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我腿受伤了,出不去,也不让我站起来。”她声音低落,又问,“你喜欢听琴?”
“恩,以前经常听我母亲拉琴,她在乐队。”
“是吗?我可以向她请教吗?”
“没有机会了,”他犹豫了很久,终是挣扎道,“她死了,上个月出的车祸。”
许音音愣了一下,好久,拿起轮椅一旁的琴,“听着你心情不太好,你喜欢听什么,我可以拉给你。”
……
他最后一次来,是一个月后。
那时他不知道,这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许音音一瘸一拐的在楼上收拾着行李,听到窗户那边有人喊她的名字,急急就转身,还没走出两步撞到了身后厚重的轮椅上。
该死。
她痛得差点哭了出来,更多的是着急,她本以为,最后一天,终于可以站起来看看他的模样。
谁知腿刚好又摔得半天没站起来。
她扶着轮椅坐下,滑到窗边推开窗户,试图开身子向下看,最终还是没站起来。
“今天想听什么……”
她有些心不在焉。
要说吗……
她就要离开的事……
韩东野还在思考,楼上的人已经有了主意,“牧羊少年。”
他那晚是逃走的,异党的爪牙发现了他,抄了叔叔藏他的地方,报信的电话打过来,他甚至来不及说话朝匆匆逃窜。
他来不及问她的名字,但像是有预感一般,在最后一刻喊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韩东野——南城韩氏,韩东野。”
很多年以后,韩东野才知道,原来那首轻快华丽的曲调代表离别。
牧羊少年和女神,月光下一个吻,便消失在对方的回忆里。
他那时已经重新执掌韩氏,一场例行庆祝公司项目的晚宴,公司请的小提琴手不知为何在台上奏了那首曲子。
他心里尘封多年的四年,像是恢宏的大雨要将他淹没,他开车发了疯的找出去,去了那个被他隐藏了多年的小楼。
他找到了人,却没找对人。
而就在他找到江小蔻的第二个星期,在他送江小蔻出国的第二天,那个为他拉琴的女子冷却了一夏的燥热来到他的包厢,在他醉意朦胧里成了他的第一个女人,而后成了他的妻。
……
回忆是困在沙漏里的沙,反复琢磨,挥之不下。
小城阴雨,韩东野立在那灰败小楼后面,忻长而挺拔,如同印进一副画里的雕像一般。
喑喑哑哑的琴声响了起来,生涩至极,还伴着银铃一般的小女孩的笑声。
“妈妈……好难……”
“那你喜欢听它响起来的声音么……”
“喜欢……”
“那就要努力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变得很好呀?”
“好,妈妈,我会的,可是现在下雨了。妈妈可以抱我去窗台看雨么?”
女人摸了摸女儿的头,走向那扇窗,
像是许多年前那段记忆在时光中延续,女孩低头的一瞬,撞进那双期许的眸子,黑黑亮亮的,像夜空里的星星。
他朝她轻轻一笑,“我叫韩东野。”
她偏眸,很久,开口,“我是许音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