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艰难的一天,一连打了三场大仗,就第二场打成均势,其他两场都是大败,死伤惨重,三万部队如今只剩一万不到了,剩下的辽军几乎个个挂彩,大家还没有从今天的炼狱般经历中回过神来,个个心有余悸,实在是有心无力了,幸亏甩开了周军的追兵,现在还有数十里地才到遵化,眼看天色已晚,战马也疲惫不堪,越走越慢,耶律休哥只好找个避风处停下来休息。
耶律休哥是个谨慎的人,即使兵败也不会放松夜里的警戒,斥候放得很远,在十几里外埋伏,以便在必要时提前发出预警。
辽军走得太匆忙了,帐篷、被子、锅碗瓢盆都丢失了,每人身上只有吃剩的干粮和肉干,只好找来树枝,点起篝火,烤一下肉干和干粮,勉强充饥。夜里寒风瑟瑟的,非常冷,辽军们围着篝火烤着火、打着盹,将士们的伤口也无法处理,在寒风中非常难受。
今天实在是太累了,整个人有点虚脱的感觉,周军的火器实在是太厉害了,败得真惨,如此颓境,久经沙场的耶律休哥从未见过,也十分无奈,技不如人啊。如果不是战马的原因,耶律休哥是绝对不会停下来休息的,实在是太危险了,只是人可以扛,战马不行,只好先休息一段时间,等马力恢复一点再走。
耶律休哥待遇好一点,可以在背风的地方休息,周围烤了几堆篝火,让他感觉暖和点,再过两个时辰才天亮,耶律休哥打算再休息一个时辰就出发,早点回到遵化是大家的最大心愿。
耶律休哥不知道他们的活动在周军观察哨的望远镜中暴露无遗,一堆堆的篝火是那么醒目,清晰标注出辽军的宿营地。新的包围圈已经封闭起来,前方还有羽林卫和高怀德的部队在等着,后面有董遵诲和韩通的部队,西北面还有从蓟州过来的赵彦徽的部队。
寅时,辽军睡得正香,他们实在是太累了,这样的野外休息很不舒服,但他们也甘之如饴。
突袭的周军并不在乎辽军斥候的报警,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越过辽军斥候的警戒线,杀向辽军的宿营地,之前辽军之所以可以甩掉周军的追击,主要是周军需要提前进行休息,充足的后勤保障为他们提供了新的作战动力,追杀辽军的精锐,人生难得的机会啊。
周军杀进辽军宿营地的时候,辽军都已经撤退了,不过看样子,刚走不远,前方密集的马蹄声说明了一切,还有不少伤兵被留了下来。
董遵诲马上跟完颜绥哥说了一声:“完颜兄弟,我先上,你随后来。”
“诺。”完颜绥哥答应了。
“兄弟们,我们杀上去!”董遵诲马上率领部队分开三路追了上去。
果然,没走多远,周军就看见逃跑的辽军,两军一前一后跑了起来,也许跑了十里地,逃跑的辽军忽然转过身来,杀向周军,厮杀再次展开。
周军经过休息,养精蓄锐,状态好得很,辽军却是刚刚醒过来,匆匆忙忙地逃跑了一段,浑身酸疼的,完全不在状态,只是不拼就没有命了,这是不对称的作战,辽军顽强地支撑着,他们等待着其他辽军的到来。
一同追击的左右两路周军很快又碰上杀过来的辽军,这是耶律休哥的布局,他原本是希望夹击这些偷袭的周军,从而达到杀退这些周军的目的,谁知周军也做了这番布置,双方再次混战在一起,看到周军战意高昂,状态很好,而辽军就有点勉强了,耶律休哥知道不宜久战,厮杀了一段时间,就鸣金收兵,准备再次撤退。
谁知‘杀神’再次出现,一股周军从后方狂飙而至,用女真土语大喊着:“杀啊。”
辽军闻声色变,阵型大乱,趁着收兵令发出,就往东狂奔,耶律休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好快马加鞭往东狂奔。
周军再次掩杀而上,穷追不已。这些周军的战马一点不比辽军的差,很快就追上辽军,杀进辽军的队伍中,大肆砍杀。
这次辽军真是乱了,四散而逃,再也无法有组织地撤退了。耶律休哥失去了对大部分部队的掌控,只得带着亲信不停地往遵化的方向跑,起码还有五六十里路啊,跑吧。
四散而逃的辽军很快就发现,到处都有周军在拦截、追杀,一开始这些辽军还换个方向逃跑,不过跑着跑着,到处都是周军,就再也没有勇气跑了,有的想要拼死一搏,很快就给干掉了,大部分辽军都跑不动了,也失去抵抗的勇气,弃械投降。
高怀德奉命在遵化西南面张开大网,以两线布局的形式拦截溃败的耶律休哥,今天一早,远方的军号声传递出准确的信号,指引着高怀德的部队快速就位。
东方天蒙蒙亮,就有大量的辽军出现在高怀德的视野中,不过这不是他最关心的,他等待着最值钱的货物。又等了一会儿,终于见到耶律休哥的帅旗了,在一大队牙兵的簇拥下,一员大将出现在高怀德的视野中,应该就是耶律休哥了。
“吹号,杀!”
嘹亮的冲锋号再次响起,周军的铁骑杀了过去,高怀德一马当先杀入辽军阵中,一支银枪神出鬼没,快如闪电,快速切开辽军的大阵,直指耶律休哥。
辽军的将士们纷纷躲避,帅旗下的辽将毫不谦让,挥舞狼牙棒杀上前来,势大力沉的狼牙棒力图砸飞高怀德的银枪,高怀德艺高人胆大,与辽将你来我往杀了起来,十数个回合,高怀德一枪扎进辽将的右肋,辽将惨叫一声,狼牙棒也拿不住了,两马错过,辽将给挑翻了,一众牙兵立刻狂叫着杀了上来,好个高怀德,策马往右边跑开,顺势挑翻了两名牙兵,拉开了与这群牙兵之间的距离。后面的周军已经杀了过来,围殴这群辽兵。
这是一场一面倒的厮杀,辽军大败,他们再也没有逃跑的地方了,不是战死,就是被俘,一直打到太阳升起。
打扫战场的时候,经过仔细盘问,高怀德发现自己杀死的并不是耶律休哥,只是耶律休哥手下的头号大将而已,就是说耶律休哥逃了。
“果然够机智,确实是辽军中的名将。”高怀德有点遗憾,不过他把大部分辽军的兜住了,就是大功一件了,况且在长城以南,耶律休哥又可以跑到哪里去呢?
其实辽军再次溃败的时候,耶律休哥的手下就强烈要求耶律休哥赶紧离开大队,径直回遵化或者喜峰口,因为他是大辽的大将,责任重大,不能为一时之气而处于危墙之下。再三衡量后,耶律休哥就安排手下的头号大将伪装自己,继续沿着原来的路回遵化,耶律休哥就带了数十人,离开大队,向东南方向跑了。
他有两个选择,一是绕路回遵化,这样可以快速汇合南来的大军,问题是遵化安全吗?会不会也受到周军的攻击呢?二就是南下去平州,这里远离战场,也是大辽的地盘,问题是平州的守将不知道自己的到来,进城要费周章。
已经来到路口了,必须要决定到底是南下还是北上了,到底走哪个方向呢?最后,耶律休哥决定还是北上,到来遵化先打探一下,如果不安全就直接从喜峰口出关,出了长城就真正安全了,那里是真正的自己的地盘,可以安心睡上一觉,走!
四十里地,这一路走得真是轻松了,再也没有见到周军的踪迹,让耶律休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下来,路上耶律休哥吃下仅剩的干粮,战马也放松过一刻钟,吃草喝水的,远远地看到遵化城,依然紧闭城门,悬挂着大辽的旗号,城上的辽兵依然如旧,似乎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耶律休哥在城外的一个隐蔽处休息了一个时辰,终于缓过劲了,他确认遵化城没有问题了,于是就率领残兵前往叫门。
遵化城的守将很快就来到城墙上,亲自查看,确认真是耶律休哥回来了,就下令打开城门,亲自出来迎接。看到耶律休哥他们的狼狈样,守将也不敢多说什么,进城之时,耶律休哥突然问了一句:“耶律斜轸来了吗?”
“来了,昨天下午来的,现在在军府养伤,城里最好的大夫给他看过了。”
耶律休哥仔细看着守将的眼,听着他说话,又问:“有没有周军来过?”
“暂时没有。”
耶律休哥没有看出什么问题,就进城了。他率领手下直接回军府,他想见见耶律斜轸,详细了解一下析律府到底怎么回事。
一路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也许是太想见耶律斜轸了,城里的情况一点都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守将率领部属尾随耶律休哥一直回到军府。
“前面带路,我去看看耶律斜轸。”
“诺。这边请。”
守将带着耶律休哥一直走向军府内堂,还有两名耶律休哥的亲随跟着,穿过几道门,来到一个小院,几名护卫守护在外面,看到守将来了,连忙行礼。
“情况怎么样?”守将问。
“大夫刚刚换药了,说一切正常。”
“哦。将军,请。”守将回复了一句,就请耶律休哥走进小院。
来到一个房间前,只见房门关闭着,守将走上前,轻轻推开房门,首先走了进去,房间很大,耶律休哥隐约见到里面有几个人,坐在床前,床上躺着一个人,房内满是药材的味道,他也跟着走了进去。
当他看清楚里面的几个人的时候,大惊失色,这是周军的武将,想要退出已经晚了,外面数十名甲士堵住了退路。
只见房内一人站起来,轻声说:“我是大周羽林卫统领张彦斌,这位是参谋长赵匡胤,久闻耶律休哥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十分荣幸。”
耶律休哥猛地拔出佩剑,径直砍向张彦斌,谁知赵匡胤更快,手中盘龙棍一格、一扫,耶律休哥手中的剑给磕飞了,手一扬,盘龙棍直扫,要打耶律休哥的头,耶律休哥赶紧往右侧一跳,避开赵匡胤的盘龙棍,这样一来他和两名亲随就给隔开了,后面的甲士一拥而上把两名亲随抓来起来。
张彦斌和赵匡胤一左一右一两个回合就把耶律休哥擒下。
耶律休哥破口大骂遵化的守将卖主求荣。
原来张彦斌他们冒充耶律斜轸的护送队,两百多人前来骗开了遵化城的城门,顺势夺取了遵化城,遵化的守将也是汉将,重归大周自然没有什么心理阴影。遵化已经在周军的手里,他骗一骗耶律休哥也没有什么心理压力,反正耶律休哥只有数十人,怎么样也翻不起浪,自然也就不怕他了。
耶律休哥想不到周军的连环棋下得如此紧凑,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每一步都在慕容延钊画的大圈里面转,都在望远镜的监视下,也不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军号传递着致命的信息,也不知道这里的辽军已经全军覆没,他的三万辽军精锐只是送人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