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清在昏迷前的最后一个想法就是,这一路走来,她似乎都一直在逃,一直在用心的逃,投机取巧的逃。
小时候从家里逃出来,长大了要么缩在宗门这个庞大的羽翼之下,要么在历练的路上无时无刻的警惕着被追捕,天赋初现之时,被设计暗捕,晋级金丹之时,被明目张胆的抓,到现在,她的处境与人人过街喊打的老鼠又有何区别?
尹清心中对于这一直在逃的人生,又恨又挣扎着,每一次都在处心积虑的思考如何逃过追捕,每一次都尽可能的给自己多留几条退路,每一次感到疲惫的时候,都会想想那可以预见的凄惨未来,为了不让自己落入那样的境地,她都一直紧绷着自己。
或许自己给别人的眼里是那样的云淡风轻,是那样的自信,但其中的煎熬只有自己能够体会罢了。
这一次昏迷是她有史以来睡得最深的一次,醒来的那一刻只感觉自己似乎好久都没有这么好好睡过觉了一样,这么多年来每一次睡觉,心里都装满了各种思绪,睡的都不够深。
哪怕现在她醒来后,就感觉到从全身各处传来的疼痛撕裂感,疼得她想再一次晕死过去,她都觉得这一次觉睡得很值,精神充沛的她对于身体上的疼痛感觉越发的强烈,
从这全身无处不痛的感觉来说,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没有一处是没有伤的,心中叹了口气,缓缓睁开眼睛,入眼就是有些暗红的天空,阳光依旧明媚,除了天空不是她常见的湛蓝之外。
试着动动自己的手脚,想要做起来,却发现她的手脚都是软的,根本使不上任何一点儿力气,运转功法,却发现这里,竟然没有灵气???
突然得知这一个情况,确实是让尹清有一刹那的慌张,但是也很快镇定下来,毕竟没有灵气的环境,她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了,况且这里也并不是一丝一毫灵气都没有,只是非常稀少,就连当年她去的凡人界的灵气都比这里多,
更让尹清震惊的是,这里除了灵气,还有一种能量体更为浓郁,这种能量体给她的感觉很是霸道与狂暴,且驳杂无比,相比于灵气来说,这种能量体似乎是很不纯净。
再看一眼刚才第一眼看见的天空,尹清有点儿怀疑,她可能不在修真界了,正当尹清脑海里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就听到耳边远处传来一道稚嫩的童声,
“你醒了!”
突然听到人声,尹清是警惕的,但是她却忽然发现,她好像一下子没听懂人家说什么,尹清一边艰难的转头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脑中也在仔细搜索,刚才这小屁孩说的是什么语言。
映入眼里的是一个四五岁大小的瘦瘦小小的小孩,长长的头发似乎都未曾打理过,不仅脏乱还打满了结,半张脏兮兮的脸从披散下来的头发里露出来,再加上旁边的大树打下的阴影将人罩在里面,着实把尹清吓了一跳。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尹清想起来刚才小孩说的是哪种语言了,在他们刚拜入宗门的时候,除了要认本土的字以外,还有各种其他种族的语言与基础字的学习,但是宗门对于这些外族的课程并没有硬性的要求门内弟子学习。
当时的尹清是认定了技多不压身,就去学了,而且还很用心,甚至在学习完了之后,她还特地去藏书阁找一些更高级些的书来观摩和学习,只是后来修炼时间越发的紧张起来,才没有一直学下去,况且宗门里也没有留有多少外族的书,仅有的一些,也都被她看得七七八八了。
刚才小孩说的正是魔族的语言,尹清也听懂了小孩的意思,只是这小孩说了三个字后,就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她,让尹清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话,
努力的张了张嘴说话,才发现,就算她想说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发出沙哑的啊啊声,因此,尹清只能拼命的朝一直站着不动的小孩眨眼,一副努力张开嘴巴却说不出话的样子。
不知过了许久,就在尹清准备放弃的时候,小孩才走过来,一直放在背后的手,拿出一片盛着一些水的叶子,默默无声的给她喂水喝。
接着又拿出一些草,捣鼓成泥后,直接往她裸露在外的伤口上糊上,这孩子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全程都没有给过她一个眼神。
就这样在尹清躺尸的这些日子中,这孩子每天都会来看她一眼,只是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雨,这孩子都没有想过给她找点儿东西遮一遮,或者把她拖到一个能够遮风避日的地方。
风吹日晒下的日子就是,这孩子来到她身边的时候,大多时候多是先将她身上的枯枝树叶给拿掉,然后往她已经干裂的嘴里灌水,
每当灌水的时候,尹清都很庆幸,有着金丹修为的她,身体已经不用排泄了,不然依照她这样躺尸了这么多天,这里肯定已经很臭了,还有就是这些天这小孩除了给她灌水,并没有带过任何食物给她。
就这样因为没有灵力滋养,也没有食物补充,她的身体修复得很慢,这孩子糊在她身上的草,似乎是有一点点儿作用,只是她这般风吹日晒下,身体好转得非常慢,尹清心中叹了口气,也幸好这里并没有什么危险,她只能慢慢熬着了。
如此过了十几天后,尹清的头终于转动久些了,趁着小孩还没来,心念一动,从水空间里取出一瓶疗伤丹药在嘴边,利用着头部的转动,努力的将丹药吞入嘴中,
在吞下丹药的那一刻,尹清无比庆幸有这么一个不用灵力支撑的空间,虽然这里也有一些灵气,但是她现在的身体都已经躺着修炼这么多天,连一点儿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东西的灵力都还没有修炼出来,人生可真是艰难啊。
尹清时不时的吞服丹药疗伤,在能够说话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跟小孩儿商量着把她拖到一处有遮掩的石壁下,她实在不想再感受无情的雨砸在脸上的感觉,也不想亲身去倾听那凛冽的刀风,更不想再与那些枯枝落叶亲密接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