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后,林翊又离家了,这次的目的,是季府,上次有胡老带着来了一趟,路倒是熟悉,走了半个多时辰,便来到季老所在的巷子,下人们与林翊见过,通报之后,倒是没有等多久,就见到了季老本人。
相比于胡府,季家显得就小巧了一些,不过看上去更加精致,还是亭台楼阁之类,不过整体的感觉,处处透着内敛。人们都常说家装,体现着一个人的心性,不过在林翊看来,似乎在季老身上,却没有印证。
书房中,炭炉,火盆,样样齐全,林翊回头扫了一眼奉茶离开的婢女,在季府,似乎下人们,主要以女子居多。
“言其小子,你这几日可是名头不小啊!我本还说过两日邀你过来,顺便感谢上次辅贤之事呢!”季老让了让茶,抚着胡须说道。
林翊自然知道季老话中的打趣,又不得不与昨日在胡府中一般,谦虚的甩过了话头。
“昨天辅贤还托人带话过来,说是要宴请你,当面致谢,这次要不是你,他这个坎,可是不好迈过去了。”
目前为止,虽然还未抓住空峻,不过相应的调查,已经有了些眉目。空峻,空彤儿,的确为姐弟,六年前,唐箕在金陵时,与当时正红的空彤儿有过交集,至于什么样的瓜葛,只要不傻,大概能猜出一二。虽说风尘女子,每日的生计,便是取悦他人,可这种取悦,也要分方式,有时候这种女子,在性格上是不输很多大家闺秀的,只是由于某些原因,而坠落风尘罢了。
空彤儿死后不久,与唐箕曾经交好的另一男子,同样横死柳巷,死状上两人相仿,说到这里,其实就不难猜测,这大概是空峻在痛失亡姐之后,内心的慰籍吧。
“张府丞客气了,也是误打误撞罢了,只是不知空峻现在的下落……这个人可是有些功夫底子的。”空峻的失踪,也是林翊的心病之一,总像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尖刀,不知道何时会落下。
季老是能看出林翊脸上的担心,不过这件事上,也只能歉意的摇了摇头:“我也叮嘱过辅贤,让他上些心,尽早捉拿此人归案,当然,你平日间出门,也莫要大意了。”
这样的结果,林翊也只能先默默认下,他颇有些后悔卷了进来,明明可以安逸的过着日子,却无端端担惊受怕,再者,那唐箕也并非什么好人,替他申冤,多少有些不舒服,他此刻也只希望空峻能远走他地,以后别再回来了。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案子的进展,林翊更是将当晚的事情再说了一遍,直听得季老心惊胆战,不过同时对那位莳花馆的小灵仙,多了几分兴趣,直言过几日,定要去瞧上一眼这位巾帼。
至于张府丞所谓的宴请,林翊再三推辞掉了,不过这个人情,他自然是收下,兴许哪一天,会有用得到的时候。
“对了,以你的性格,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今日来老夫这里,可是有什么事?”季老出去一趟,安排了酒席,毕竟是看在他的面子,人家帮了自家学生,礼数上,还是要周到一些。
“的确有些事,需要你帮忙。”林翊没有客气,其实他也从来不是矫情之人,有关系不用,硬扛着一点自尊心,活着多累。
季老抚着胡须笑了笑,说道:“直接说吧,老朽虽然现在退下来了,不过说话,多少还是有些份量的。”
林翊求上门,实际上正是季老所希望看到的,如此的人情,就怕欠着,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能早日还掉,自然再好不过。同时对林翊的来意揣度,多半是关于前途的问题,若是林翊开口,只要在能力范围内,他倒是不介意帮上一把。一方面,是为了还人情,另一方面,也算是投资了,毕竟以林翊这段时间所表现出来的才气,他日多半是能入主朝堂的,现在的雪中送炭,可比日后的锦上添花,要值钱多了。
林翊摸了摸鼻子,尴尬的笑了笑,说实话,纵然早就打好了腹稿,可真要说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借钱!”
随着林翊话落,季老却是一愣,似乎心中的剧本,不是这样写的。
“就这么简单?”季老眉头皱起,多少年了,似乎都未曾遇到过借钱这种事情。
林翊点了点头,颇为难以启齿的说道:“要借的可不少。”
这下季老更加狐疑了,林翊的身世,他多少了解一些,普通读书人出身,虽然家境一般,可日常生活应是无碍。
“所为何事?”
来之前便想好的措辞,林翊倒是没有犹豫的说道:“准备做些生意,本钱差了一些,就厚颜跟你开口了。”
按理说,借钱与林翊,对季老而言,可要比为其谋个出身更加容易,但如此一来,这个人情,到底算是还了,还是没还?
“言其,你可想好了,你如今虽然还未有功名在身,可终归是要走上这条路的,若是从商,恐怕对你以后,会有不少影响。”季老的想法,与胡老没有区别,当然,林翊如何抉择,那是人家的自由,季老在这方面,没有像胡老那般谆谆教诲。
“季老的意思,我明白,不过放心,我也只是替家里人谋个出路,自己是不会多涉入其中的。”
季老点了点头,话已至此,他也总不能求着林翊去还人情,那就可真滑稽了。
“需要多少,我这就叫人给你准备。”
“一千两纹银,可行?”
虽然知道林翊能开口借钱,必然不少,季老依然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本还想着要是少了,他就权当送了,不过如今来看,就算他季家有些家资,也经不起这般阔绰。
林翊见季老有些迟疑,以为自己高估了季家的实力,心中不禁打起鼓来,计划的第一步,莫非就这样搁浅了?
“若是有难处……”
季老摆了摆手,倒是起了几分好奇的问道:“难处倒是没有,只是你做的什么生意,一次就要这么多钱,可莫要让人骗了。”
林翊微微一笑,下面的话,自然也是想好了的。
“我在杭州那边有些亲人,做些布匹生意,都是自家人,这一点倒是可以放心。”
听到如此说法,季老也只得了然的点了点头,过多的,他也不好询问,这一千两借出去,至于人家怎么用,就不是他能干涉的了。
“你既然晓得其中的厉害,我也就不多劝了,银子待会我让人给你备下,等你什么时候周转了,再还也不迟。”
“其实银子是一方面,还有更重要的事,希望季老你能出面帮着牵下线。”
林翊的这个要求,季老倒是来了兴趣,在他看来,既然是做生意,少不了要与官府交道,若是动用了他的关系,也算是还人情的一种方式。
“你且说说,只要老朽能出得上力,就且再帮你一些。”
林翊自然不知季老心中所想,他所要的,也只是想借借季老的名声罢了,本来这件事胡老做着也行,只是胡老与吕家颇为近密,难免会猜出些什么。若是事后哪怕猜出,都无所谓,只要没有把柄就行,可是当下,倒不好让他人察觉。
“是这样的……”
从季府出来,林翊苦笑着摇了摇头,方才酒桌上吃饭时,季老找来自家的几个孙女,名义上为敬酒,却是直白的让林翊品评,俨然是在让他择妻,关键是,那几个女孩,最大的,也才九岁,着实令人尴尬,万恶的封建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