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花荣已有不耐之时,却见那两个壮士,因为斗得激烈,不知怎么地就把画戟上面的绒绦,给挽在了一处。你要细看这两杆画戟,一杆是用金钱豹子尾来做饰,一杆是用金钱五色幡来做饰,上面的零碎太多,这一时间又怎好分拆得开。
这事让花荣在马上是看的分明,便立时把马给带住,是搭上箭,拽满了弓,朝着那豹尾绒绦挽结之处就是飕的一箭,恰好就把那绒绦给射断了。
就凭他花荣的这一手功夫,但凡是那明眼的,谁会看不出个深浅来。不提这四下里的叫好之声,单说阵中的那两位壮士也已明白,他们今儿个这是碰上高人了,自己这点手艺也就别在人家跟前献丑了。
当即便各自收起了兵刃,打马向宋江等人跑来,待到近前时,先折腰行了礼,接着才询问起宋江他们这一行人的来路。
见他二人已来至在近前,宋江便向前探了探身子,想仔细的观瞧一番。
你还别说,他二人这衣着打扮还真有几分特色。一个是头顶三叉冠,一团瑞雪,身披镔铁甲,千点寒光。坐下骑一匹征宛玉兽,手中抡着一枝寒光银面戟。而那背后的小校,也都是白衣白甲,颇具气势。
而另一个呢,是头戴三义冠,金圈玉钿,身穿百花袍,锦织团花。骑一匹胭脂抹就如龙马,使一条朱红画杆,方天戟。背后的小校,也尽是赤衣红甲,甚为威严。
再加上他两个这英武不凡的容貌,真如那吕布重生,薛礼再世。宋江是越看越爱,便出言招揽道:“我乃梁山宋江,此番下山行事途径于此,见二位壮士手段了得,不免起了这爱才之心,想邀二位梁山一聚,也好共创大业,只是不知二位这意下如何?”
想这宋江的名号还是很有感召力的,只见他二人一听是宋江当面,便慌忙下马,又上前重见了大礼。
那穿白的嘴快,便当先说道:“小人四川嘉陵人氏,因自小喜欢这画戟,江湖上的朋友便给了个‘赛仁贵’的诨号。原本做些个水银买卖,只是前不久船在黄河里翻了,折了本钱,回乡不得。后来游荡至此,听说这对影山上也有个使戟的强盗,便想前来挑战一番。不想却遇上了公明哥哥,真乃三生有幸哪!”
那穿红的也急道:“小人姓吕名方,祖贯潭州人氏。平日里爱学个吕布的英武,因此才学了这枝方天戟,惯熟之人都爱唤我一声‘小温侯’。因贩生药到山东,消折了本钱,亦是不能还乡,权且占住这对影山打家劫舍,做个糊口。不想在这近日里,来了这郭盛要谋夺小人的山寨,便常下山来与他厮杀,倒是不想能因此见着哥哥,也算不枉。”
宋江见他二人对自己甚是尊重,心中自然更是高兴,便招来随行的一众头领与他二人相见。当介绍到花荣时,吕方、郭盛得知这便是那天下闻名的‘小李广’,就更是崇敬的不行。
但花荣却没有这结交新朋的兴致,与他二人不冷不热的点了个头,便反身向宋江说道:“哥哥,既然此间事了,咱们还是快些赶路吧!”
宋江也知道确实是不好再做耽搁了,但郭盛、吕方他是不想放弃的,便上前一把拉住他二人的手,用一种极其期盼的眼神看着他们,只等他们做这最终的决断。
细想这吕方、郭盛,他们可都是常年在江湖上行走的人,这事哪还用宋江明说。于是当即便表态,“愿为公明哥哥牵马坠蹬,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好兄弟,我宋江对天起誓必不负你二人这一身本事。”宋江心想可算是有个班底了,便吩咐他们速去整理营寨,最好把那寨里的喽啰都给带上。
只是不想这二人更是坦荡,直说这对影山上也没什么值当带走的家什,而寨中的兄弟又都跟在了身边。所以说,他们基本上是不会再耽误宋江的行程了,竟然还催促着快走,也好使他们能早日见见那梁山大寨的风范。
不提宋江他们就此继续赶路,单说孙立此番可谓是收获颇丰。
依着吴用的意思,为了使梁山人马休养充足,他们以每人粮三石,钱一贯作为赏格,从城中雇佣了几千劳力来搬抬装卸。可就这,也用了整整一夜的功夫,才将这一城的官宅,州中的府库给倒腾干净,装了足足有四百余车,只粗略估算一下,也值八九十万贯。
随军来做统计的王伦,高兴的连嘴都合不拢了,拿着账簿来至衙堂之中与孙立说道:“有道是杀人放火一生富,这才是咱弟兄们的出路,就这一朝便够咱山寨快活上两年了。这还是个小城,要是能取了青州、大名那样的地方,我都不知道能不能算的清楚,数的过来。”
其实孙立带他来此,只是为了让他还上些柴进的恩情,不想这个财迷倒是有这为匪的根骨。后听吴用说起,他竟是第一个冲进府库之人,就凭那文文弱弱的模样,硬是砍杀了两个库吏,行事之狠辣倒让秦明、孙安等人为之侧目。
孙立接过他递上的账簿,随意翻看了两下,便与吴用等人说道:“既然已到极限,就是再给咱座金山咱也搬它不动了,不如就此收兵回山吧!”
随后也不等旁人反应,孙立就颁布将令,“秦明、孙安为全军先行,两千精骑遇敌冲阵。张清、龚旺、丁得孙带人押后,务必要小心谨慎。其余人等随我护卫中军,此番大胜,咱们是回山庆功。”
堂下诸人肃立,皆是抱拳应诺。大概也是早已准备齐全,众人离去后,也只过了片刻的功夫,就听法螺起,军鼓震,三军擂动。
孙立也披挂整齐,大步迈出了衙门,虽说不见有百姓前来欢送,但四下里一看,此番破城,是一没妄烧一处民宅,二没滥杀百姓一人,如此纪律严明,也应该是给百姓们留下了不错的影响,要是再有一次,这抵抗的意志必是不会坚韧。
想这过万的人马,无数的辎重,前军后合蜿蜒数里,是一眼看不到尽头。
就这样安安稳稳的走了几日,别说什么围追堵截,就连个刺探的游骑也是难见。这就是通讯不便的弊端,许是那朝中到现在还没有听到这边的风声,至于周边的州府,大概是不想惹火烧身。
就在孙立这暗自庆幸之时,前行哨探马灵来报,“博州都监纠合官兵民壮三千余众,于广平下寨,预阻挡我大军通行。”
孙立一听这马灵来报,心想,这也真是不禁念叨,说来就来,也太过于突兀了。何况这里已是紧邻东平地界,谁有这般胆量敢带着几千民壮来战,难道事先就没去打听过梁山的战力如何?
于是,孙立便于左右说道:“看来这国家还是不缺这忠良之辈的,虽说来敌只有三千,但有这胆气已是不易了。为聊表我等之尊重,秦明、孙安、縻胜、贺吉、穆弘、祝彪,尔等带步骑精锐三千,给我一举冲垮其阵,若是可以,且将那都监相公带来我看。”
待众将领命离去后,吴用却说道:“我就不信,过了这么多天,附近的军州就只能凑出这三千民壮。我看他们此来,也只是那些州官想做戏给那高太尉看,说不定秦总管他们能一鼓而下,而那位都监十有八九也会临阵脱逃。”
“军师怎可如此小觑天下英雄。拿三千人命做戏,这事谁人会信,我看各位还是要谨慎一些才好,人家既然敢以弱击强,必是有所依仗,说不定此战还需我等全军压上方能得胜……”
孙立对吴用的这番猜测是不信的,而且他还觉得现如今这山寨上下这么有一股盲目自信的风气,自认为这天下庸庸,唯他梁山兵将精猛。这可不行,自古骄兵必败的道理,孙立还是清楚的,所以,他觉得也应该有意识的让他这班兄弟清醒,清醒了。
可是这天不遂人愿哪,这脸打的速度也太快了些,也就过了半炷香的功夫,马灵又至军前与孙立报事,几乎就是证实了吴用的猜测。
“两军尚未接触,官军将佐便齐齐弃军而逃,以至于其军阵大乱,民壮四散而逃,秦总管已带兵前去追击……”
孙立听之大恨,心想这些个昏官竟置百姓性命于不顾,还让自己在兄弟们面前折了颜面,要是不杀他几个,也真是气不过呀!可是大军还要护卫辎重,而且也不好在此处耽搁,所以他是只能咽下这口浊气,等来日再做理会了。
于是他便于马灵说道:“速去知会秦明他们不必追击,就守在原地等候我大军前来汇合。”
其实身旁几人都已看出了孙立动怒,但是也都觉得要办这事来日方长,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先把这些辎重运上梁山为好,这要是在家门口让人给截了去,那才是颜面尽失呢!
而受此事影响,孙立的情绪也是不高,把行军之事交待给了吴用代管,自己就找了辆马车前去休息。只可惜这事是远没有结束,根本就容不的他孙立回避,马灵、戴宗两个是接力般的轮番来报,好像就是要逼着他去阵前察看。
“秦总管发现,在官军西北方突然杀出一支人马,正与官军交战,而且已占上风。但秦总管怀疑这是官军故布疑阵,就遣我前来向哥哥讨个计较。”
“在官军东南方又来一支人马,打我山寨旗帜,但现在尚未探明其真假。”
孙立仔细一想,便与左右说道:“如我所料不差,东南方的这路人马,应该是宋头领来援。至于这西北方又是何人,虽说还不清楚,但我敢断定也绝不会是官军的疑兵。不过既然是来助战的,那就一定是朋友了,我看还是让秦明他们帮上一把才好。”
吴用、公孙胜他们也说该当如此,孙立便派马灵前去传令,然后便吩咐吴用他们看顾好车仗,自己带了百十个骑前去观战。
孙立一到阵前,就看出这伙官军已是强弩之末了,秦明、孙安等人如虎入羊群一般,来去竟无人可挡。而且也证实了对面的人马,正是宋江等人,因为他们已将阵线拉长,很显然这是想围捕这伙官军。
可是在这阵中还有这么两人,在临敌的气势上,是绝不下于秦明的,这应该就是西北方向来的援军了。而且孙立发现,这其中的一道身影他还很是熟悉,便跃马上前想要看个仔细。
可这一看不要紧,也真是风云际会,兄弟团圆。当下便高声叫道:“杨制使,待我孙立下阵,于你作个伴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