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孙立他们商量着该如何强攻高唐州的时候,远在芒砀山下,宋江、公孙胜他们也准备着最后的一击。
想这攻略芒砀山,可是他宋江上山以后独自领兵的第一战。为了能够证明自己的能力,他可是小心谨慎,不敢有半点马虎。只因他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不管是晁盖、孙立,还是其他的头领,是没有人会再给他这种临阵学习的机会。要是此役大败,那他以后恐怕就寻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来染指这山寨的兵权了。
也正是因此,宋江在初来此地之时,也有将这芒砀山的人马收为己用的意思,一来求个稳妥,二来也算是为自己谋个班底。
可这混世魔王樊瑞,却是个不解风情的,也不知他是出于何等心思,就是要与梁山作对。不管宋江开出多好的条件,人家樊寨主是一概不理,只要在战阵之上争出个高低。
这可把宋江给气坏了,发誓要杀尽这一伙贼人,可是几次进攻皆被人家挡回,折损无算不说,还打击了士气。
你想这梁山军马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所以,这全营的将士就开始怀疑起宋江的指挥能力,再加上宋江此时在寨中尚无威信可言,有这难听的话,也没人去刻意的避讳于他。
这就更使宋江着急,是不停的催促许贯中,要他快做计划,怎么着也要先扳回一局才是。
可许贯中却觉得宋江有些激进了,因为以当前的情况来看,最好的处置方法应该是搬取援兵。
“公明哥哥,他们占据的这座芒砀山,可不是个寻常的地方,其地势险要,堪称易守难攻。虽说其山势不高,但是沟深林密,最宜伏兵,想当年汉高祖斩蛇起义后,就是凭借这山势大破于秦军。而那樊瑞麾下的团牌手,又都是些善用短兵,最爱近战的精锐士卒,其一旦没入林中,就凭咱这点人手,怕也只有吃亏的份了。”
宋江也明白这个道理,可他现在更想要个破解的方略。
“此番出阵着实是有些托大了,可事已至此总要想个破局的法子,万不能因为你我折了山寨的面子。我常听孙兄弟赞你多智近乎于妖,所出谋略不让张良、陈平,所以,这讨平芒砀之事,还是要借重于兄弟你呀!”
这份赞誉可让许贯中惶恐不已,是连连谦让,不过既然主将有问,他这做谋臣的,是不可能不尽心竭力的。
“这几日折损虽说不大,但明显可以看出,凭咱们这点人马辎重,已不可能长期在此僵持的,而一味的强攻又只会徒增死伤。以我所见,还是回山求援为上,到时咱们筹集重兵,诸路同进,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将其荡平……”
回山求救,这可是宋江最反感的事情,所以他也不等许贯中说完,就连连摆手,否定了此策。
“我亦知军师所言在理,但也不能稍有挫折就班师回军,长此以往梁山威名何在。既然保正将这指挥的全权交于我手,我就断不能坐视此事发生。我意已决,明日一早就将兄弟们集于一路,死命的强攻,我就不信凭借诸位头领的本事,还破不了这一处小小的匪穴。”
既然晁盖已委任宋江为这一军的主将,随行的这些个头领就是再有不满,也会暂作忍耐。何况,不管是林冲、花荣这些个朝中旧将,还是王英、燕顺这样的绿林出身,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性,就是把这面皮看的太重,任谁也不好意思顶着这损兵折将,大败而归的名声回去。所以,他们倒也认可宋江的这个决定,泼着多做牺牲,也要护住这梁山的威名。
可事实证明,宋江的这个决定盲目而激进,若是那樊瑞愿意,他们断送的可不仅仅是梁山不败的名声,还有他们这数千人的性命。
就从他们刚一进山开始,这弩箭、弓矢就是不断,飞刀、标枪更是让人防不胜防。什么叫做排叉,那个又是陷阱,逼得梁山众人是寸步难行。
可像是许贯中这样的明眼人,却看得出来,人家这还是留了余地,应该也是不想与梁山结下死仇,所以这恐吓的成分居多。而且,许贯中也觉得,就为了这一时的激愤,便来讨伐江湖同道,这本就是不义之兵,不管输赢这名声都不好听。于是他就想趁着这个进退失据的时机,去劝说宋江收兵。
其实宋江这会儿也是骑虎难下,进他肯定是进不去了,再这样下去全军覆没那都是轻的,可要是就这么虎头蛇尾的撤了吧,那以后在寨子里他可就真是抬不起头了。
“我宋江怎么就这么的命衰,难道这辈子就注定了要寄人篱下?”
也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这更大的祸事是接踵而来。只见那林中猛的窜起了一团黄雾,接着就是一阵阵刺鼻的硫磺味,就在宋江等人以为这是对头要下毒时,林中却冲出了好些个猛兽。
但见那,狻猊舞爪,狮子摇头。闪金獬豸逞威雄,奋锦貌貅施勇猛。豺狼作对吐獠牙,直奔雄兵,虎豹成群张巨口,来啮劣马。带刺野猪冲阵入,卷毛恶犬撞人来。如龙大蟒扑天飞,吞象顽蛇钻地落。真是要吓死个人来,才罢休。
只见宋江一伙如猪突狼奔,再顾不得什么江湖道义,兄弟的情分,都只恨爷娘少给了两条腿,耽误了卿卿性命。
林冲还好,有家传的武艺傍身,横挥竖挑,只让虎豹不敢近身,花荣也罢,弓似满月,箭如流星,远近豺狼皆毙命。唯有宋江拳脚稀松,这突逢惊变,更是两股战战动不得身,引得虎狼侧顾,眼看就要命丧于畜生之口。
“罢了,想我宋江胸有豪气,见不得苍生受苦,一心要整顿乾坤,三十年蹉跎,百般坎坷,却无有一刻敢丧志气。本以为梁山一行可展抱负,哪成想壮志未酬身丧虎口,看来是天不助我……”
宋公明这是委屈呀!想他这江湖及时雨,绿林呼保义,忠孝节义占了个全,到头来是一事无成,死的还这么的壮烈,你让他怎么能想的通。
可就在他打算坐以待毙的时候,远处一阵长啸传来,虽说是刺耳,但他却听得振奋。怎么着呢?因为那些个猛兽,竟被这声响给惊吓的是四散奔逃,再也不敢靠近宋江等人。
这可是算是死中求生了,宋江更是激动的无以复加,哆哆嗦嗦的连话也说不清楚,是一个劲儿的感念这满天的神佛。直到林冲他们寻来,宋江才知道是公孙胜前来施了手段,这才惊退了这满山猛兽的侵袭。
公孙胜也忙来拜见宋江这个主帅,“都怪我等来迟,才让公明哥哥受了此番惊吓。”
宋江都成这番模样了,自然也不好托大,便忙着抱拳行礼,谦逊的说道:“一清先生过谦了,多亏是你来的及时,否则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公孙胜让过了宋江这礼,与他回道:“不敢贪功,此番也亏了是孙寨主知晓这混世魔王的本事,命我前来相助,不然各位必遭这左道之法,输得岂不冤枉。”
一旁的林冲又问,“按一清先生所说,这山中猛兽是受那樊瑞的控制,才来攻击我等。”
公孙胜道:“正是如此,我也是从家师那里得知,江湖中有这一门道术,可用药物迷惑猛兽的心智,让其为己所用,称之为驱兽之法。不过他樊瑞的道行尚弱,想要破之亦是不难,待我稍加准备,必可使那些猛兽为我等所用。”
“这可真是天助我也,还请一清先生快快施法,好让这些猛兽反攻其山寨,助我等擒杀这伙妖人,以解我兄弟心头之恨。”宋江一听这破敌就在眼前,真是有种绝处逢生的感觉,可谓喜出望外。
其实不止是宋江,在场诸位谁不想落个得胜而归的结果,就连许贯中也是欣喜异常的开始了出谋划策。
“按照先前的打探,这山中除了樊瑞会些左道妖法外,那项充、李衮的武艺倒是平常,所依仗者不过是些飞刀、标枪之类的暗器。先前因为地势不熟,在密林中多吃他二人的暗亏,这要是能让猛兽为先行将他们给逼出林来,胜之亦是容易。”
梁山众人一看得胜有望,也不再做耽搁,各去准备,只待公孙胜做法,好跟在群兽身后,杀进那樊瑞的寨中。
可就在这时,林中旌旗招展,刀枪耀目,一个头散青丝细发,身穿绒绣皂袍的道人打头出阵。来人倒也客气,先朝梁山众人施了一礼,然后问道:“不止是哪位高人破了在下的小道?”
一听此言,公孙胜便知他就是那混世魔王樊瑞,于是跃马上前,稽首还礼,朗声回道:“不才梁山公孙胜,侥幸看破了先生的道术。”
樊瑞又问,“公孙胜,不知二仙山紫虚观中的罗真人与足下是何关系。”
见他提起自家的恩师,公孙胜便甚是恭敬的说道:“正是家师。”
“哎呀!原来是真人当面失了计较,只怪我樊瑞无礼,事已至此,是打是杀悉听尊便。”
不想公孙胜这一报师门,倒让那樊瑞是翻身下拜,就此认栽。这场景可是众人所预料不到的,本来依着宋江的意思,是不能轻易放过他们的。不过公孙胜却说,孙立先前已有嘱托,说这芒砀山一脉与梁山众人有这宿世的缘分,不可轻易伤其性命,就是有天大的罪责也要将他们带回寨中分说。既是如此,众人也不好再过问什么,只是随着公孙胜上前,要问那樊瑞此番作为到底是为何。
“我自幼爱道,只是不遇名师,也因此蹉跎良久,甚至误入歧途。有一次走火入魔险些误了性命,幸好遇上了罗真人云游到此救我一遭,还传我一卷正法休养身心,使我道法大增。我本有意拜他为师,可老人家却说我尚有尘缘牵绊,不易修法,还吩咐日后当追随其弟子公举大事,同了尘缘,再证其道必事倍功半。”
听到樊瑞的解释,不管旁人如何,公孙胜是必要保他周全的,因为这可事关师门,是不能违背的。而有这首功之臣作保,旁人又能说些什么,便打算等这樊瑞收拾了营寨后,一同回山,听从晁盖、孙立的安排。
可公孙胜还有要事在身,就听他与樊瑞说道:“将这整理营寨之事交与你那两位兄弟去做,你与我同去高唐州一趟,那里还有急事要用我等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