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是轮到了吴用买粮,果然,这分量给的真是不够,大米的成色也不好,一看就是库中的陈粮。吴用自然是不会罢休,当下就叫嚷起来,“这一升米你们都卖到了二百文,还觉得不够吗?还要克扣斤两,还要以次充好,你们的心肺难道是都喂了狗了,也不怕那些饿死的冤魂去阴曹地府告你们,折了你们的阴德,遗祸子孙……”
吴用觉得他骂的越是歹毒,就越是能激起百姓不满的情绪,当然,也是越会引起店家的愤怒。这不,当下就有几个伙计,要上前驱赶吴用,吴用也是有手段的人,那会吃这些人的亏,三两下便把他们推到在地。伙计们更是不依,便将门外的军士给招呼了进来,说是要让吴用好看。
老百姓们一看见这些军士到场,也就不由得安静了一些,这让军士们的胆气是更加的充足。其中一位正慢步走向吴用,只听“唰”的一声,钢刀可就离鞘了。只听他说道:“我看你是活腻了,也不打听一下这是谁家的买卖,就敢来此闹事。相公是早有吩咐,让我们杀鸡儆猴,不想你倒是会挑时候,硬要往这刀口上撞,今天爷爷我就成全于你。”
就在这时,人群中的张横、张顺兄弟,开始大声的嚷道:“就算是知府相公,也不能不给我们这些穷苦百姓留条活路。谁都知道朝廷是发了钱粮的,却被你们私扣,再以高价卖给我们,这分明就是想逼反我们。”
军士们听到他们的这番聒噪,是不怒反笑,“反,就凭你们也配说个反字,实话告诉你们,就凭刚才的这番鸟话,杀尽了你们,爷爷也是有功无过。”
他这话音未落,就见一道黑影迎面而来,正是那黑旋风李逵,双手持着宽刃的板斧,抡起来犹如风车一般,倒是应了他那黑旋风的称号。李逵紧盯着眼前这几个军汉,是大声的喝道:“爷爷们就是反了,你待如何?”言语间透出了无尽的杀意。
可任谁也不会想到,他心里正念叨着,“谁也不要和我抢,哥哥可是吩咐了,只能杀这几个。”
见这黑汉来势汹汹,几个军士是都被吓瘫,完全没有招架之力,眨眼的功夫便让李逵给砍杀干净。
寻常百姓哪见过这等场景,惊慌失措之下只有哇哇乱叫,张顺他们的声音是完全被掩盖掉了,有些百姓已经开始逃跑,眼看这局势就要失控。而这时,又是李逵的一声暴喝传来,“都给爷爷安静下来,再敢聒噪,小心尔等的狗头。”效果那是十分的明显,四处已是鸦雀无声。
许贯中站在高处对四下的百姓说道:“既然已经擅杀了官军,我们谁都逃不过罪责,不如抢些米粮回去,先让家人们果腹。然后围了知府衙门,抓住那蔡得章,再向上官申诉,也好为我等做主。”
时迁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说道:“还管这些作甚,我倾尽家财也换不来一日饱食,今天就抢他娘的,也算是为家人搏条活路。”
马灵是紧跟其后,大声说道:“只要有那蔡得章在手,不怕官军不就范。等到钦差来时,咱们都去上告,自古法不责众,何况公理还在我们这边,毕竟是他蔡得章贪墨在先,我们是官逼民反。”
张顺、张横也附和道:“家里的人都饿昏了,还管他这些作甚,这些粮食你们不要,我们要!先”说着便当先冲进了粮店,马灵、时迁、吴用也装模作样的跟着冲了进去。
榜样的力量是不容小觑的,很快,除了许贯中、孙立还在外面大声的鼓动,成百上千的百姓都开始玩命的劫掠,场面异常的混乱。
形势一旦如此,是没有人敢上前阻止的,粮食很快就被抢完,可是又有更多的百姓从四处聚来。其结局已经是一发不可收拾了,人群开始四散,城中所有的粮店都是被攻击的对象,接着就是官员与大户的宅院。
各处都有火起,喊杀声不断传来。
孙立便吩咐众人按计划行事,他和许贯中、吴用和李逵,会随着人群往府衙冲去,并一路高喊着,“诛除贪官蔡得章”的口号,鼓动着人群行事。
张顺、张横、时迁、马灵,也都有任务,便各自分散而去。
蔡得章是只身而逃,而且跑得应该是非常的狼狈,竟然没有带走一个家眷,看来,他也是个寡情之人呀!
人群中若有那预行奸盗之事的暴徒出现,皆会被孙立他们阻止。而且每到这种时候,李逵总会显得十分的兴奋,因为这时有他出手的机会,他现在已是浑身浴血了,任谁见了都怕,对寻常百姓的震慑效果那是非常明显的。
看着府衙中人都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吴用觉得,这事其实是做得差不多了。便对孙立建议道:“这么大的声势谁也是瞒不住的,势必会惊动朝廷。到时,自然会遣派有司的官员前来查看,蔡京就是再有恩宠,能保住他儿子官位就不错了,应该不会再找这一城百姓的麻烦。所以,此时正是你我脱身的最好机会,若是再做迟疑,难免不会被有心人看出端倪,那样的话,是迟早会让他蔡家发现,从而为山寨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许贯中却有不同的想法,“就怕那蔡得章不会甘心,他现在逃跑,无非是受惊过度,一旦让他缓过神来,势必会调集兵马回城平乱,到那时,还不知要有多少无辜百姓会身受此难呢。”
孙立也担心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在事前已做好了相应的安排。
张顺、时迁他们已经去解救那些被蔡得章监押起来的官员,准备放他们出来主持大局。最好能先一步组织起民壮防御城池,抓捕那些趁火打劫的暴徒。并让他们继续上书朝廷,禀明此事的缘由,尽量不要把这事态恶化。
也就不一会儿的功夫,张顺他们便把人都给带来了,张顺与孙立做了交代,就又和时迁离去,他们还有其他要事要办。朱胜非一见这熟人孙立,便上前询问情况。孙立自然不会与他说什么实情,早有编好的故事给他。
“长官难道不知,蔡知府盘剥日重,百姓是积怨太深。我等也不知源头,只是见百姓们在冲击府衙,想着此乃国家的脸面,不能不管,所以特意在此维护。又听旁人说道,诸位贤达因为冲撞蔡相公,被监在狱中,所以便让兄弟们将诸位请来主持大局。”
只见那些官员都在咒骂着蔡得章祸乱国事,以至于有如今的下场,只有那朱胜非甚是冷静,并且很快就进入了角色,开始发号政令。
“严方你乃彭泽令,主管此地军政,速去召集捕役维护四城安靖。李煦你去收拢禁、厢军马,记住,城中已无动乱,不要引军入城,以免引起兵祸。我就在这府衙主持,若有不决之事,你们可先来此处通传,我等身家性命全在此事,万望诸位不要慢待才好!”
孙立见他临危不乱,处置的也是井井有条,心中暗道:“不想这位巡河官,还真是个人物哪!”
官员们得了指令,倒也不敢犹豫,陆续的离去了。
直到这时,朱胜非才回头冲着孙立道谢,“吾名胜非,字藏一,蔡州人氏,崇宁二年,上舍登第,现于工部任职。因受命监察江州河务到此,不想竟遇到此事,所幸有孙兄弟相助,才有这回转的余地,大恩不言谢,但愿日后能有补报。”
孙立是急忙避让开来,连称不敢,只言自己全是碰巧,既为朝廷命官,面对此事那能置之不理,完全是当不得一谢。
见他如此谦逊,朱胜非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吩咐他们可以去休息了。孙立也没白,此事必会牵扯太多,朱胜非有所避讳也是正常。何况,既然此事已经有人接手,孙立他们自是求之不得,索性就此脱身。
所以他们在离开府衙之后,就趁着城中局势不稳,迅速的向城门走去,以免被困在城中。沿途之上,已经可以看到捕快在维护秩序,冲动的百姓也开始冷静下来,纷纷往家中跑去,街道上的行人是越来越少,见此情况,孙立他们开始加快了脚步。
在城北见到了正在等候他们的张横,本来是安排他和马灵带着张母和马匹、行礼先出城等候,也能做个接应。可现在却只见他一人在此,孙立以为有了差池,是连忙询问马灵的下落。
张横却回道,是张顺、时迁他们刚才来过,留下了些东西,又说城内还有,就叫走了马灵帮忙。孙立他们便去查看时迁留下的东西,只见是四个大包袱,装得鼓鼓囊囊,解开一看,全是些金珠宝贝,闪闪发亮,真是直晃人眼。
张横可是头一次看见这么多的宝贝,惊得是直喊爹娘,倒把他的母亲惊动,从车中出来,孙立他们又都去安抚老人家。就在这闹哄哄的时候,时迁他们终是回来了,依旧是一人两个大包。
孙立看着眼前这些东西,对时迁说道:“你算是把蔡府给搜刮个干净,这可值不少钱哪!人家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四下必有盘查,就凭咱们几个,想把这些东西带回梁山恐怕不易呀!”
时迁哪会去想这些,这也是因为人少,要不然,蔡府的那些大件他也不打算放过,可眼下又确实是没什么好办法。
而一旁的张横倒有个主意,“我倒是识得几个豪杰,最是轻财重义,本就打算邀他们一起,同上梁山,事到如今,何不去寻他们。他们可都是做惯了私商的,运送这些东西,想来必是稳妥”
孙立听他所言,也就猜出了都有何人,只是不敢笃定,于是就问道:“你说得这些人,不会就是混江龙李俊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