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一个令人感到愉悦的对话。
之前我就猜测到白日身后的冥师应该和妮子是认识的，而且关系不是很友好的样子——否则，妮子也不会对白雨不假颜色，甚至有些故意刁难的味道在其中。
可打死我也没想到的是，两人的关系，居然复杂到了这等程度。
很明显的，冥师口中的“吾主”，十之七八应该就是我在幽冥时见到的千纬万幻中的神像。而冥师和妮子，应该都是属于那位“吾主”座下的人马，只是不知为何冥师会流落阳世。
“灭魂鼎？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妮子哼了声，“吾主早年就曾对我言及，灭魂鼎是千纬万幻的核心之一，绝对不允许外流太久！”
“呵呵，吾主已经沉寂太久，自然不管吾主曾经说过什么话都是你张口就来的。”冥师呵呵笑了两声，“怎么，你是想我也吞噬了？”
妮子却是摇了摇头，“我对你这浑身散发着苍老腐朽气息的身躯毫无胃口。”
“那灭魂鼎——”
冥师那张模糊不清的脸上，浮现出两点光亮，像是双眸子。
“灭魂鼎只是留下了本体躯壳，元灵早已转世。所以我才会拿回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妮子瞥了冥师一眼，“倒是你，居然敢违背吾主的旨意偷渡阳世，你活腻了吗？”
冥师发出了一阵刺耳的笑声，“吾主，吾主，吾主，阵灵你一口一个吾主，但在你的眼里，可曾有对吾主的丝毫尊敬？乘着吾主磐涅沉寂的时间里吞噬吾主神躯，你倒是好大的胆子！”
“看来你不仅身躯散发着衰老腐朽的气息，就连你的灵魂也已经腐朽衰落，变的冥顽不灵了。”妮子轻叹了声，“好好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话音落，冥师的那双眸子骤放异彩。
许久之后，冥师才骇然道，“是吾主的神像！供奉于仙灵殿的吾主神像！”
“仙灵殿乃是千纬万幻所守护的最后净土，你居然把吾主仙灵殿的神像拆了拼凑出你自己的躯壳……阵灵，不要告诉我现在就连仙灵殿也已经坍塌了……”
冥师的话语中，充斥着惊骇和难以置信。
“仙灵殿，已经成为了一个湮灭在时间长河中的字眼。”妮子小巧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属于她这个形象该有落寞，“我身为千纬万幻的阵灵，连我都已经来到了阳世，你说……下面还会剩下什么？”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真的，我感觉不仅仅是两人之间的气氛，就连周围所有的东西，都陷入了漠漠沉寂中，风停，云住。
或许是过了霎那，或许过了许久，周围的一切才又变的鲜活起来。
只是当我意识回归的时候，发现已经是日薄西山，山上也就剩下了我和妮子，冥师却是不知去哪儿了。
我有心询问冥师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最终还是没问。
虽然我在S市也有一段时间了，但这边却是一直没来过，再加上此时已经临近年关，直到我们走出镇子，都没能看到一个出租车。
就在我犹豫要不要用打车软件叫车的时候，妮子忽而拉了下我。
“看那里。”妮子伸手指着前面不远处。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前面的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
当然，车不是我之前的那辆，而是一辆越野，整体看上去霸气四射，带着种不羁的狂野。
然而，车不一样，车牌却是和我之前那辆一模一样。
此时此刻，路边一个人都没有。
车钥匙却是被人用玻璃胶贴在了车窗玻璃上。从我走来的这个角度看去，能够轻而易举地看到车钥匙。
“终于不用走路回去了。”妮子欢呼着奔了过去，飞快取下车钥匙，而后抛给我，“大坏蛋，走走走，我们先兜风去！人家已经很久没有坐你开的车了。”
这个时候的妮子，反而像是她这个年龄该有的活泼浪漫。
我笑了笑，接住她抛来的要是，随手一按，停靠在边上的黑色奔驰就前后灯一起闪烁了下。
钥匙没错。
新车上手，自然是要先试试手感和性能。
开着车在郊区空旷的公路上飙了一圈后，我欣喜地发现，这车的性能和之前那辆相比，明显又有了一截不小的提升。不拘是在驾驶位的视线效果，还是车身的细节做工，都令我感到分外舒适。
兜兜转转绕到了十点多，我才把车停靠在了路边。
“妮子，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依着车门，吹着夜风，我转头看着满脸兴奋的妮子，问道。
“当然——，不知道。”妮子大声回答道。
刚才在路上的一段狂飙，车速都是到了两百多接近三百，要不是那条路上没什么车辆，我都怀疑我的反应能不能驾驭那样的极速。
“你都不知道刚才那辆车是怎么出现的？”我有些不信地追问道。
妮子摇头道，“你傻啊？有人送你车，又不要你出一毛钱，你为什么不要呢？想那么多干嘛啊，杞人忧天。”
我想了想，也对，反正也没几天好活了，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干嘛。
“现在我们去哪？或者说，你想去那里玩？”我随口问道。
此时此刻，我并没有想要回别墅那边的心思。
“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呢。”妮子一手托着下巴，歪着脑袋似乎思索着我的提问，“要不……我们去找白雨玩？”
“找白雨？”我愣了下，“找她干嘛……”
“哎，你笨啊！我说的去找她玩，不是单纯的找她玩啊，你可以先去玩玩她，然后在和她一起去特事局玩玩。”妮子发出了一阵龌蹉的窃窃私笑，“这样一来，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你脑瓜子里都想的是什么玩意！”我伸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下。
“别敲人家，敲多了会变笨的！”妮子气鼓鼓地噘着嘴说道，“你不是挂职在白雨手底的特事局的情报收集人员吗，你现在就可以去特事局，说你发现了冥师的踪迹。”
她的话，让我眼前一亮。
说起来我虽然在特事局挂职，但事实上从我自身的角度来说，我并没有帮特事局做过任何的事情——反倒是在白雨的帮助下，把许多莫名其妙的功劳给我揽在了身上。
最为重要的是，我很想试探下现在特事局的风向。
“冥师不是和你是一起的吗？这样出卖朋友真的合适吗？”我虽然已经接受了她的提议，兀自追问道。
关于妮子和冥师的关系，我猜测到了一部分，但更多的却是不知。
从冥师似乎并不惧怕妮子的表现就能可能得出，冥师的实力不会比妮子低多少。
这是一个很可怕的事情。
对于阳世的阴阳玄学圈子来说，妮子这个级别，几乎就是超级巨无霸一样的存在。强如被誉为百年前阴阳玄学圈子第一人的刘大公子见了妮子都是一副心惊胆战的样子，更何况是其他人。
冥师的曝光，绝对不啻于在阴阳玄学圈子引发一场超级地震。
“你会和一只狗的关系很好吗？”妮子翻了个白眼，“吾主座下尊神三千，属神无数，冥师的地位虽然不低，但在人家看来，他就是一条狗！嗯，实际上他也是一条狗！”
我听着一阵无语。看来妮子和冥师的关系还真不是一般的差。
既然妮子都不在意，那我自然是更加无所谓。
反正有妮子在身边候着，我倒也不怕冥师来找我的麻烦。至于特事局那边，我只负责把消息捅出去，至于他们会有什么反应和骚动……我特么的都快翘辫子了，还管那么多干嘛。
既然当初他们逼得我退走X城，现在风水轮流转，也该他们享受下激荡心情的时刻了。
念头既定，我就开车直奔特事局的地点。
虽然我不是第一次来，但这次来的时候，心情却是最好的。甚至在门卫那里开车进来登记的时候，我还给他抛了个媚眼。
自然，我得到的是个白眼。
特事局的反应还是很快的。我前脚把车停下，后脚就有人过来接待我。
接待我的，是一个看上去颇为年轻的男子，脸上还带着稚气。
“你就是代号叶良辰的胡来？”男子看到我后，说道，“我是江汉平，你应该听说过我的。从今以后，你就在我手底做事。”
男子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意，但声音却是严厉的很。
我微微皱了下眉，这个调调不对劲啊。
“白雨呢？”我问道。
“白雨？”江汉平呵呵笑了两声，“你没收到消息吗？前段时间白雨和云老在执法的过程中，遇到了苏魇，两人不敌苏魇，云老被打成重伤，白雨被苏魇擒走了。”
“什么？”我几乎惊的跳了起来，“苏魇把白雨抓走了？”
“大惊小怪的做什么。”江汉平不满地瞪了我一眼，“胡来，麻烦你注意你的身份和说话的口气。现在你是我的下属，我要求你和我说话的时候，必须用毕恭毕敬的口味，否则——”
江汉平脸上闪过一抹阴阴森的笑意，“对于你这种废物，现在特事局内想让你滚蛋的人，绝对不仅仅是我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