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许可以同时爱两个人，又被两个人所爱。遗憾的是，我们只能跟其中一个厮守到老。
冯岩问我，你相信一个人可以同时爱两个人吗？
我迷茫地看着他。
他说，可以的。但这是一个旋涡，我一直不想让你卷进来。你那么单纯，我不想让你受到伤害。我还爱着她，我对她是有责任的。我——不能给你未来。
未来？对我来说未来太远了。在爱情面前，我放弃了未来。
可是，爱情并没有因为我的牺牲而回馈甜蜜。那时的我，很傻很天真，以为有了爱情就有了一切。岂知没有未来的爱情会让人的情感透支，得不到祝福的爱情处处心酸。
不久后，我陪一个女同学去相亲。那个男人长相一般，谈吐平平，浑身都透着一种不自信的气息。倒是那个介绍人，我一直在注意他，他把每一个细节都处理得那么得体，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成熟优雅的气质。
在整场相亲活动中，那个相亲男时不时冷场，介绍人就出来调节气氛。最后的情形是，我同学和介绍人有说有笑，沟通得无比顺畅，倒是我和那个相亲男成了配角。
相亲进行到很晚，我便留在同学那里过夜。
她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个性豪放、不拘小节，看上去永远那么快乐。那天夜里，我第一次看见她哭。原来，她爱上了他的上司，就是那个介绍人。
她说这已经是他给她介绍的第三个男朋友了。
我说，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她说，知道。他也说过他喜欢我。可是，他刚刚做了爸爸。前几天，我和同事去看了他的爱人和孩子。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吗？我努力地让自己抬着头，努力地和大家一样喜气洋洋，可是，我怎么也不敢看他爱人的眼睛，不敢看孩子的脸。
她有些泣不成声：他经常跟我讲他和他爱人的故事。他说，他爱人当初也像我一样淳朴，快乐。
我静静地听着她讲，默默地看着她流泪。
原来，男人是可以同时爱两个女人的。这次，我信了。
我突然很羡慕她，他们还在挣扎，所以，她可以说出来。而我呢？我如何能告诉别人我的角色？每段爱情开始的时候都是甜蜜的，可我的甜蜜竟无处诉说，也得不到祝福。我突然觉得自己是如此地孤独。
我说，你要躲得远远的，不要陷进去。
可是，她一直没有躲，直到现在。她一直在相亲。我想，也许他们一直没有开始。她却为他成了剩女。
她说，如果世界是无婚姻状态该多好啊，一切由爱情做主，相爱的人都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永远没有第三者。
第三者，这个词一下子刺伤了我。我感觉自己的自尊正毕毕剥剥地脱落。
周帅回公司取保险转移单，中午冯岩请他吃饭。也叫了我。三个人的尴尬局面可想而知。
周帅曾被用来救赎我们，可是失败了。但他一直坚持着。
周帅走后，我第一次跟冯岩吵架。我说你为什么要请周帅吃饭，又为什么要叫上我。你有没有想过我和周帅的感受？
他沉默。
我想起周帅脸上那些勉强的笑容，心里就像被堵住了，一下子变得歇斯底里。我使劲地摇着冯岩的胳膊，一定要他给个说法。
冯岩无奈地看着我，缓缓地说，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是想把你完完整整地交给他。
我惊讶地张着嘴巴，泪水充满眼眶：我不是物品可以让来让去，你只对你爱人有责任，而对我，就是随时准备把我交给别人！
说完，我夺门而出。
他喊了我一声，并没有追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每天红着眼睛上班，对他视而不见。
爱一个人本来就是件孤独的事情，何况是这种委屈的爱。那时，他就是我的整个世界，可他竟不要我了。
我小时候经常受伤，手啊、膝盖啊、胳膊总是会磕破。后来，一个比较大的孩子告诉我，受伤的时候用舌头舔一下就不会太痛了。现在，我又受伤了，很痛很痛，只是找不到伤口。
周五下班后，冯岩说，别生气了，是我不好。我买了明天的车票，我们去海边玩两天吧！
我说，你自己去吧！我不想去。
他说，我看到你这两天的样子，就不停地责备自己，都是我的错。你本来应该很快乐的。
我说，不关你的事，是我自找的。
他一把抱过我，把我放在他的腿上。我忍不住哭出来，伏在他的肩膀上抽泣。
他轻轻地拍着我的脊背，声音喑哑地说，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都不许折磨自己，知道吗？你这样我怎么放心。
我说，那你以后不许再说把我交给别人这样的话。
他说，我们永远在一起。
我听到他轻轻地叹息。
周六，我们来到了一个海岛上。碧水、蓝天、海鸥、贝壳，一切美得令人心醉。
我们在浴场里嬉戏打闹，在沙滩上追逐奔跑，用海水煮渔民刚打捞上来的螃蟹。
天色渐晚，海风有些凉了。我们相拥坐在海滩上看影影绰绰的海平面，听着阵阵的海浪声，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天长地久。
他说，如果时间能停在这一刻，我宁愿和你变成两尊化石。
我把头靠在他怀里，闭着眼睛，幻想着海枯石烂、永远厮守。
他说，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会娶你。一定会。
黑暗中，他的泪落在我的胳膊上。我震惊而心酸。我说，下辈子你长成什么样子，我要到哪里去找你？
他捧起我的头，说，我会找到你。
夜的海滩上，我们尽情地拥吻。
夜深了。冯岩说，我们找个宾馆休息一会儿，明早起来看日出。
我忐忑地跟着他进了宾馆。到了房间，他轻轻地抱了我一下说，你先洗澡吧！
我站在淋浴里，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皮肤异常白皙光洁，泛着红晕。这是那种被太阳和海风灼黑前的回光返照。温热的水柱从头上洒下来，青春的身体正慢慢绽放。我心里被一种骚动和不安占据着。
第一次，我要在深夜里单独面对他。
我走出来的时候，他在看电视。见我出来，走上前很温柔地抱住我，闻着我的头发说，你真香。这样言语和动作突然让我周身发烧。我难堪地躲开他，去整理东西。
他说，我去洗澡了。你先睡吧！
我躺在靠窗的床上。屋里开着空调，我异常清醒，毫无睡意。
他很久才出来，我马上闭上眼睛，佯装睡着。他走过来看了我一下，然后关了电视和灯，睡在了里面的那张床上。
我睁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回忆着我们共同度过的一天。屋子里有微微的空调声，可我还是能听见他的呼吸。他似乎睡着了。我轻轻地翻动一下身体，侧过身把脸朝着他的方向。
忽然，我听见他说，宝贝，你睡了吗？
我吓了一跳。慌忙说，啊，没有。
他说，如果你不困的话，我们聊聊天吧。
我说，好。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屋子里的空气特别紧张。面对他有种说不出的尴尬。
他说，宝贝——我想抱抱你。这句话他说得有些艰难，声音涩涩的。
啊？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我说，冯岩，我——
他说，我只想抱抱你。我可以到你床上吗？
我说，那个——这，好吗？
我正犹豫着，他已经不由分地说挤到了我的床上。
床很小，他紧紧地抱着我，拼命地吻我。我感觉自己在他的气息和体温里慢慢地融化了。我开始笨拙地去回吻他。他突然抓过我的手放在他的小腹上，并慢慢向下游移——
我意识到了接下来将发生的事情，手便开始颤抖。他惊觉地放开我。说，对不起。我停在那里，不知所措。
他说，吓到你了。不会再这样了。你就像天使，我不能折了你的翅膀。
我没说话。心跳得厉害。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拍拍我，说，睡吧，天使。
我依偎在他怀里，感觉安全而沉醉。
我的初恋，就是这样一场酸酸涩涩的水晶之恋。
我常常想，他是不爱我的。他总是很关注出现在我周围的男孩子，却从不嫉妒。他只是在观察，在物色一个适合我的人。他也一直不肯让我付出最珍贵的东西，因为他不能给我承诺。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爱，也许他只是比其他男人更有责任感一些罢了。
但他总是能给我惊喜和感动，让我觉得他是在乎我的。
可是，我一直都很不安。不知道哪一天我们就会结束。我从来不在他面前谈未来，因为我的未来里注定没有他。可是，他却总是在操心我的未来。他经常说，你该有个男朋友了。每次他说这样的话我都会跟他吵架。直到有一次，我们又因为同样的问题而争吵，他说，我们分手吧！
我愣住了。
他说，这样下去会害了你。你得有自己的生活。
我说，即使分手也用不着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了吧？你根本就是在玩游戏！
他吃惊地看着我，说，你这样想？
我说，你叫我怎么想？你喜欢过我吗？我们应该在一起多长时间？一年，两年？你早就想好了是吗？说什么没有资格拥有我，还不是怕我缠着你，既然你说出了分手。那就分吧！
他低着头，不看我，也不说话。
我说，请你离开。
他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我靠着窗台眼泪簌簌地流下，这种悲伤没有人可以分担。曾经，你有过多少快乐，就要用多少眼泪来交换。
原来，我是一个这么倔强的人。或许，是伤得太重了，麻木了。
总之，以后的几天里我都呈现出一种快乐的状态。和同事有说有笑，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会用愉悦的声音喊：冯处，别忙了，该吃饭了。
我本不是一个性格外向的人，现在却变得无比开朗。
冯岩对我的变化很惊讶，很多时候我能感觉到他在默默地看我，那双眼睛里充满疼痛和无能为力。我故意不去看他，心里填满了无望。
有几次，我一个人在电脑室，他便走进来，我礼貌地跟他打招呼，然后就走出去。我要把他当成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重新对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