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客船应该是左侧中部被撞破进水,然后又被那礁石给“挂”住了。如果不管的话,可能随着水流的冲击和船身的晃动,也有可能慢慢脱离礁石恢复自由。当然,船家和水手们不会为了省事儿冒这个险,毕竟大船已经离岸不远,水流也很可能让它彻底搁浅。
如果是盛夏时节,有七八个资深的水手下水看看情况加把劲儿,也就把这事儿解决了,所以崔灵的担忧不无道理。只是如今入冬已经半月有余,河中水冷河上风寒,不到最危急关头肯定不会让人下水的。不然一个风寒不治,麻烦更大。
不过船家、水手们也都不是新手初哥,船上自然备有应急之物。几个水手观察了一会儿之后,从船舱里取出一组羊皮囊和一个七八尺见方的架子,七八个水手呼呼哧哧地吹开之后用缆绳轻快地放到水面上,然后就有两个精壮汉子翻过船舷滑着缆绳就下去了。二人一人负责掌控筏子一人负责探查船身情况,动作看起来很是轻快,不一会儿就绕着客船转了一圈儿。
稍后,探查情况的汉子吆喝了两声,船上马上递下去一只长篙,他便拿了篙子在附近水下探来探去,不时地回头跟撑筏子的人说几句什么。这时候,船上的船员们也开始准备第二个羊皮筏子。
林豫墨见水手们一步一步处理得有条不紊,便跟崔灵说:“崔灵姐,你说刚刚被绑起来的那十来个家伙怎么办?还能不能救好了?”
崔灵摇摇头,不仅不太清楚,而且也不甚在意。不过既然被问起,还是随口回到:“我哪儿知道啊,这不是你们道门的领域的吗?”
林豫墨挠挠头,自己“清凌静”、“清静经”一类的经文倒是背过不少,但之前都没有用过。杨得意害怕他浪费自己的先天优势,在他修行前期都是以提升修为为主要目的。最近两三年虽然修为停滞不前,但也只是多读些书、背些经文,连具体作用都没有好好讲过。不过即便如此,别说在天水国了,便是整个北寒洲里,十五岁不到的年纪便能有练气境巅峰的修为的,怕是也难找出五指之数。此时听到崔灵说道门擅长对付这怨魂阴煞,下意识地撇了撇嘴道:“指望我啊,还不如找个光头和尚,他们才是真正的精于此道。”
这些话奚长明听得无聊,自己跑进通铺舱里看热闹去了。
崔灵好奇地问:“那你在山上这么多年,都修了什么术法了?”
林豫墨看着传下五六个水手围在一起商量对策,嘴里随意说道:“什么都没学啊,道法自然懂不懂?反正我也不懂,听我师父的就是了。练气境就是努力炼化先天真气为下焦元气,能炼多少就炼多少,反正过了十六岁就要自行消散了。我师父说了,一般人的修炼需要从上焦宗气中收敛出混元之气,然后慢慢地归属为中焦中气,再由中焦中气细细打磨精炼为下焦元气,整个过程别提多慢了。像儒家的很多人,虽然能修行,但从修身境到练气境少说要花三五年,而天赋差一些的花个三五十年也是正常。我要是能在十六岁之前晋升筑基境,嘿嘿,实力碾压儒门八成门人!”
崔灵轻哼一声:“想得倒轻松,实力可不单单是修为高低就能决定的。就像你现在这么厉害,拿那几个被迷惑了心智的普通人都没一点儿办法。你若是随便会几手静心术、除厄术什么的,不就是轻松解决他们了。”
林豫墨歪了歪脑袋:“那要不……我去给他们背两段清静经?”
“噗嗤”一声崔灵一下子笑了出来:“你以为你是和尚啊,去给人念经去?”
林豫墨回头看了她一眼,认真地说:“虽说佛门念经的法门很厉害,但不是所有的‘经’都是佛门的。我道门的道德经、南华经、文始真经等等,还有儒门的诗经、书经等,都是经……”
“知道啦知道啦”,崔灵赶紧打断他:“我就随便说说,不要这么认真嘛,又不是要你去当和尚。话说,你有没有什么‘诀’啊、‘咒’啊一类的,可以破邪解煞的?试一下棒棒那些人嘛,被阴气侵体时间长了,怕是得几年恢复不过来。”
林豫墨有些无奈:“我就没修习过什么攻伐手段,要不我用元气念两段‘静心诀’试试?”
“试试就试试呗”,崔灵还没见过林豫墨出手,只知道他小小年纪已经是练气巅峰,早就想见识一番了。
林豫墨便一边走向通铺舱,一边在嘴里喃喃地念着着“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
崔灵跟在他身旁,疑惑地说:“没什么感觉啊,你确定没有记错?”
林豫墨尴尬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用啊,就之前跟那水怪说话时害怕被它声音震聋,念了两遍就感觉舒服多了,应该是有效的吧?”
崔灵双臂抱胸,站着想了想说:“这些法诀什么的肯定都需要元气作为力量之源,你不会调动元气的办法,有法诀也没用啊。就像我们身上的玉佩,没用元气它也起不了作用嘛……你跟那水怪通灵说话时,是怎么做的?”
林豫墨闻言一拍脑袋,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意识之绳啊,完全可以用意识之绳联通自己和别人,比如水怪,或者崔灵。能不能连通普通人,他还真没把握。
既然要用到意识之绳,那就不用亲自进船舱去看了。林豫墨靠着一处舱房就地打坐,然后开始扯出自己的意识之绳,而他这会儿的感觉就像是在眯着眼睛顺着舱房往前走,然后进入到通铺舱里。
眯着眼睛,能看到的范围极窄,而此时舱里的人们还在大声、小声地议论纷纷。“林豫墨”谁也不理径直飘着往前去,很快找到了奚长明。这家伙正坐在一个被绑得结结实实的相对瘦弱一些的男人的床头,像是在帮忙把脉。
林豫墨仔细看向这床上男人,发现他的头上如同包了一层黑色水草一般,看起来非常难受。他下意识地身手要帮着把那水草拿掉,触碰之时却感觉如同被咬了一口一般马上缩回了“手”,然后就感觉自己身上一阵寒意掠过。林豫墨赶紧默念静心诀帮自己稳定情绪,这是他用得最熟练的口诀。回过神来,就看到那男人头上的黑色水草如被强风吹走一般,飘飘荡荡的消失不见了。
这时候船身猛地一晃,林豫墨看身边景象不对便马上返身离开船舱,回到甲板上。
崔灵正扶着林豫墨坐正,眼神却紧盯着水手们聚集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