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禹强忍住怒火,转身向裴恪行了个礼:“儿臣参见父皇。”
与此同时,萱妃也向前走了一步,欠着身子,语气也并不似刚刚那么强硬,反倒是有了一点娇滴滴的意味:“臣妾参见皇上。”
裴恪看了看这两人,脸色有些不悦,走进寝殿,看到顾居安站在萧皇后的床侧,一时之间更是怒火中烧:
“是谁让他进宫的?我大齐王朝的皇宫岂是一个外臣随便出入的?”
“父皇息怒,”裴禹直起上半身,正视着裴恪的眼睛,说道:“顾居安是儿臣请来的,儿臣心忧母后的安康,知道顾居安的师父有一门平生不外传的医术,可以治得好母后的怪病,这才将其请进宫来,为母后诊治。”
裴恪见裴禹目光诚恳真挚,似乎稍稍有些动心,正在此时,萱妃赶忙上前说到:“皇上,不要听太子殿下的一面之辞啊!您要考虑到这顾居安和毓笙的关系,一丘之貉,哪里会尽心尽力为皇后娘娘诊治呢!”
“萱妃莫要忘了,此刻昏迷不醒的人是本宫的母后!”裴禹指着萱妃大声说道:“难道这普天之下,还有孩子要加害于自己母亲的吗?”
萱妃听到裴禹的斥责,双手攀上了裴恪的手臂,一脸恐慌和胆怯,声音也小了起来:“皇上,臣妾也是为了皇后娘娘好,太子殿下这么大声斥责臣妾,臣妾很怕啊……”
“爱妃莫怕,”裴恪轻轻拍了拍萱妃的手背,转而看向裴禹:“你也是朕亲立的太子,怎么说话这么莽撞!还不赶快给萱妃道歉!”
太子刚要狡辩,忽然看到祝喜焦急地使过来的眼色,只好悻悻地说了句:“是本宫鲁莽了,娘娘莫怪。”
听到裴禹的道歉,萱妃一脸的得意,而裴恪此时的脸色也有所缓和,但是眉头依旧紧锁着,气氛竟然十分尴尬。
“父皇,”这一份尴尬终于被裴禹一声打断了:“儿臣心忧母后病情,寻遍了这建康城内外的名医,终于还是在顾居安这里找到了答案,顾居安的养父有一本不外传的著作里面有写道这种奇毒,正好有医治的办法,所以儿臣这才斗胆请顾居安前来为母后诊治。”
“你怎知,他就一定能治好你母后的病?”裴恪仍旧不信任顾居安,虽然话是对着裴禹说的,但是目光却疑惑地看向顾居安。但是顾居安的眼神并不躲闪,而是坚定地与裴恪对视,丝毫没有一丝的胆怯。
“父皇,儿臣虽然不能保证,但是毕竟这段时间以来,再也没有别人能有解决的办法啊,与其坐等,不如一试,毕竟母后的病耽搁不得了。”
见裴恪的眼神仍旧不信任,裴禹便跪地道:“父皇,请念在母后与您结发多年的情分上,恩准顾居安为母后治病吧!”
萱妃见裴恪的眼色有所缓和,心中顿时有些焦急,刚要开口,却被裴恪抢先说道:“左右这太医院的太医也治不好你母后的病,莫不如让顾居安试一试,若是治得好,朕重重有赏,若是治不好,就别怪朕无情了!”
虽然裴恪依旧这么说着,但是裴禹听得出,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当时便欣喜不已,拉着顾居安连连磕头:“多谢父皇,多谢父皇!”
萱妃却有些不悦:“皇上,臣妾也是寻来一个名医为皇后娘娘治病啊,喻太医好歹也是太医院的人,皇上,您连太医院的人都信不过了么?”
裴恪看了看杵在一旁的喻太医,很是面生,便对萱妃说道:“朕不适不信任你带来的人,只不过,这个小太医,朕觉得面生的很,只怕是个新手,还是多历练历练再来吧,顾居安虽然朕也不是很信任,但好在他曾经也为皇后治好过奇痒的病症,想必也是有些实力的。”
萱妃嘟着嘴,却并没有什么有力的言论,只得看着顾居安重新将药材抓好,碾碎,温水冲服,送到了萧皇后的嘴里。宫女们服侍着,将一口口汤药悉数喂到了萧皇后的口中,亲眼看着萧皇后将汤药服下,顾居安这才放心地收起了药箱。
“怎么样?”裴禹心急地问道。
顾居安一边收拾整理着药箱,一边耐心地对裴禹说道:“还需观察些时日,毕竟,药效并没有这么快。”
“那是要观察多久?”
“明日基本上就会有些效果了,殿下不要担心,静心等待即可。”顾居安这番安慰的话语,既是说给裴禹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收拾好了药箱,顾居安便准备向裴恪等人行礼告辞,却被裴恪拦住了:
“你这几日先不要离开,就住在这昭阳宫里,如果皇后有什么突发情况,也好方便你及时处理。”
这话明着是对萧皇后的关切,但是顾居安听得出,这分明是裴恪故意想要将自己圈禁在宫里,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将顾居安拿在手里。
顾居安深知待在宫中的危险,但是裴恪的命令不敢不从,只好顺从地应了,由两个小太监带领着,去往距离昭阳宫寝殿最近的一处房间安顿下来,将那身单薄破旧的牢服脱下后,换上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衫,稍加洗漱之后,顾居安便躺在了床上,连日奔波的身体很快便吃不消了,顾居安的头才刚刚沾到枕头上,便沉沉地睡去了。
这一睡,便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有母亲,有白鹿,还有儿时自家小屋门前流淌着的潺潺河流,渐渐地,一个瘦削玲珑的身影出现在梦里,顾居安定睛一看,这不正是毓苼么,顾居安跑过去,想要紧紧抓住毓苼的手,想要问问她可是吃了什么苦头,但是手指触碰到毓苼衣衫的片刻,毓苼便化作了一团青烟,顷刻之间便消失不见了,顾居安再次回头,母亲、白鹿还有流水统统都不见了,仿佛随着毓苼一道化作了青烟,向着远方飘去,顾居安追啊追啊,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始终追不上那团青烟。
“毓苼!”顾居安在梦中大声喊道,猛然惊醒,站在门外的小太监听到动静,冲进来问道:“顾大人,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居安看了看四周,用力揉了揉双眼,这才冷静了下来,对着小太监说:“无妨,不过是做了个噩梦——对了,皇后娘娘怎么样了?”
小太监说:“根据昭阳宫那边传来的消息,娘娘目前虽然还未苏醒,但是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
“那就好,那就好……”
第二日一早,顾居安未经传召,便主动前往昭阳宫寝殿为萧皇后把脉,感觉到萧皇后的脉象有渐渐趋于平稳的态势,顾居安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继续抓了药材,碾碎成粉,喂给萧皇后服下,见到萧皇后身上的青紫也有所缓和,便安心地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刚过午时,小太监便急匆匆地敲着顾居安的房门:“顾大人!顾大人!娘娘醒了!快去看看吧!”
顾居安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抓起药箱就往寝殿方向跑,推门而入,只见萧皇后睁着眼睛,面色依旧有些惨白,但是已经可以靠坐在床上了。
祝喜眉眼间的笑意在顾居安赶到的时候更甚了:“娘娘,这就是为您治病的顾大夫。”
“本宫知道,这普天之下,本宫最信任的大夫就是顾居安了,这一回能死里逃生,还是多谢顾大夫了。”说着,萧皇后就要起身,却被顾居安冲上前去一把拦住:
“娘娘快快躺下,微臣能有幸为娘娘治病,那是微臣三生有幸,只是娘娘您才刚刚转醒,不要过于劳累,还是好生歇息吧。”
说着,一旁的宫女便赶过来服侍着萧皇后躺下,虽然萧皇后一脸的病容,但是眉眼之间还是看得出喜悦和欣慰,与此同时,顾居安也算放了心,替萧皇后把了脉而后又根据病情修改了每日的药方,嘱咐了贴身伺候的宫女们几句话,这才行礼向萧皇后告辞。
很快,萧皇后转醒的消息便传遍了宫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