马灵回报,生辰纲已过了黄河,离东京不过一日的路程。吴用觉得此地离东京太近,一旦有了纰漏,几乎没有逃脱的可能,于是就要放弃。
还是他晁盖力排众议,觉得凭自己这些兄弟,还有这一百精锐,杀败他几十个押车的兵丁,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此时放弃岂不可惜,至于众人所劝,依旧是听不进去。
于是,他就带着众人沿着官道,过了陈桥驿十里,在一处密林中埋伏。可是左等右等,却不见人来,晁盖、吴用都觉得蹊跷,只好又用马灵前去打听。而马灵是稍后就回,直言那生辰纲已失,押送的兵丁是死伤殆尽。
晁盖听闻此事,觉得难以置信,便带着众人前去察看,只见遍地尸体,而且,大多是被一招毙命的,看来还是高手所为。眼见是要无功而返,众人虽有不快,但也不敢追查下去。可正当他们要走之时,忽然发现草丛中还有活人,晁盖也想了解此事的详情,自然就要将此人带走。
也就是耽误了这么片刻的功夫,就有大队官兵赶来,大概是有那逃脱之人就近报官。好在晁盖众人都骑了马匹,可以迅速脱离,但是已经露了首尾,就此引来四处兵马围剿,真是狼狈不堪。
事到如今,被困山林,虽说那马灵,已经走脱,可是两地相距甚远,只望山寨来援,恐也不太现实,看来此次是难免身死道消了。再想起与孙立的约定,忽然觉得自己就是那志大才疏之辈,只会连累兄弟,还不如就死在此处,若把梁山托付给孙立,定是要强于自己。
就在他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吴用、唐斌过来找他商量。只听唐斌言道:“哥哥,这些撮鸟围得实在是太紧,今日怕是不好冲出去了,哥哥是山寨之主,万金之躯,是万万不能有失。所以我和弟兄们商量了一下,咱们就此兵分两路,我们先在这里挡上一档,哥哥与军师趁机离去,只要穿出这片山林,依仗马力,脱身应该不是问题。”
晁盖是什么样的人,那是要千斤重担一力挑,本来就自责的不行,那会同意这样的事情。但他也不是不知好歹,今日之事总要有个说法才行,于是就对他二人说道:“今日这事皆由我而起,临阵脱逃我是做不出来的,你们也就休要再劝。可你二人所言有理,今日之事必须让我那兄弟知道,也好日后为我等报仇。不如你二人先走,我带人留后……”
对于梁山来说,以晁盖的重要性,谁敢把他留在这里。所以相对晁盖的执拗,吴用、唐斌更是寸步不让,三人为此是争论不休。
这时前面的童威喊道:“先不要争论了,敌军好像又有骑兵增援,已是快到山脚,现在就是要走,机会也是不多了。”
吴用听了一惊,赶忙上前察看,仔细观瞧了一番,又叫唐斌过来,“你眼里好,仔细看看,我总觉得那领军之人甚是面熟。”
唐斌只看了一眼,便仰天长啸,“是林教头来援,我们有救了”。
说来也巧,他这话音刚落,山下便传来了喊杀之声。吴用一看,此时正是脱身的良机,当下大喊,“脱困就在此时,诸位努力上前,接应教头杀敌。”
晁盖更是大喝一声,当先向山下冲去,唐斌紧随其后,童威、童猛、李立、张横、刘唐、焦挺,这几日也是被逼的急了,一时凶性大起,如狼入羊群,鬼显人间,只杀得官兵是哭叫连连。
官军中有一员大将,眼看着军阵溃乱,为了稳定军心,竟然独立阵前。其刀法凌厉,大开大合之间,已伤数条人命,双战李立、刘唐,亦是不落下风。
李立、刘唐见状,便要双双退后,以避锋芒。那将官见此更是骄狂,“腌臜的畜生,也敢来京畿做反,今日不将尔等斩尽杀绝,难消我心头只恨。”
“休要口出狂言,可敢上前一战。”这时一声暴喝从旁响起。
那将回头观瞧,只见来人淡黄面皮,落腮胡须,八尺以上好身材,头戴交角铁幞头,大红罗抹额,身穿百花点翠皂罗袍,乌油戗金甲,骑一匹立眼的卢马,使一条竹节虎眼鞭,不是孙立,又是那个。
那将受不得激,倒提长刀,驱马来战。来到孙立面前,反手撩刀,想来一招海底捞月,其刀势迅猛,带起阵阵寒风。孙立拨开马头,让过此招,横手挥鞭,想打他的手臂。那将也是机警,用刀柄来挡,可是经此碰撞,震得他虎口发麻,心中暗想,这厮好气力,于是再也不敢用强,只想取巧。
可孙立是人高马大,高度上略占上风,只顾抡鞭硬砸,一鞭重于一鞭,那将只能全心格挡,没有半点出招的机会。有道是一力降十会,只十余下后,只听“咔嚓”一声,铁鞭砸断刀柄,落在了那将的脸上,眼见他是不能活了。
阵前损将,最伤军心,一时间官军四散溃逃,全无章法,梁山军趁机掩杀,一场大胜唾手可得。
“兄弟真是好身手,此战当立首功。”晁盖早就看到孙立在此厮杀,就要过来为他掠阵,不想孙立出手利落,还不等他上前,便阵斩敌将,惊退三军。
兄弟相见难免伤情,可晁盖却是一个劲儿的认错,直言此事全怨自己,是自己盲目自大,才使山寨有此损失,让兄弟们身死异地他乡。
其实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可孙立看晁盖神情落寞,不想他因此落下心疾,便想开导一番,“此事要说有错,无非是哥哥不该轻易下山,有道是千金之子,不坐危堂。哥哥堂堂大寨之主,为这点小事就亲动干戈,若是真有个什么差池,你让这满山兄弟以后如何见人。至于成败得失,事已过去就不用再想了,何况临阵决敌,哪能事事料到,古之名将,也没有百战百胜的吧!”
官兵渐渐散去,孙立他们也不会去追,林冲过来说道:“官军虽说败了一阵,但其势大,何况此地离青州也近,就近调兵也是方便,我们还是尽快找个路径,往山寨撤吧。”
孙立看看晁盖,对林冲说道:“还是按照哥哥的想法,把官军的注意都留在青州,要不然咱们那些兄弟不是就白死了吗?”
林冲、晁盖都露出不解的神情,反过来要劝孙立,“兄弟,见好就收,侥幸胜了一阵,可不敢托大呀!”
孙立回道:“敌强我弱,只要不是痴傻,谁会去硬拼。哥哥难到忘了离此不远的二龙山,还有咱们三个编外人员。不如就把这祸水引到那里,然后将他山寨一行全都并入梁山。”
晁盖一听孙立已有对策,便不再多说,招呼着众人就地掩埋尸体,将伤员简单的包扎。他自然明白此地不宜久留,做好这一切后,就安排众人快速的离去。
在去二龙山的路上时,晁盖就将此事的详情,与孙立他们细说了一番。当孙立得知还有一个活口被晁盖他们带着时,顿时就想询问一番,以解自己的好奇,看看到底是那路豪杰,敢做这场大事。
他们这三五百人,刚到二龙山下,便引起山上的警觉,可王英他们现在倒是学乖了,不了解详情是绝对不肯露面。所以还是要等焦挺去拜山之后,他们这大队人马才能上山。
孙立他们早就觉察出,身后有硬探跟随,看来官军是要在他们回归老巢之后,再集结大军来讨,以期可以一举成功。
可这也符合孙立他们的想法,于是也无人前去驱赶,还摆出了阵势,要他们看到这二龙山上,还有守寨的人马。
燕顺、王英、郑天寿,带着全寨上下,下山来迎,在晁盖马前十余步的距离便翻身下拜,可谓谦卑之极。
晁盖是最受不了这个的,当即便跳下马来,要去搀扶,孙立无法,也只得跟上。郑天寿看到是孙立来扶,就又是一拜,口中说道:“以往我们兄弟多有得罪,不想孙大哥还会既往不咎,出手搭救与我,只让我郑天寿是无颜以对。”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态度如此诚恳,何况这次还是有求于他们,再要斤斤计较,就有些不智了。于是他就回话道:“先前有天王哥哥说和,咱们就不提往事了,如今我也是同道中人了,以后都是一家兄弟,心里的那些事情,不如就让他随风而去吧!”
“好,大哥果然是胸怀宽阔,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今日随我兄弟上山,将我藏下的好酒吃他个干净,咱是只求一醉,也好把那些不快,给他忘个干净。”燕顺,对孙立能否转变对自己的态度,那是相当看重的,他是真想上梁山呀!但是如果过不了孙副寨主这道坎,那他这愿望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一旁的王英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可是态度还算不错,对着孙立也是笑靥如花。
孙立在走过他身旁时,忽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道:“咱们兄弟都是命运多舛,心有不满也是应该,该出手时自当出手,偶尔做些出格的事也不当紧。可是,如果要想做出一番事业,想要无愧于咱这男儿之身,自律还是要有的,最好是把随心所欲这事,给忘了吧!”
王英好像是颇受触动,点了点头,说了声“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