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海镇是艾克蒂斯星最为繁华的小镇之一,位于星球最核心的地段,每到夜幕降临,镇子上便张灯结彩,总是一派热闹的景象。镇民们此时便开始了一天当中灯红酒绿的夜生活。尽管外面的夜市十分喧闹,也比不上那闪着霓虹灯的夜店更加受欢迎。有时外面的集市已经散去,夜店中载歌载舞的人依旧红着已经醉酒的面颊谈笑风生。
城市的夜晚如此迷人,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让人深陷其中而无法自拔。这样魅力四射的夜晚,总是在盛大的灯光中流转,最后却是孤独的落幕。
吉拉斯敞着怀,四仰八叉地倒在卡座上,他身边虽性感妩媚但穿着依然保守的陪酒小姐正积极地劝他喝下那杯炫彩的鸡尾酒。吉拉斯挥舞着手臂,口中振振有词:
“我还能再喝十杯!钱有的是,你们尽管拿,酒也不能断!”
夜店的陪酒小姐见状,赶忙满脸堆笑地讨好他:
“威士忌的味道还好吗?”
“和你一样性感火热。”
小姐前倾身子,空闲的手臂勾住吉拉斯的脖子,烈焰红唇的印记落在吉拉斯满是赘肉的脖颈上。
吉拉斯倒也没有立马回应这个野马般的召唤,静静享受着金钱所带来的快感,只要有钱,就能有人愿意“赴汤蹈火”,他拥有这般令人难以接受的身材和脸庞,却还有如此貌美如花的年轻姑娘为了钱而出卖自己。
吉拉斯看向面前的三个陪酒小姐,眼神最后游离到话语最少的那位身上,她身着蓝色条纹衬衫,外搭一件黑色制服,一条黑色长裤遮住脚踝,全身上下也就一双闪着钻石亮的皮鞋值得品味品味。
这人不像是来陪酒的,倒像是来应聘的。
不过吉拉斯并不在乎这些,只要他想,他立即可以召唤更多的陪酒小姐来和他共度良辰,不过面前这位只知道劝他喝酒的姑娘,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羌海镇夜店的陪酒小姐大致分为三种:
一种找不到工作,为了生计只能硬着头皮选择留于此处。
一种是躲避生活的压力,想尽情释放自己。
还有一种,便是热爱这种纸醉金迷的感觉。
在吉拉斯看来像是应聘的蓝薇属于第一种。
五年前那场黑骑与耀日黑洞的大战,黑骑损伤惨重,羌海镇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富人离家出走,去别的镇子找寻新的生活。穷人被迫谋生,每天数着自己的财产惶惶恐恐。黑骑政府为了缓和战争遗留下的矛盾,在西部拨款建立了难民区,收纳那些无家可归的穷人,并规定每周发放救济食粮,省吃俭用能扛过五天,饿两天肚子便又可以领到救济食粮,勉强度日。
蓝薇的父母在那次战争中失去了生命,只留下蓝薇一人在这世间徘徊着,迷茫着。她卖过不知是哪家出版社的报纸,发过不知是哪一家传销用的传单,被哪些表面正人君子内心心怀不轨的男人欺骗过钱财,又被哪些不三不四的人差点拐去当摇钱树。
最后,她兜兜转转,在这座五光十色的低矮建筑前停留住绝望的脚步。
她永远无法忘记店长何子畅是如何向她伸出了援助之手,在她快想寻短见的时候给了她最温暖的问候:
“来这里工作吧,我给你工资。”那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也是最温柔的声音。
尽管夜店嘈杂,形形色色的人都聚集在此,烟味能呛得鼻子生疼,酒味又能让人作呕,但每天赶早地等待在大门外,一边吃着还冒热气的玉米,一边望着禁闭的大门,看着店长面带阳光的走近自己,从黑色西装的口袋中掏出一把精致的钥匙,轻轻插进锁孔,打开那一尘不染的白色卷帘门,她便觉得夜晚的快乐与幸福就此开始了。
他会笑着看向自己,同时又带着略微的疑惑:
“怎么来这么早?服务生都还没到呢。”
蓝薇也只是低下头笑笑,抿起小巧的嘴唇,不好意思地摇摇头,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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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拉斯肥胖的身躯将西服撑得好似下一秒就要脱线,他还在不停地吹嘘自己过往的荣耀,然后空口说白话,说着爱慕虚荣的女孩最爱听的话,灌着浓烈的鸡尾酒。蓝薇在一旁为他捶背按摩。那手感触碰上去,简直就是在砸一团肥肉,蓝薇忍住不去感受他油腻的皮肤。
现场灯光的变幻令人目眩神迷,所有人都沉浸在嘈杂的乐曲声中,方才唱罢抒情慢歌的吉他手走下舞台,在吧台处点了一杯白兰地,就着吧台前的真皮转椅随意一坐,便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手机屏幕,一个个回复未来得及浏览的消息。
吧台的位置正对着夜店的玻璃大门,吉他手正欢快地玩着手机,却丝毫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临什么危险。
当所有人正叫嚣着换一首更加激情浓烈的曲子时,被聚光灯闪着的“彩色”玻璃门像是受到了冲击,发出沉闷的声响,但由于门店内音响声音过大,这种在安静的处所中比鞭炮声还响的巨大声音,此时却如同闷弹一般,没有惊起丝毫的波澜。
过了五秒,玻璃门被彻底击碎,碎玻璃渣冲击出去,直直地插进离门最近的几个人的身体里,吉他手正对着手机屏幕询问女朋友需要何种勾人食欲的宵夜,一块厚重的玻璃便直直地插入他的脖颈中,当场没了呼吸。正对玻璃门的吧台服务生正细心擦着酒杯,手背却被突如其来的碎玻璃划得鲜血淋漓,有些客人摇晃着身体在店内寻找乐趣,还有一些意犹未尽的人在场内卡座上吹着口哨,打着响指,换乐曲的人正苦恼地思索什么样的歌曲才算那群“大爷”口中的激情浓烈。
玻璃碎片向着拥挤的人群飞速而去,没有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看到自己的手或是胳膊正不断地向外涌出腥红的血液。
被玻璃“袭击”的人群终于后知后觉地叫喊起来,一个个呲牙咧嘴,该捂胳膊的捂胳膊,该吹手的吹手,场面一度有些混乱,刺鼻的血腥味迅速在封闭的室内蔓延开来,未受伤的人也被这呛鼻的味道刺激的喘不动气。
吉拉斯感到身体里某一处正揪心的痛,却具体说不上来是在哪里。酒精使他大脑混乱,即便是玻璃碎片“上阵”亲自醒酒,也未起多大的效果,他上下摸索着自己的身体,最终在腹部找到了那一块巴掌大小的玻璃,不屑地将它随意一扔。
里面正叫嚣着的富豪和勾搭男人的小姐同时停下了动作,向门口看去。灯光一直晃的人头晕目眩,谁也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一群人捂着身体的某个部位缓缓倒下去,没被玻璃击中的客人和工作人员四处逃散,一时间人撞人,本来卡座里的人还以为是几个人喝的烂醉如泥,扶着柜台想吐呢,可人员的四散喧闹却不得不引起他们的注意。
“怎么回事?”
里面的人向外张望,一个个都不满地想起身抱怨。
外面的人都往卡座里跑,有的甚至抱着头奔去二楼包间,有些人吓得过头,直接蹲在地上不敢动弹。聚集在门口的几个人已经让出了地方,本来堵在门口的男人提着一把黑金的大刀向里走,门外的几个黑衣保镖戴着墨镜,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防止任何一个人借此机会逃出去。
夜店的灯光十分黯淡,服务员打开了很久都不曾碰过的白炽灯按钮,店内顿时明亮了不少。
大厅内部卡座上的人看清楚来人后也爆发出一阵惊叫,跳舞的男女丢下舞伴蹲在角落,上一秒还坐在男人腿上的陪酒小姐霎时吓得脸都白了,一个个退到墙角不敢出声,几个刚刚还大手笔的男人“蹬”地一下蹦起来,你撞我我撞你,反而躲在了陪酒小姐身后。
在耀眼的灯光下,男人的样貌暴露在众人面前:
尽管戴着黑色的鸭舌帽,还是可以看出他的五官十分立体,压低帽沿不利于任务的进行,所以他特地将眼睛露出来,是一对黑白的瞳孔,鼻梁挺拔,脸上有死亡玫瑰的图案,黑色长裤遮掩住男人腿部的轮廓,白皙的胳膊露出黑色短袖,左臂却带着陈旧的伤疤。如果从背后看去,还可以看到帽下被遮盖住的一半黑,一半白的头发。
男人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步步紧逼,他看着吧台手忙脚乱止血却又大气不敢出的服务生,黑色的瞳孔迅速变白,白过了另一只瞳孔,像寒冬里刺骨的冰雪。服务生手背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虽然没有愈合,却像缝合过的疤痕一样留在了皮肤上。
服务生哑巴一样说不出话来。他抬头对上男人的眼睛,浑身像被泼了世界上最冷的水一样,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男人的瞳孔颜色即刻恢复。
“凋零者执行任务,都给我老实点!否则你们这辈子也吃不到薯片!”男人身后的人阴阳怪气地说,一边说一边还抱着一包烤肉味的薯片,吃得津津有味。
男人实在忍受不了和这样透露着浓浓中二气息的人一起执行任务,可是自己选的手下,跪着也要忍受。
男人干脆不去搭理他身后还想要喋喋不休的人。
“你们老板在哪?”
“老板……老板……”
“叫出来,否则今晚一个也别想走。”
服务生撇了一眼男人的大刀,咽了下口水,内心迅速做起了盘算。他不能出卖老板,老板是这所夜店的创始人,他给了无家可归的人一份算是可靠的工作,也给了那些不堪于忍受生活压抑的人解压的场所,更重要的是,老板似乎并没有仇家,又凭什么被这些人缠上?可是换个角度想,若是惹毛了面前这位“妖魔鬼怪”,他说不定就大刀伺候,让自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可老板毕竟对他有恩情,他妈的就算拿大刀把自己千刀万剐,也算是报答老板的恩情了!尽管来吧!
“老板不在!”
男人的大刀直直地砍碎吧台的玻璃外层,深入内层的纹理,下一秒好像就能将桌子劈成两半。吧台上还未及时清理的酒杯被震向地板,应声而碎。服务生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了一跳,踉跄着往后,撞上了摆放酒品的货架。
“我再说明白一点。要么你们死,要么他死。”
四周的人一听这话,开始骚动起来。
正当服务生脑子周旋的时候,二楼楼梯间传来皮鞋轻擦地板的声响,清瘦的男子走下狭窄的楼梯,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哪位客人找我?”
男人吃着薯片打量着夜店老板。他的颧骨高突,眼睛出奇得大,身形病态的消瘦,身高却只有一米七的样子,看上去像是患上某种疾病的三十多岁的青年,实际不过二十岁出头。
何子畅,夜店的老板,二十一岁。
二十一岁没有年少也有青春,虽说他有着病态的外貌和身形,但他举手投足间似乎带着绅士的礼貌和温柔的腔调。话语间又像是与世无争的少年,慢吞吞地享受世界的美好。
“你就是夜店老板?我靠……”男人吮了吮指尖的薯片碎屑,从口袋中掏出牛皮纸样的任务单,对照者单子上的照片仔细辨认。
“是他没跑了。”
“很好。”
“这位先生,我与你素不相识,你提着一把刀气势汹汹地来找我,这是什么意思呢?”
“五年前叛逃的耀日黑洞,几个月前绑架了护国队副队长,一周前于城南劫持护城队并杀死若干队员,你还问我什么意思?”
“这位先生,你认错人了吧,我一直待在这小夜店里经营生活,哪里绑过人杀过人?”
“我可以作证!老板是好人!”蓝薇从角落里坚定地站起来,她是为数不多的没有受伤的幸运儿。
“我也可以作证!”服务生也举手抗议道。
剩下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只管抱着头躲在角落。
男人似乎没有听到他们的辩解,黑白瞳孔紧紧盯着何子畅,好似下一秒就要将他一口吞掉。
“你现在的文质彬彬让我觉得恶心至极。”
“我的服务生可以证明我的去向。”
“我的监控也告诉了我你的罪行。我真是佩服你的隐藏能力,能躲过凋零者这么久的人,自打建立以来便屈指可数。”
何子畅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笑了笑,不知是为自己隐藏这么久却没被发现过而骄傲,还是因为被戳穿谎言而无奈。
不过自己所认为的完美无缺还是出现了瑕疵,他明明记得自己毁坏了所有的监控,清除了街道上所有过路的行人,看来还有他未曾注意过的阴暗角落。
还是被讨厌的凋零者找寻到了蛛丝马迹,何子畅在心里厌恶地想。凋零者总是一副百战百胜的恶臭嘴脸,还像是甩不掉的口香糖,自己已经“隐居”到这小夜店里来了,他们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不过他终于不打算再隐瞒下去。
“因为隐藏是我的能力。不过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青龙玉。”
何子畅猛然睁大眼睛:
“你有青龙玉?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奉命杀你的人。”
话音刚落,大刀卷着厅内混浊的空气,只一瞬间便架在何子畅的脖颈上,刀身散发着一团黑色的雾气。
蓝薇内心一惊,看着何子畅手忙脚乱地躲避攻击,心疼不已,可听见那个冷冰冰的男人这么说,老板却又承认了这件事的真实性,蓝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可念起自己过往的悲惨,吃过无数次闭门羹,只有何子畅愿意给她活下去的机会,愿意让她在这个病态的世界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和尊严。谁没做过错事呢?
蓝薇双手聚在一起发力,手中的白色光球愈来愈大,最终呼啸而出,何子畅见状赶忙出招,全身溢散的黑雾配合着蓝薇的光球一同向男人攻去。
“十分感谢!”
蓝薇闻言欣慰地笑了,“你救了我,我也不会丢下你的!”
两人并肩站在男人面前,一个带着些许的轻蔑,一个带着全部的坚定。
男人的黑色瞳孔迅速变白,到身前的白色光球和黑雾瞬间土崩瓦解,消失殆尽。这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大厅内的人都屏住呼吸,谁也不敢抬头说一句话。
“这位先生,既然你找到我了,我的客人们你可以放走了吧?”
男人左手一挥,几个保镖自觉的让开了门口,一群人一窝蜂地向侧门口奔去,即便踩上碎玻璃渣也毫未察觉,三人像是遵守规则等待裁判下令的比赛者。
男人冷冷地盯着何子畅,何子畅则笑着对上男人的目光。蓝薇一脸坚毅,既有对何子畅的信任,也有对凋零者的厌恶和不快。
那个老板那么美好,就算他做错了事,她也愿意去原谅他,相信他有苦衷。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啊,一个骨子里全是邪恶的人,怎么会选择救助别人呢?
嘈杂的人群退去,厅内重新恢复了宁静。
男人握着大刀,瞬移到何子畅身边,在他的脖颈上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伤口处顿时冒起黑色的烟雾,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大刀的黑雾,而是耀日黑洞特有的血液特性。他特意避开了蓝薇。
“没死?看来害怕你是对的。”
何子畅不慌不忙,默默捂住自己的脖子,还是一副笑脸。
“老板?!”
“无妨,保护好你自己。”
方才还在吧台咽口水的服务生也硬着头皮挤进了战场,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快出去!”
“老板!我我我……我没地去啊!”
“那你看好自己!”
何子畅对服务生大喊,转而换上轻蔑的眼神,直勾勾盯着面前的男人:
“都不动用你的宝物青龙玉,对我一点也不尊重呢先生。”
男人并没有任何表示,挥起大刀对准何子畅心脏的位置,那是耀日黑洞聚集能量的中枢点。
何子畅举起右手,旋起一股气流挡在自己身前,掌心四周飘荡着黑色的烟雾,烟雾不断扩大,不过多长时间便能笼罩全厅的架势。蓝薇和服务生输气注入到烟雾中。
男人也毫不示弱,大刀的刀身开始吸收黑雾,何子畅周身的黑雾像是受到了召唤一般流向男人的刀身,雾气顺着刀柄爬上男人的手臂,钻入他的每一处毛孔。
“你居然不怕?了不起。可否告诉我你的名字?”
男人没有说话,瞳孔再次变白,何子畅看到那一只深白的瞳孔,就像看到了凛冽的寒冬。刀身聚集的黑雾突然向反方向极速攻去,打在何子畅胸口。何子畅感觉自己的胸口要炸开了,一口带着雾气的鲜血溅在沾满酒水的地板上。
蓝薇和服务生交换着向前攻击,蓝薇修为尚浅,服务生就更低一等了,两人联合起来的攻击还比不上何子畅的半分之一,对于男人来说简直就是棉花砸在石头上,男人身体分毫不动,两人便被击退回去。
何子畅仍然保持着笑容,眼球却开始布满鲜红的血丝,指甲骤然伸长,形成两厘米长的利爪,牙齿也突破下颌骨迅速生长,沾染黄渍的牙齿滴着绿色的液滴,是一种难以对付的毒液。
他一周前就是用这毒液杀死了那些护城队的队员,那种快感至今他还记得。今日面对这个男人,他依然可以故技重施。
何子畅张开布满绿色液体的嘴,嚎叫着向男人扑去,他将牙齿对准了男人的颈动脉,男人白色的瞳孔依旧没有变回来,刀身自己便行动起来,砍下何子畅下颌骨两边变异的牙齿。
何子畅的下颌骨迅速生长出新的牙齿。
男人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将他踹出去几米远,何子畅顶在墙上,紧接着重重地落在地上,牙齿又震掉了几颗。
“老板!”
何子畅一挥手,示意他们不要过去。他还在不停地散发着黑雾,男人明白,一旦体内吸收的黑雾到了某个临界点,他会遭到强烈的反噬。在反噬到来之前,他必须解决掉那个棘手的家伙。
何子畅爬起来,捂住血流不止的嘴,他扭动着身体,修复着体内错位的骨骼,空气中响起咔吧咔吧的声音。
何子畅掌心幻化出两个黑色被层层黑雾包裹的能量球,将它们打出去,男人瞳孔恢复了黑色,挥刀斩破能量球,而后召出青龙玉,这次两只瞳孔同时变白,体内的高阶能量注入到青龙玉中。青龙玉接收到高阶能量,玉身不听地震颤摇晃。
“亲爱的不速之客,你终于要用它了。”
男人依旧没有说话,因为青龙玉每一次运行,都要消耗他极多的能量,他不想将精力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
何子畅突然用尽力气去喊叫,好像要将自己全部的能量都释放出来,黑雾层层叠加,却始终无法靠近青龙玉的位置,男人驱动青龙玉,靠近的黑雾完全被驱散了。
紧接着青龙玉散发出青绿色的强烈的光,照射向何子畅,他体内的黑洞能量被生生剥离出来,吸入到青龙玉内,何子畅的五官因为痛苦而极度扭曲,蓝薇和服务生却只能在一旁焦急地看着,想要靠近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何子畅的能量源源不断地流失,最终被完全封存起来。他不知道青龙玉的威力这么大,还想再做最后的挣扎,他的利爪在空气中胡乱挥着,脖子像被人掐住一样,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你到底……到底……叫什么名字?是……是什么人?”
男人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等待着青龙玉将黑洞能量全部吸收完毕。他看着何子畅的目光,那个即将踏入死亡的男人的目光,里面透露着绝望与恐惧,再也没有之前的轻蔑。
那样的目光,他见过无数次。他杀过的人,任他数上半天也数不完,他没有资格去惩罚别人,更没有资格说着他人的过错而忘却自己的罪责,可是他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习惯了不抱有任何的同情心,习惯了冷眼面对这个世界,习惯了这样大大小小的任务,他就是一个为司令卖命的机器人罢了。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掌管着那么多人的生死。
他看着何子畅的生命体征在慢慢消失,收起大刀,慢慢靠近。
“龙,还有我的刀,哀鸣者·葬礼夕阳。”
“龙……呵呵……”
何子畅的心脏最终停止了跳动,全部的能量已经吸取完毕,软软地倒在地上,永远沉睡过去。
“老板!”
蓝薇悲痛欲绝地扑倒在地,抱起何子畅发硬的头颅,拍着他布满血液的脸颊。
服务生则像木头人一样站立在那里。
“你凭什么这么对他?!”蓝薇朝龙大吼,“你凭什么这样漠视别人的生命?!”
“因为他也漠视了别人的生命。”
“他没有!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他给了我希望!我不相信他是漠视别人生命和尊严的人!”
“那是你认为,我们凋零者只管做事。”
“我说小姑娘,希望有很多嘛,比如吃着薯片,不就很美好嘛,干嘛……”
“你们什么都不懂!你们这些没有感情的无知者!”
“嘿,咋还来劲了,我告诉你……”
“算了,颜迪。”龙拉住正要开口教训蓝薇的颜迪。
“我们走。”
颜迪嚼碎最后一个薯片,将包装袋扔在何子畅的尸体上,还作势要上去踩两脚。
“别闹,捡起来。”
颜迪只好又悻悻地捡起包装袋,随便塞在自己的口袋里。
蓝薇凶狠地看着他们。
“我告诉你,你在意他的生命,只是因为他对你有恩,别人想要他的命,是因为他伤害了别人在乎的人。”龙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保镖也已经退散,在车门口等待二人上车。
蓝薇没有听进去龙说的这句话,却没有再深度的思考,她不想谈什么在乎不在乎,她现在只想让何子畅回来,哪怕再看上她一眼。
可是他走了,一句话也没给她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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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虽然完成的非常顺利,龙却有些心不在焉,他看到了何子畅死去之前留下的最后一滴眼泪,属于那个二十一岁的少年的,单纯的泪水。
龙的心有那么一瞬间揪紧了,但是老板的话无时无刻不响起在他的耳旁:
“不能有同情心,明白吗?在这个世界,你对别人同情,别人却会捅你刀子。”
至少,没有人给他侮辱别人活下去的权利,可立场不同,结果就会不同,恨也好,骂也罢,都跟他再也没有关系了。
“下一个任务是什么?”
“我看看……嗯……一个给耀日黑洞秘密贩卖枪支武器的人,叫……拉塞尔。”
“好。准备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