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不知睡了多久,从一个满是混沌的世界中,我来到了这里。头脑渐渐变得清醒,睁开眼,我看见了一个脸上长着一些胡须的中年男人。他看我的眼神总是柔柔的,令人很舒服。但不知道为什么,每天早晨当他坐在一个只属于他自己的座位上,俯视着脚下拜伏着的一群人时,他的目光却充满了威严。按照这个世界的“人”的逻辑,这个奇怪的人,应该是我的父亲。
“今天,便是你生命的第一天了。”父亲对我说,“对不起,作为我的第三件‘作品’,你也拥有自己的使命。你的一生,也许注定不会幸福。你明白吗?”
什么意思?我不懂。
二
我有两个哥哥。第一位,时刻守在我父亲的身边;第二位,已经被送到了远方的另一座宫殿,一座比这里还要豪华的宫殿。
而我,也终将离开这里。
三
今天是一个不寻常的日子。因为今天,我离开了那座宫殿。
“去完成自己的使命吧,苻婕,”父亲对我说,“你不能一直守在这里。今日,你将离开。”
“可是,到底是什么使命?”我有些不懂。
“去另一个地方,继续过正常的生活。”父亲说。
“为什么?我留在这里不可以吗?”我更加疑惑了。
“你不懂,但你迟早会懂。”父亲怜惜地摸了摸我的头,“我会把你送到一个更幸福的家庭,让你有一个快乐的童年。等到你该回来的时候,自然可以回来。”
就这样,我离开了自己的家,被送到了一个新的家庭。这个家庭没有那座宫殿那样庞大,但却和气了不少。那个总是很和气的怪大叔白弘、那个极其温柔,又有一股书卷气的大哥白原、还有那个淘气顽皮却又心地善良单纯的弟弟白朗。一切都是那么和谐,那么快乐。至少,比宫殿里那些只会说“遵旨”的家伙好得多。
但有些事情依然很奇怪,比如白弘大叔不知为什么,经常在一个屋子里待很长时间,有时还会把白原大哥也叫进去,但却从来不允许我和白朗进入那里。
“那里是我们雪侠帮的禁地。”白弘大叔说。
我知道了,我的新家,叫做雪侠帮。
四
今天,我和大家一起去看雪了。其实我在曾经的家中也不少见雪,甚至那里的雪景更为壮观。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更喜欢这里的雪。
这里的雪很软,踩在上面如同踩在家中的地毯上一样,很舒服。但有些地方的雪是很滑的,必须由白原大哥牵着我的手,我才敢从这里走过去。白原大哥的手好暖,我好喜欢。
天上一直在下雪。白弘大叔说,这雪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就从来没有停息过。雪下得好像撒棉花一样,很好看,我和白朗都很兴奋,可白弘大叔和白原大哥却好像有心事一样直盯着那雪。是我想得太多了吗?
总之,我很喜欢这里的雪,我希望这里的雪永远也不要停歇。
五
今天依然很开心,真好。
多希望这种日子能一直持续下去。
六
这几天好忙,忙得我好长时间没有继续写日记了。
崔眉、梅泉立、厉风行、尤梓山。他们的名字好难记啊。为什么要把这些人弄过来呢?我不喜欢。
前几天白弘大叔去世了。什么叫“去世”?我问白原大哥。
“就是永远离开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人能够见到他,再也无法等待他的归来。”白原大哥的语气听起来像是要哭一样。
“去世”,“去世”,就是离开这个世界的意思吗?如果离开了这里,又会去哪个地方?我可以找到那个地方吗?这些东西真的好难懂啊,不过听白原大哥的语气,似乎并不是什么令人开心的事情。既然这样,我还是不要去想它了吧。
当然,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不止一件。令我比较吃惊的是,白朗似乎开始变得不听话了。短短几天里,他已经和白原大哥吵了几次架了。这次又赌气跑到雪原里了。还好,雪原里没有能对我们造成威胁的生物,不必担心他的安全。
另外,那四个新来的家伙也十分奇怪。崔眉去雪原找白朗了,梅泉立和厉风行一整天躲在一个角落里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而那个尤梓山则一直瞪着一个看起来令人害怕的眼睛四处巡视,好讨厌。
差点忘了,还有一件小事。听说白原大哥很擅长用剑,这使我十分感兴趣。毕竟我那远在故乡的大哥也是一个用剑的高手。真的好想见识一下他们二人之间的区别。可令人不开心的是,白原大哥的剑居然弄丢了!啊啊,好失落。
这几天的事情好乱,就先到这里吧。
七
我不想写今天的日记。
我不想写今天的日记。
因为,今天(此处为一片巨大的墨迹)
乱画了一通,感觉心里好受了一点,继续动笔。
心痛,是什么感觉?
悲哀,是什么感觉?
绝望,是什么感觉?
这些问题,今天都得到了答案。因为,这些感觉全部发生在我的身上。
因为,最亲的人的离别。
因为,亲眼见证这一切。
因为,最亲的他,是被另一个亲密的他给害死的。
我没有哭泣。真的。因为哭泣不足以表达我的悲痛。
我没有咆哮。真的。因为咆哮不足以表达我的愤怒。
在找到合适的宣泄方式之前,我会把这一切,都藏在自己的心里。
我走进了白弘不许我进入的密室。打开了密室所有的书籍。
于是,我明白了一切。
所以,我将结束一切。
尤梓山,我已发现了你。但是,我不会说。
白原大哥,一路走好。
白朗,你欠下的债,我会让你,用一生来偿。
雪侠的理想?
帮主的荣耀?
百代的罪孽?
全都,消散吧。
八
雪还是那么大,可恶。
这该死的雪什么时候才能停歇?
九
白朗走了,去实现他理想的第一步。
实现我决心的时刻到了。
白朗,你以为你的雪侠帮是铁板一块吗?
尤梓山,我将会被你利用。同时,我也将利用你。
你将用我,结束两帮的仇怨。我将用你,结束雪原的传说。
虽然你是我的仇人,虽然你我未曾达成共识。
但是,我们姑且算是合作吧。
十
雪侠内部,嫌隙已出。
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
我将亲手毁灭自己的家园。
十一
白朗回来了。同时,那三个少年也打过来了。
不如去帮帮他们。
青藤、绿树、碧花,我们上了!
十二
听碧花说,那三个少年中,有一个人叫司马奉。
我听过这个名字。而且,从未忘记。
十三
雪终于停了。
如我所愿,我生活过、我爱过的雪侠帮,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但我今天很高兴。
我的泪,终于可以肆意流淌。
我没有杀白朗。因为他是我的兄弟。
我没有杀白朗。因为这债,他要用一生来偿。
白原大哥,想必你可以谁去了吧?
司马奉在叫我。
父亲,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但我的使命,也许已经开始了。
那么,出发吧。
不知还会不会打开这本日记,也不知会不会开启一个别样的人生。一切都是未知数。
那么,就在这未知中继续前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