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沉然看着裴禹,心中所有的不解在此刻都无法言说,他不能清楚地知道,裴禹此人是否站在自己这边,而他手中的这三个尼姑,是他拿来要挟自己的筹码,还是主动送来协助自己破案的,更甚的是,如若这是裴禹设计的一个计策呢?试探自己对这三个尼姑的反映,从而得知自己是站在哪一边的。
短短的片刻之间,许沉然的脑海之中不断翻涌,好几种思绪在不停地碰撞,他不敢言语,也不敢有所行动,只好默默地望向身边的魏谋士。
而裴禹似乎看出了许沉然的犹豫,但是这时,裴禹也不好轻而易举地将自己的态度表明,他尚且不知道许沉然的用意何为,此时更加不能轻举妄动。
两个人僵持在院中许久,突然,魏谋士的一句话点醒了二位:
“太子殿下,丞相大人,屋外寒冷,这里又有三个女流之辈,恐怕寒气入体,不管怎么说咱们还是进屋详谈吧,至于殿下带来的这三人……”
魏谋士说着,用余光看了看裴禹的举动:裴禹对着那三个尼姑点了点头,尤其对年长的那一个很是恭敬。看到这里,魏谋士继续说道:“来者是客,太子殿下真是心细属下官员啊,我家丞相大人信奉佛家已久,一直想要请几位得道之人前来讲经,殿下此番前来,真是犹如锦上添花啊。”
说着,魏谋士将三个尼姑请到了里屋的偏厅内,裴禹和许沉然此时却相视一笑:
“不知许大人对佛法研究几何?也不知道本宫这三个师太能不能一解许大人的疑惑,唉,也怪本宫平日里疏于与各位朝臣走动,是本宫失职了。”
“殿下哪里的话,殿下所荐之人,下官必然不耻下问。”
两个人站在前厅正中,裴禹看了看许沉然的双眼,不消片刻,裴禹便大笑道:“那三位师太想来也不过是本宫的属下在郊外救回来的,至于师出何处,本宫就不清楚了,不过有一点,这三人也算是本宫的座上宾,许大人如果问完佛法之后,请务必将其送回东宫,本宫还未尽宾主之谊呢。”
说罢,裴禹便朗笑着向外走去,许沉然也是一路毕恭毕敬地将其送出了大门,到了门口的时候,许沉然发现,裴禹的目光向三个尼姑的方向望了望,但许沉然仍然当作毫不知情一般:“殿下慢走,您的贵客,待下官疑惑得解后,一定亲自送回府上。”
裴禹点了点头,走向马车,很快便消失在了喧闹的街头。
许沉然转身走向安排尼姑的房间,魏谋士和婢女们还在打扫着这座房间,一个婢女端来一盆清水,小声问道:“咱们大人什么时候开始信佛了?”
魏谋士瞪了一眼那个多嘴的小婢女,正好看到许沉然走了进来,便轰走了小婢女。
许沉然看了看收拾得当的房间,和站在正中有些拘束的三个尼姑,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三位师太,本官听说,你们下山之时,路遇黑风寨的匪徒劫持,还掳走了这两位师太,可有此事?”
两个小尼姑点了点头,口中说道:“确有此事。”
“那你们可认识顾居安这个人?”
一听到他的名字,静一手中转动的佛珠便停了下来,眼中竟然有一丝悲戚。许沉然的双眼捕捉到了这个举动,便正视着静一问道:“师太认识?”
静一点了点头,许沉然便立即请三位尼姑坐下,又命魏谋士将房门紧闭,一切安好之后,许沉然便急不可耐地问道:“师太,请将你知道的事情尽数告知于我,顾居安此刻被关在大理寺内,需要您的证言啊。”
“回大人的话……”静一刚一开口,却突然红了眼眶,但是静一将眼泪止住,继续说道:“那日贫尼的两个师妹被贼人掳走,自己也被匪徒打晕,幸亏得到顾大人的解救医治,而后,顾大人念及贫尼无处可去,便收留了贫尼在他的医馆中小住。”
许沉然看了看魏谋士,魏谋士已经迅速拿起纸笔记录了下来。
“贫尼将自身的经历说与顾大人之后,顾大人便出去了,这一走,竟然有两日未归,贫尼再次看到顾大人的时候,就听说,顾大人与巡防营的薛大统领一道,将那匪徒剿了。”
许沉然皱了皱眉头:“这两日都未归?师太也并没有去寻?”
“当日贫尼身体有恙,不能下地行走,衣食均由邻里照料。”
“哦……”许沉然若有所思,便转向两个年轻尼姑问道:“两位师太,在那黑风寨中,可知道大当家与顾大人串通之事?”
两个尼姑互相看了一眼,眼中俱是惊奇之色:“不可能的,我二人在黑风寨中被关了两日,这期间不仅,没见到顾大人,反而见到了一个陌生的人,这人同大当家之间说了一些生意啊,报酬什么的。”
许沉然眉头有些舒展,对两个尼姑说道:“也就是说,你二人可以证明,串通黑风寨的人并不是顾居安?”
两个尼姑点点头:“的确,那个人虽然身形与顾大人有些相似,但是我们认得他的样貌,绝对不会看错的,后来,顾大人还带着兵来救我们了呢。”
“大人,还有一事,贫尼要告知。”静一此时突然说道:“就是在顾大人他们第二次前去剿匪之后,尚未归来之际,那天一早,贫尼见顾大人久久未归,刚要出门去寻顾大人,突然就被几个人强行闯入了医馆里,贫尼无力,抵抗不了他们,就这样被带走了,至于带到了什么地方,贫尼真的不知道,只知道最后同两个师妹,一同被关押到了一个隐秘的密室里。”
“是啊是啊,丞相大人,我们姐妹二人在被救回的几日之后,本想着去寻师姐,没想到刚一出巡防营,就被人打晕了,醒来之后,就在密室里见到了师姐。”
魏谋士停住了笔,问道:“除了密室之外,你们可还见过听过什么?”
三人互相看了看,最年少的小尼姑说道:“旁的我是不记得了,只晓得,有一天,他们打开密室的大门,将我们都迷晕了,只是在迷晕之前,我还是依稀听到了尚书这样的话。”
“等一下,”许沉然打断了小尼姑的话:“这位小师太,你可记得,当日在黑风寨的时候,那个与大当家串通的人,都说了些什么?”
小尼姑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旁的没怎么说,只听到那人说什么,事成之后,还有重金报酬,另外,还能给大当家官做,大当家起初还不信,那人便说,自己家的主子是个位高权重的人,这点小事,完全做得到。”
许沉然和魏谋士互相看了一眼,心中便有了定数。魏谋士对三人说道:“有劳三位师太舟车劳顿,前来提供证词,实不相瞒,我家丞相大人一心想为顾大人翻案,今日的证词颇有力度,想必能在朝堂之上替顾大人讨一个清白,三位师太今日就在府上小住吧,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便是了。”
三个尼姑起身,双手合十行了一个佛礼,道了一句:“阿弥陀佛。”
许沉然起身离去,魏谋士紧随其后,许沉然走在前头,低声说道:“速去替我草拟一份奏报,本官要将此事尽快呈报给皇上,还有,立刻到大理寺去,将顾居安从牢中提出来,直接带到宫里,本官要在皇上面前,亲自审问他。”
魏谋士点了头,回到房中奋笔疾书,很快将拟好的奏折就拿到了许沉然面前,许沉然粗略看了一眼,说道:“这样一来,便可以证明,顾居安是被栽赃陷害的了。”
“大人,是否同时传召徐尚书?”
“不必,今日,先将顾居安的罪脱了,徐尚书刚刚丧子,此时传召,想必皇上也不愿,就这样吧。”说罢,许沉然便招呼下人更衣备马入了宫。
另一方面,大理寺的牢头接到命令,将顾居安带出了大牢,直奔皇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