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给我来两个手抓饼。”
清晨,迎着一轮旭日,天空如同被冲洗过了一般,一片蔚蓝,不禁让人感到心旷神怡。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妖以墨此刻终于明白——千年前,杜甫究竟是怀着何等畅意的心情写下了这首诗。
在火车站下的一个公交站台旁,有一个专卖煎饼果子的小摊子,老板的生意不错,手法也相当的熟练。在烧热的铁板,熟练地舀起一勺浆浇在上面,拿起泡盆里的竹推子迅速地推浆,快熟时打上个鸡蛋,竹推子轻轻地打散蛋黄,几经搅和,放上一根火腿,撒上一把葱花,抹上一层甜面酱或番茄酱,待蛋熟的空当儿,便用铁铲小心地沿着边儿把煎饼皮儿铲起,一翻,一碟,一切。飘香四溢,引来了不少人排队等候,这其中就包括了妖以墨。
这不是正宗的煎饼果子,正宗的煎饼果子多是天津人喜欢吃。有人说:在天津这座城市,最受尊重的人永远是马三立,最受追捧的食物永远是煎饼果子。
或许对待煎饼果子的这个问题,天津人全都是处女座,因为那是承载了几代人记忆的味道,好在,妖以墨既不是天津人,也不是处女座,他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妖以墨抓起手中的煎饼果子咬了一口,“嗯,味道还不错。”他将夹在饼中的火腿与鸡柳喂给伊丽莎吃,伊丽莎却是十分厌恶地摇了摇头,用行动来向妖以墨证明,她很挑食,她讨厌吃这种垃圾肉。
妖以墨只得从一旁的超市买了些牛奶和肉干,让伊丽莎吃饱喝足透透气,然后在公交车到来之前,让她躲进事先准备好的黑皮包里。他摸了摸伊丽莎的小脑袋以安抚她,心怀忐忑地念叨:“小狼啊小狼,你可得沉住气啊,接下来我们就要玩一个叫躲猫猫的游戏了。”伊丽莎机灵的眼睛骨碌碌地望着妖以墨,仿佛有所领悟似的,在黑皮包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就不再动了,很快进入了“死亡”的状态。妖以墨合上拉链,只留下了小一条供伊丽莎呼吸用的链缝,为以防万一他还拍了拍,皮包里毫无回应,见她“死”得非常到位,妖以墨会心一笑,放心地乘上了回家的公车。
许腾任务一结束就被国家急着召了回去,至于封尺,在上车之前,妖以墨还看见他正忙着回应大街上女孩们向他投来的充满爱慕的眼神,以及数之不尽的手机闪光灯,“哇!这个小哥哥好帅啊!”“拍照,拍照。”“啊!我受不了了……”
至于现在么……妖以墨猜想,或许他正在因为阻碍了正常交通的缘故,而被交警叔叔拦下进行深刻教育呢吧?
车子开过几站,这个时间段正好是上班的高峰时期,人流如潮水一般疯狂地涌入了车内,原本偌大的空间瞬间就变得狭小了起来。
“往里挤挤,别站着不动啊!后面空那么大的位置干嘛呢?来来来,一个一个的上啊……”司机站起身来大声地指挥着,公交车就如同一块永远也吸不饱的海绵一般,疯狂地吸纳着不断涌入车内的人潮。
在拥挤不堪的人群当中,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妖以墨的眼前。“唉!那边的那个小伙子,你还没投币呢吧?”纵使封尺再神出鬼没,最终也还是没能逃过司机师傅的法眼。
此时,妖以墨的身边挤过来了一个孕妇,站了一会后她对着身旁的妖以墨说:“你不知道我怀孕了吗?”额……说瞎话,您要是不主动说你自己是个孕妇,我又是个妇产科医生的话,我应该就会自动给你让座了。妖以墨虽然在心里暗自嘀咕着,但他还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并坦然地的看着她笑着说:“让座可以,不过在这我要事先声明一点,你这孩子可不是我啊。”
“你这孩子这么话说呢!?”
“阿姨阿姨,您别生气,小心动了胎气。来来来,您坐。”封尺显得格外的殷勤,一声声的阿姨叫得分外欢快。“不过,有一点我要为他证明,这孩子真不是他的。”
那位怀孕的阿姨顺势白了妖以墨一眼,坐了下来,眼神里充满了怨念。
“我这又招谁惹谁了呀?做好事不留名还留恨。唉!”妖以墨朝着封尺露出满脸的苦笑,封尺则幸灾乐祸的摆摆手,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公交车又吭哧吭哧地驶过了几站,在一个小站牌下稍作停留,等封尺和妖以墨下车后,旋即又向着远处的市区驶去。
一下车,伊丽莎就直接用锋利的双爪划开了皮包,一跃跳至妖以墨的肩上,这一路上可憋坏她了。
封尺则扭头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眉头微微皱起,“这里挺冷清啊。”
是的,与其说是冷清,倒不如说是穷。公交站牌位于一条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水泥路边,周围所有的建筑都是二十年多前的风格,坑坑洼洼的路面,众多要么已经关门,要么连招牌都是破破烂烂的沿街商店。仅此种种,就能看出此地方是有多么的荒凉陈旧了。
他们沿着街道一路向前走去,转入马路上岔开的一条小道,小道四通八达,而正两旁则是一栋栋紧挨着的老旧局促的五层单元楼,地上垃圾堆随处可见。住在这种地方,有时候就连妖以墨自己都会怀疑,这一带到底是不是已经彻底被现代社会给遗忘掉了?但每到一个月的月底,他都会重新对这个社会充满信心:莫慌!水务局不会忘记你的,供电局不会忘记你的,燃气公司不会忘记你的,就连移动公司跟骗子也会不时的用打电话和发短信的方式来挂念身处远郊的你……而且,住在这里还可以不用交物业费,要是等到当地政府有钱了……仔细想想,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站在家门口前,妖以墨似乎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温暖。额……等等,这温暖好像还有点呛人。
伊丽莎狂叫不止,妖以墨似乎看见,有缕缕白烟从自家的门缝中飘出,直到这时他才猛然意识到,这哪是什么回家的温暖?这分明就是家里着火了啊!
封尺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旋即催动灵技——三千风灭·火。妖以墨只觉一阵凉风吹过,瞬间一切风平浪静。“等等,有异灵的气息!”封尺在发动灵技的同时,还探查到屋内有两股陌生异能者的气息,他只当地方时敌人,便一脚把门踹开,手中不知何时幻化出了一把长柄霸刀,顿时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一阵凌厉的寒风。
“呜呜呜,我的门,你记得赔啊。”
妖以墨抬起来头,惊讶的看着面前那已经摆好了战斗架势,但身体却被冻得不禁微微发抖的两人。
就在封尺准备率先发起进攻的时候,却妖以墨给及时叫住。“封尺,你先等一下,这两个人我认识。”
“你认识他们?”封尺放下了张开的右手,室内的温度骤然回升,妖以墨分明的看到游转在封尺手中的一卷流风消散不见。若不是妖以墨及时认出了他俩,等待梁文轩和杨丹的结果只能是被瞬杀。
“梁文轩,杨丹,你们俩怎么会在这?”
“哦,我们走之后不放心你,所以就……”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在问你们怎么会知道我家在哪?”
“哦,我的能力是气息追寻,”梁文轩指了指自己。“况且这对于我们——”还未等他把话说完,就被杨丹咳咳两声给打断了,女孩子的心思果然要缜密些。
即使梁文轩的话只说了一半,可凭此封尺也不听出和看出,这架势,分明就是想和他们柏式学院抢人啊!——这也就是为什么莱茵要给每一位黑卡持有者都标配一位影侍的原因。
想到这里,封尺自然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好态度,甚至还免不了要嘲讽他们一下。“哼,气息追寻?”封尺的嘴角特意慢慢地勾起一个标准的嘲笑人的弧度,眼神中也透露着不屑。“这能力,听起来怎么这么像是……”还未等封尺把话说完,妖以墨就急忙拍了他一下,打断了他即将要说出的那个骂人的字。
“那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妖以墨紧接着又连忙岔开话题,避免尴尬。
“啊……没关系。哦,门啊?门没关,是虚掩着的……”梁文轩一阵心悸,直到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好在刚才杨丹提醒的及时,没有将“龙国”两个字报出来,否则他们现在极有可能就是两个死人了。
聊天到此草草结束。一个将对方看做了对手,另一方再不敢多言,长时间的沉默,气氛到底还是尴尬了。当然,最尴尬的还是两方都算是认识,且又身为这里的主人的妖以墨。为了打破这种里外不是人的困境,妖以墨只得使出解决人类矛盾最原始,也是最简单的方法——坐在一起吃一顿饭。
“你们都还没吃午饭呢吧?来,我今天亲自掌厨,让你们尝尝我地手艺。哟!你们连菜都买好了。”妖以墨来到厨房,从冰箱里翻出一袋袋的食材。
“嘿,气息追寻嘛,辨别食材的新鲜度也是我地特长之一。只不过,也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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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两块,三块,四块。”看着牛排在油锅里滋滋滋的唱起欢快的歌儿,妖以墨在以罐装番茄为底的酱汁里连忙加入适量的番茄酱和辣酱,吊出香气。待牛排煎至七八分熟之后将其迅速夹起,将两面都均匀的淋上配好的酱汁后再放入盘中,摆上已经煎好的鸡蛋,配上刨好的黄瓜丝,完成最后那华丽的摆盘。
“嗯~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世上怎么会有像我一样优秀的男子?”妖以墨小小的自恋了一下。
“来,饭前的开胃菜。”
“哇!好香啊,幸福的味道。”
“嗯,口感很不错,味道也很好。”
在一片赞美的悦耳声中,一个不协调的音符传入了妖以墨的耳中。
“啊?现在就开始吃饭啊?可是我现在还不饿耶,我一般都是等饿了的时候自己去厨房拿东西吃。这种聚在一起的仪式感,最讨厌了。”封尺自顾自的说着。
“大哥,谁有那闲功夫等你饿呀?你爱吃不吃。”
“那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勉为其难的把它全部吃完。”
“千万别,您可千万别因为我而委屈了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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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夜深人静时,封尺独自一人坐在那狭小的阳台之上,听着远处街道上时而传来的汽车的鸣笛声。秋风凌清,寒月明朗,风中的落叶时聚时散,飒飒声仿佛是想惊醒那些半夜凄凉难耐的孤单灵魂。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妖以墨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看着他那孤独的背影,心里也不由的泛起一股悲凉之意。
“小子,你想见识一下这个世界的另外一个样子吗?”
“我已经见识过了啊,这个世界还有你们这群灵能力者嘛。”
“你们这个词应该改成我们,别忘了,你也是灵能力者,只是你现在还无法直接享受它给你带来的好处罢了。况且,我指的是真正的另一个世界——一个专属于灵人的世界!”
封尺将脖子上的项链向上用力一抛,“小子,闭上眼睛,在心里一直默念李白《秋风词》的后三段。”
“我……我不会啊。”
封尺纵身跃起,妖以墨则愣愣地看着,那寒风中,一长发飘扬的青年将手掌穿过项链,双手紧接合十,一掌便将项链上悬挂着的血红珠子震得粉碎。随之,一道血光映着月光出现,有那么一瞬间,封尺的身影宛若昙花初绽,他的眼睛呈现暗红色,就像是两轮残阳,细语微澜。“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昂首仰天,一瞬间漫天红烟散遍,夹杂着和风的温润,红烟的“触手”向封尺和正在默诵的妖以墨伸去,紧紧缠绕,最终消失与无形。
四周一片粉红,妖以墨却感觉到一阵寒冷。身体在不断下陷,似有风,全身软绵无力,仿佛空虚的无力感无时无刻不在包裹着自己,不见天地,日月不分。一阵阵的失重感猛的传来,生理强烈的不适反应让人难受之至。甚至即使是沉稳如封尺,也不免感到一阵手足无措的心悸。
不知道过了多久,妖以墨忽然感觉眼前照进来了一道光亮,随之而来是蔚蓝的天空,和口鼻间一片自然的清香气息。
“啊!”
妖以墨摔落在一片泥泞的草原之中,背后是一片广袤的森林。“哎呦!痛痛痛。”
与妖以墨的灰头土脸不同,封尺在空中像跳水运动员一样,在空中来了一个帅气的720°空翻后完美落地。
“十分。”
“哈哈哈!”封尺站在这片天地间放声大笑,“我终于,终于不用再压抑自己了!”
“噢啊!!!”封尺双眼赤红,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声调越发的尖锐刺耳,仿佛高昂的身鸣中还带有野兽的兽嗥。就像《florenceand the machine》中歌词写的那样:如果你只能看到那野兽……我已把它抓住,在现在看来你已把它操控,在黑暗中尖叫,当我们分开我哀号,拖动我的牙齿在你的胸前,品尝你跳动的心脏……呼呼哀号,呼呼哀号……在我血管里的野兽嗥叫,我要找到你,并撕裂你所有的温柔,哀号、哀号,呼呼哀号……当心那咒诅……
封尺好似那天上的孤神,而自己则是那地下的凡人,封尺的一声悲鸣便将自己从这片天地间的沉重气压中给解放了出来。
“这儿,是哪?”
封尺并没有直接回答妖以墨的问题,而是反问他:“你知道宇宙中除了地球,还有其他星球也有生命体存在吗?”
“这肯定是当然的啊!你这个问题不就等于是在问我,你知道大海中除了鱼还有其他事物吗?”
“嗯,既然你明白的话,那就很好解释了。如果说地球是供你居住的‘家’,那么这个世界就是供你成长的‘社会’,是一个供全宇宙灵能力者成长的地方。圣域、永恒之地,终端世界,随便你叫它什么。全宇宙各个星球都有一些特殊的地方可以连通两地,可若想随时随地传送并停留此地,那就不得不通过赤魂石的力量了。”
“哦……还是不懂……”
“……慢慢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