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皇上,老奴从心底里佩服皇上的这一妙计,又能将这兄妹二人牢牢地攥在建康城里,又能随时随地打探到皇上您想要知道的消息,妙啊,陛下真是圣明之才。”
裴恪不理会高欢的恭维之词,只是用右手细细地摩挲着龙椅上的雕刻的精美龙纹装饰,眼底深处若有所思地望着远方,嘴角轻轻扬起一抹笑意。
昭阳宫外,皇后娘娘携着一众宫女,在御花园中慢慢散着步,左后方,毓苼微微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萧皇后的身侧,萧皇后赏花喂鱼,她也勤快识趣地过去帮忙,一副乖巧可人的样子让萧皇后对她甚是喜爱。
很快便来到了御花园正中的一个乘凉的小亭子里,旁边的宫女端来了一壶凉茶,毓苼便接过来,仔细替萧皇后斟上,萧皇后却笑着伸出手,制止了:“好孩子,别忙活了,来,坐到本宫身边来,陪本宫说说话。”
毓苼的头压得更低了,慌忙说道:“皇后娘娘,毓苼何德何能,与皇后娘娘同坐,还望娘娘不要折煞了毓苼罢……”
萧皇后皱了皱眉头,面色上却依旧是笑意盈盈:“毓苼,你既然被皇帝安排,来到了昭阳宫里,就不用拘泥于你与本宫之间的那些繁冗礼节,你放心,本宫已经向皇上请旨了,以后啊,你就是郡主,昭阳宫就是你的家,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不要拘束,来吧,快来坐。”
毓苼听话地将手中的茶壶递给了身后的宫女,自己则敛袖弄衫,轻轻坐在了萧皇后身边的石凳上,一阵微风袭来,御花园中的花枝随风摇动起来,卷起阵阵的毓苼看着萧皇后慈爱美貌的面容,心中思绪万千。
一个宫女从御花园外轻轻地走进来,来到萧皇后面前,微微曲着双膝行了一个礼,轻声说道:“启禀娘娘,太子殿下前来向皇后娘娘请安,此刻正在昭阳宫外面候着呢。”
萧皇后看了看毓苼,脸上的笑意更加温和了,对前来通报的宫女说:“快请殿下过来吧,在昭阳宫外,那里的日头太大了。”
“是,皇后娘娘。”
宫女站起身,踩着细小的步子走出了御花园,不一会儿,太子便持着一把折扇走了进来,看到萧皇后身边的毓苼,先是有些激动,随即便恢复了平静,对着萧皇后颌首鞠躬:“儿臣来给母后请安。”
“快起来快起来,这早秋的午后啊,炎热干燥,禹儿一路跑来,许是渴了吧,快喝一杯凉茶,你看看你,嘴唇都干裂了。”萧皇后看着裴禹的眼神之中,满满的全都是疼爱,而毓苼坐在一旁,只觉得面前的场景俊美如画。
裴禹喝了一口凉茶之后,觉得喉中舒爽了许多,便对着毓苼问道:“毓苼姑娘,本宫听说,父皇将你留在了母后身边,那岂不是意味着,本宫只要一来请安,就能看到你了?”
毓苼闻言,刚要起身行礼,却被萧皇后轻轻拦住,萧皇后宠溺地看了看毓苼,对裴禹说道:“以后啊,可不要叫姑娘了,皇上的旨意一下,那时候,毓苼就是郡主了,禹儿,可不能叫错了。”
裴禹恍然大悟,心中又喜又惊,他未曾料到,父皇竟然出此一招,想到毓苼以后在这深宫之内,不知要面临着怎样的困境,一时之间,裴禹竟然不希望毓苼留在宫里。
“禹儿,禹儿,想什么呢?”萧皇后发现了裴禹的异样,伸手拍了拍裴禹的肩膀,裴禹这才转醒过来,给毓苼道了喜之后,又称自己宫中还有要事没有处理完,便向萧皇后谢罪:“儿臣突然想起来,今日召见了户部尚书前来宫中议事,此时尚书大人想必已经来到了儿臣的宫里,还望母后见谅,儿臣需得先回宫一趟了。”
萧皇后淡然一笑:“快去吧,国事要紧,本宫这里,有毓苼陪着呢。”
裴禹鞠了个躬,转身走向御花园门口,在路过昭阳宫正殿的时候,眼见一个小宫女端着一晚百合莲子汤正要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裴禹走上前去叫住她:“你,对,你过来,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奴婢名唤春羽,是皇后娘娘的贴身侍女。”
“好,今日起,你替本宫留意着毓苼姑娘在昭阳宫里的一举一动,若是有人欺负毓苼姑娘,或者是有什么别的异动,即刻前来禀报,你是母后的贴身侍女,应该有出宫令牌吧?”
“奴婢遵命,出宫之事,殿下请放心,奴婢一定第一时间赶往殿下宫中。”
裴禹点了点头,又交代了几句之后,这才缓缓离开了昭阳宫。
说回毓苼,自从留在昭阳宫之后,虽是以郡主的身份留在宫里,但皇帝诏书迟迟未下,昭阳宫里的人对她总归是有一些忌惮和疑惑,宫女和太监不知她是何来历,不敢轻易拉拢或是排挤,毓苼每日虽有宫女侍奉,但是毓苼自小过惯了江湖之中闲云野鹤的日子,反倒是处处觉得不适应。
既然已经入宫,那宫外的事情就不可以再有所接触了,又小太监从医馆内取来了毓苼平日里读的书,重重的一个木箱放在毓苼面前,毓苼掀开箱子,轻轻抚摸着里面的每一寸纸张,此后,她便再也不能在那人声鼎沸的茶楼中说自己喜爱的故事了。
想到这里,毓苼伸出双手,轻轻揽过箱子的顶盖,稍一用力,箱子顶盖便“轰隆”一声应声而落,将整箱的书籍古卷封得是个严严实实。随着这一盖,毓苼眼角悄然滑落一颗泪珠,顶盖落下的声音即刻就消失了,从此以后,毓苼无拘无束的江湖生涯,就此,画上了一个句点。
不声不响地过了几日之后,毓苼收起了一身的江湖气,平日里不与他人做过多的谈话,赏花览月,陪伴皇后,日子过得倒也无聊无趣。但是她知道,这深宫之中不比市井江湖,仅有伶牙俐齿是万万不够的,谨言慎行才是明智之举。
“毓苼啊,来,你看看本宫这朵牡丹绣的怎么样?”萧皇后在绣卷上落下最后一个针码,用双手扑了扑绣品的表面,喊来毓苼一道欣赏。
毓苼便放下手中的书卷,轻轻地走过去,低下头仔细欣赏了一番,才缓缓说道:“毓苼自小在江湖,对女工这些不甚了解,不过见这牡丹颜色娇艳,形态华贵,栩栩如生,娘娘妙手,毓苼实在是佩服。”
萧皇后收起绣品,微笑着说道:“你这丫头,就是太拘束了,都在我宫里住了有些时日了吧,想必也是憋坏了,要不今日,就让兰儿陪着你,去昭阳宫外走走吧。”
毓苼低头欠着身子行了个礼:“谢娘娘。”
这时,萧皇后的贴身宫女春羽却突然站出来,低着头对萧皇后说:“启禀娘娘,兰儿今日告病,正在房中休息呢,今日,莫不如由奴婢带姑娘前去散散心吧。”
萧皇后微微一怔,随即说道:“也好,你们去吧。”
毓苼由春羽带领着一同走出昭阳宫,春羽问:“姑娘可有想去的地方?”
“我对宫中不甚了解,未免走错了地方,就劳烦姑娘带路,随便逛逛就好了。”
春羽笑了笑,便带着毓苼向南边走去:“那边有一处假山池塘,平日里宫中的娘娘们养了些鸟儿,不如咱们去那儿吧。”
说着,两人便朝着南边走去,二人在假山花园中玩闹,冷不丁转过一个转角,毓苼忽然撞到了一个小太监。
太监捂着胸口,表情有些痛苦:“诶哟!这是哪个宫里的奴才,可把杂家撞疼了。”
春羽和毓苼赶忙去道歉,却没想到花园外走进来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冷冷地看着毓苼:“谁撞了本宫的奴才?哟,这不是那个皇后身边的红人么?你叫什么名字?”
毓苼看了看来人,知道来者不善,便低头回复:“民女毓苼。”
“哦,原来是那个迟迟不封郡主,赖在昭阳宫里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当凤凰的野丫头啊。”
毓苼听闻此言,面色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