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胜已是到任东平多日,可并没有做出什么刻意针对梁山的举动。每日里除了整训兵马,就是巡视各县城防,完全是一副长期固守的打算。
若说稍有异动,那就是在东平府所辖各县,张贴出招募乡丁的告示,虽说待遇不错,但是鲜有人去问津。如果一直是这么个态势,孙立坚信,想要征讨梁山,还得是朝廷发兵才行。
唐斌在这几日,曾多次来找孙立请令,要去东平城里找关胜、郝思文叙旧,说情。想他也是太重这兄弟情义,就怕这两边妄起刀兵,伤了兄弟们的情分不说,还会误了关、郝二人的性命。
可是孙立却没这打算,既然已经明白了官府对自己的态度,是放任不管,这正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又何苦去自寻苦恼。至于收服关胜、郝思文,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只能好言劝说唐斌,要他稍安勿躁。又为此专门颁了军令,要求全寨上下,是不得无故搅扰东平地面,为的就是让这份相安无事,可以无限的延长。
当然,这平静归平静,山寨的诸多事业还是要发展的,而且要加快速度,毕竟谁也保证不了这官府的态度,会在什么时候就转变了。
于是这一心一意的大生产运动,就在梁山上展开了。各处工坊是加班加点,各营军士苦练本领,马匹不够轮番骑,战船不足排队用,总之这全寨上下没闲人。
依照孙立的想法,要在宣和年前,也就是两年之内,拉起一支骑兵两万,水军两万,步卒六万的大军。只有这样的资本在手,他才敢占据周围府县,割据京东之地,以期坐看天下风云变幻。
当然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些还都是想象中的事情,这全寨上下两万不到的兵马,还以老弱居多,所以,这事要做起来还是任重道远呢。
于是,为了山寨能够更好的发展,兄弟们可以有个明确的目标,晁寨主决定,要汇聚全寨头领共商大计。只见聚义厅里群雄汇,满山兄弟齐聚首,宏图大业重规划,江湖路上需携手。
走进聚义厅中,抬首望去,在那三阶高台之上,忠义千秋的匾额之下,坐南朝北的正是晁盖、孙立二人。高台以下是分列左右,各有几排交椅,吴用、林冲,分坐于首位,以彰显其在山寨的地位。
吴用作为诸位军师之首,又主管山寨内政,自然要先定个会议的基调,也好让人就事讨论。
只听他当先说道:“有道是单丝不成线,孤木怎称林,山寨今日之势,全仗兄弟齐心。”
“当今天下,世道不靖,今上昏聩,致使奸佞横行,以至于民不聊生,苍生困苦,各地频起烽烟,只要重铸乾坤。想那淮西王庆攻州占府,河东田虎屡败官军,更有江南方腊教众百万,时刻都有席卷天下之实力。”
“而我山寨上下虽有这济世之心,这八百里水泊也足以安身立命,但还是固守有余,进取不足,怕是难展抱负。何况,一旦这朝廷真有了安定四方之决心,挥师十数万,就可将此地围住,不出一年时间,山寨自有这倾覆之危。所以壮大自己,团结各处,不但是为了日后行事方便,也是我等求生之路,所以诸位万万不可懈怠。”
“军师说得有理,打铁还需自身硬,只有壮大自身,才不惧那官军来讨。”
“天下好汉多矣,要是都能来咱梁山,那是个什么样的光景,敢叫天地换颜色,可就不是句凭空的大话了。”
吴用这话才刚说完,聚义厅中的众人就开始议论纷纷,毕竟这可是关系到自己的前途命运,大家的态度自然都很认真。
可这吵吵闹闹的样子,却让林冲觉得太过于混乱,便起身强调了一番与会的规矩。见众人压低了声音,林冲很是满意,可既然已经站起来了,也不好只做些维护秩序的事情,干脆就一并把自己的想法也说了出来。
“这天下群雄并起,虽说是我等的机会,可亦是百姓之苦难。而且时日愈旧贻害愈深,既然我们要做这替天行道之事,亦当约束绿林同道,要明辨是非,对于那些残害无辜的势力,要坚决给予肃清。”
林冲的这番话,应该可以代表,像张清、鲁智深这样出身于官军的人。而他们的这种是非观,又势必会得罪一些,像王英、李逵这样绿林出身的汉子。想他们都是来自社会的底层,是受奴役,受压迫的那部分人,他们憎恨这个世道,有强烈的报复心,滥杀无辜好像就是他们发泄的手段。而这些是可以约束的,但不能依靠镇压,如果只站在正统的是非观来判断什么是义军,那就不可能发生造反这种事情。
孙立最害怕这种事情,会慢慢的演变成山寨内部的对抗情绪,所以每当发现这种苗头,他就会在第一时间想方设法予以化解。
“乱杀无辜非好汉,但这无辜看由谁来断。我们最不能听得就是一面之言,只有了解了本质后,才能做出判断。义军不事生产,不攻击府库,那来的吃穿用度,这我们要理解。但无端屠杀百姓,在地方上大行奸淫掳掠之事,这就不是好汉所为。这也是我们要裴官人建立军法司的主因,总不能光要求别人,自己却任性而为。”
鲁智深倒是很认同孙立的说法,当下便站起来说道:“寨主说得在理,我们相聚于此,也不是为了痛快这一时半刻。为了长远打算,应该义结四海,也要洁身自好,做这堂堂正正的仁义之师,才好为民做主,替天行道。”
众人也都觉得鲁智深说得有理,便纷纷出言附和。鲁智深听了,也是立即做了个团揖,谢过了众人,但他却没有就此坐下,而是继续说道:“我流落江湖的时候,认识这么个朋友,端的是义气非凡,他如今聚众于少华山,自有一番势力,我愿修书一封,邀他来投,以振我山寨声色。”
众人有了这鲁智深的这番引导,就都很仔细的介绍着,自己所举荐的朋友,一旦觉查出有所不妥,也就不会再开口叙说了。
晁盖见此也是极为满意的,转头与孙立说道:“只要咱们兄弟一心,何愁这大事不成。不如就按兄弟们所说,趁着山寨声望日隆,咱也来他个广发英雄帖,邀请这四方豪杰同聚梁山,共谋大业。”
其实今日所论,正是孙立所谋,所以对于晁盖的意见,他又怎会不予以答应呢!当下就和晁盖说了自己的打算。他准备主动派人,去联系各处义士来投。晁盖听后也是振奋,便嘱咐孙立要安排精细之人去办此事,而且是越快越好。
见晁盖首肯此事,孙立便没有其他的顾虑,起身来至台下,双手下压,示意群雄收声。然后说道:“鲁师兄和众位兄弟的办法,是甚合我意,但有那识忠义,明是非的朋友,我梁山是来者不拒。其实在此之前,我也着人四下打听,在这京东、京西、河北、淮南,有这么几路处豪杰,皆是少做那害民之事。他们能啸聚山林,也多是因为官府逼迫,不得已而为之,倒也与咱们兄弟投缘。”
众人见孙立已有准备,就都仔细聆听,也是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物,可以让孙立倾心。
这第一处是地处无为军的银屏山。其寨主家余庆,武艺高强,为人老成,只因在灾年抗捐,带领同乡父老起事,落败后隐匿于银屏山。手下有韩明、杜敬臣两个好汉辅助,那附近官府倒也不敢轻易的张他。
第二处是鄂州的木兰山。有马勥、马劲两兄弟,足可称当世之猛虎,曾两次劫掠太湖石场,逼得朱勔出赏格十万,只要拿他二人归案。
第三处是婺州的大盘山。那高可立、张近人,本是官军出身,大观年间随军南征,遇大败后溃散至此,只因不害寻常百姓,在当地颇有义名。
第四处是舒州的天柱山。首领杜壆,一把丈八蛇矛是天下无双,手下更有酆泰、卫鹤、刘以敬这些一时之俊杰,军师刘敏素有急智,善兵略,以至于,淮西卧虎之名是威震四海。
第五处,怀州的云台山。赤面虎袁朗,慷慨仗义,为友报仇杀官除恶,正对我等脾气。
第六处,邓州伏牛山。柳元、潘忠,本是积年的大盗,却在前年河南府大旱时,他们把寨中的粮食拿出来赈灾,这样的义举可是值得我辈敬仰呀!
第七处是黄州的黄门山。那寨主欧鹏,本就是当地人氏,身材健壮,行步如飞,人称摩云金翅。听说他原来是个把守大江的军户,后因得罪上司,流落江湖,与神算子蒋敬、铁笛仙马麟、九尾龟陶宗旺,同在那里落草。
第八处是辉州的芒砀山。寨主樊瑞,早年曾作全真先生,学得一身妖法,能呼风唤雨,善使流星锤,神出鬼没,人称混世魔王。他就凭借这沛县芒砀山,与八臂哪吒项充、飞天大圣李衮,曾几次打退官军来剿,也算是个有本事的。
第九处,赵州抱犊山。撼山力士文仲容、移山力士崔野,劈山力士乜恭,也都是义气儿男。
最后一处是孟州的王屋山。这安仁美、鄂全忠,原是一对长解,因为一时心善,私放了一个囚徒,交不了差使,就只能流落江湖。想这王屋山离京畿甚近,他们敢在那里经营,想来也不是等闲之辈。
介绍完了这十处山寨,孙立又让众人讨论,该不该与其结交。可他把话说得这般撩人,那些豪杰端的英雄,最对众人的胃口,所以,哪用得着讨论,众人皆说应该速去将人请来。
于是,孙立按这十处山寨的远近方向,准备派出三路使者,分别是杨林、邓飞走西南,刘唐、石勇去河北,石秀、李忠奔徐州。他们各带几十人,拿足了盘缠,孙立在时间上没有什么要求,只要他们注意这一路安全就好。
在石秀他们领命之后,孙立又对他们嘱咐道:“这些都是天下闻名的豪杰,难免不被人惦记,据我所知天柱山的杜壆,就已经和王庆交结上了。所以你们也不必去做那强人所难的事情,愿意来投的,我们欢迎,不愿意的,就是结个善缘也好。”
晁盖也起身过来,对他们这几位使者说道:“入伙这事,总归是要有缘才好,你们只管把这好话说尽就行,可万万不能因此,堕了山寨的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