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身旁女子顿时惊叫,她们皆是宋致江的妾室,膝下没有孩子,所以是打心眼里将宋慈当自个儿女儿疼的。
是以,宋慈没了,她们都比旁人多伤心。
“相爷……怎么就遂了那人的意?小慈的头七还没过呢,相爷不送小慈一程了吗?”说话的是梅姨娘,性格向来火爆,连宋致江本人都敢喷,别说萧君炎,这个将她的宝贝女儿害死的贱人。
这个女人,还是几个女人的头。她一开口,剩下的几人便没了顾忌,皆七嘴八舌的开口劝起来。
“是啊相爷,奴都知道相爷心里不好受,那位也是……就不能过了头七再走吗?”
“要我说,这圣上就不是个东西,哪有将刚去了女儿的臣子立刻外放的,又不是……又不是做了什么罪不可恕的事……”
“……”
确实不是个好东西。宋致江低敛着眉头,将几个女人说的话过了一半,这才面无表情的起身,“好了,圣上旨意,我也不得不尊,苏娘去准备行李吧。梅娘你认识的人多……头七那日多请些人,让小慈走的热闹些。”
热闹些啊……
梅姨娘有些心口塞疼的应一声。热闹,再热闹,没有他这个亲爹爹亲自送行,如何能走的安心。
不过……热闹啊……梅姨娘有些诡异的弯了弯唇角。
第二日,宋致江果然起程去南起。而梅夫人,则对朝歌所有能上得了台面的富贵人家都发了请柬,言及请些八字重的人来参加兰妃宋慈的……追悼会?
“那相国爷呢?不是说最是疼爱女儿了吗?这个时候反而不见人影,难道以往的疼爱都是做戏不成?”
“哪能啊,我亲眼看见过,相爷确实实打实的宠爱女儿不假,要星星不给月亮的!”
“那兰妃不是说是宫里最受宠的娘娘吗?去了?这追悼会怎么还是娘家办的?”
“姐姐怕是很久没出门了吧,我前儿个听我家那位说了一嘴,说是兰妃娘娘生产时难产大出血,一尸两命!皇上顾忌边关要打仗,便下令悄悄安葬呢!可是宋相国一府最是疼爱女儿,哪里肯罢手,这才请了你我来!”
“这还不算呢!我可是听说了,皇上下令今日就让宋大人快马赶往南起,说是要谈条件呢!”
“什么!今日?这兰妃娘娘还没过头七呢!”
“诶,那也没办法。”在边上听了一嘴的梅姨娘当即接话,面带哀色,“娘娘怀胎不过八月,早产生子,又不知何故而一尸两命,没能给陛下留下皇子,皇上这是……一时着魔了吧……我们家那位,一大早上就被命令带着圣旨去南起……也是心里苦……”
听见是梅姨娘亲自答话,众位夫人面色都有些奇怪,待听得话中内容之后,更加奇怪了。
面面相觑后,还是一个着月牙白衣的白脸妇人站出来一步,安慰她道,“夫人莫过伤心,圣上此举,虽说却有些偏薄,但到底……还是向着宋大人的,这发旨南起,可不是人人都能求到的差事,圣上这是信任宋大人呢!”
信任?真正信任一个朝臣哪里会做得出这样的事情?好差事?一个弄不好就得罪朝廷又得罪南起的好差事?
她可是知道,宋大人接得命令可不是什么调兵帮忙的圣旨,而是真真切切的削蕃!!
心里略过万千种思绪,但是梅姨娘面上却愈发笑的悲伤,“这个时候,哪里还敢求圣上垂怜,只是为家中小女悲伤罢了,小女自小乖巧,十四岁奉旨入宫,而今五载过来,终于怀有身孕,却落得如此下场……我那女儿……才不过十九岁啊……”
十九岁啊,放到哪里都是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年华,她们家的女儿却香消玉损……
众人一时都哑口无言,有些戚戚然,“夫人还请节哀……”
在场夫人,有多少人家中有入宫的女儿,就有多少人色变心凉。
在此之前,谁不知道,宋相国家中独女在宫里乃是第一人,连圣上都是有什么好物都第一时间送到椒兰殿,人人皆羡慕宋家女儿……
现在一看……哪怕前头再多宠爱又如何,小小年纪便香消玉损,走得偏还那般凄凉……
这都是怀着孕受宠的女儿了,那她们那些没怀孕不受宠的女儿呢?岂不是连下葬的机会都没有?
一时间大多夫人都吓的脸色发白。
倒还有一些拿反牌的保皇派,冷笑一声,“这兰妃别是在宫里得罪人了吧?!须知圣上向来仁慈,每年都给普宁寺捐大量香火钱保佑国泰民安的呢!”
“可是国泰民安了吗?”一个家中女儿在宫中过得颇为不好的深衣妇人听言当即脸色一肃,目光冷了下来,“可知江都百姓年年收成极好,但因为租金太高,导致吃不饱饭,个个面黄肌瘦,身上带病,就是边关,金越来犯,现在也有南起众人在边关厮杀!”
国泰民安,从来都没有真正安稳过!
“你……你这是,不敬皇上!”那保皇派眼睛一立,食指指着深衣妇人,一脸惊怒。
深衣妇人却不大在意,面上仍旧冷笑,“我可没有提及那位半个字呢,这位夫人真是……习惯给人倒扣屎盆子,恶心至极!”
她长得是极为周正的面相,让人一看就觉得是个正直的人,且因为平日都做些个让人耳熟能详的好事,此刻为人评不平,倒也在众人的理解当中。
且那保皇派因着自己的丈夫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少有把各位夫人放在眼里的,得罪人众多,平时拿不着机会,现在倒是个好机会。
顿时,众位夫人像是找到发泄洞一般,将心底的种种不满都发泄在那位夫人身上。
那夫人就是个纸老虎,哪里受得了这种阵仗,当即吓得大喊几声,“来人啊!来人!”
“御史夫人何故大声喧哗,此处乃是寂静之地,还请夫人多多注意!”这个时候,身为主人家就不得不出场了,但是梅夫人看她不爽久已,何况此人竟敢在小慈的悼会上发出这等言辞,真是……若不是留着有用,真以为自己真有七尺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