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折腾,已经一更天了,时间无多,如果黎明之前到达不了牢房,惹来蛇堡日照天那边的大批高手赶来支援,即使成功救了方笔,也很难带着他全身而退,因为方笔并不如两人一般会轻功。
俩人待毒虫平息后,又进了长廊。这么闹腾,居然没惊动半个人,如果不是他们太麻痹了,就是对自己的机关太有信心了。不过前者的可能性更大,毕竟蛇堡已经建了两百年了,虽然曾有无数的英雄豪杰曾经来探,但一无幸免,未曾有人踏入雷池半步,这大半夜的,连牢头都跑到外边寻乐子了,其他的人还能好到哪去?
不过,这次倒没遇到什么危险,俩人也不敢再上梁,就从长廊一步步往里面挪,驽机触发一次后,再触发也没用了,故而很顺利就通过了长廊。长廊尽头,是一个朱漆大门,门上的铜环被一条大铁链子锁住了。平章想着速战速决,察看四周无甚动静,一锤把两个铜环从门上一起砸落下来,连忙推门进去,担心有人守门,结果发现多虑了,一个人影都没有,门后,竟然又是一条长廊,一如前段一般。
平章俩人学精了,知道梁上、地上都可能会触发机关,回头抓了一把插在地上的利箭,往前撒去。箭刚落地,果然触发了开关,旁边墙壁上喷出一股股浓烟与黑水,腥臭味扑鼻。俩人赶紧退回来,把朱漆大门一关,在黑暗中静待浓烟散去,黑水平息。
如此这般,一连再过了三条长廊,机会分别有地陷、钢刀、毒蛇等,平章都如发炮制,时而上梁,时而落地,顺利闯过,终于来到一处大殿,竟是一个迎客殿,殿里还是空无一人,正前方两个首座,一边三个偏座,首座两桌子上还有两杯茶,茶竟然还热!
平章喝道:“不好,有陷阱!”话音未落,殿角黑暗处闪出两点精芒,快如闪电一般,直冲两人的眉间而来,剑气森森,让俩人差点睁不开眼睛。平章两腿一蹬,飘身后退。但剑芒竟能空中转向,如影随形,剑气直逼眉角,似乎更近了些。平章心头大惊,此处竟有如此用剑高手,森森剑气,竟有一种鬼魅之感。
平章艺高人胆大,右手提起流星锤,瞄准了就往剑上砸,一砸不中,再砸还是不中,剑已经近身,不得已,弃锤换掌,一记长河拍拍出,那剑竟如游鱼逆流而上一般,除了缓慢一点,竟还能逼上前来,眼看着这剑就要躲不开,旁边伸来一个铁手,竟一把抓住了长剑,手一抖,长剑断成一截截的,用剑之人一声闷哼,退了回去。
平章一看,原来是打铁铺掌柜的铁手。这个铁手套在此时真的是用上了大用场,不惧刀剑,灵活无比,一出手,就占了上风,反而是平章的大锤,过于笨重,反而不是轻灵的长剑对手。
掌柜的铁手大展神威,折断两柄长剑,用剑之人受他内力一逼,皆受了内伤,退了回去,正想开逃。平章哪由他们逃脱,飞身上前,一手一个,抓了回来。一抓才知道,原来是两个小儿,都是十一二岁,内力甚轻,刚才逼得自己如此狼狈,原来全仗剑法与出其不意。这个剑法毫无花假,甚是相像于童贯的杀手剑,不同的是,这两孩子全是凭借剑法,而童贯对剑早已经可有可无,摘叶飞花,哪个不可以为剑?
一想到在铁手套掌柜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一个丑,心里就怪不痛快的,不由得把两个娃往地上重重一摔,喝问道:“说,地牢在哪里?”
那两个娃眉清目秀,双唇紧闭,两眼滴溜溜的转动,打量两人,却不说话。打铁铺掌柜上前两步,掰开他们的嘴巴,果然发现舌头已经被连根割掉了,不可能说得出话。
平章心头大震,心想:“谁如此残忍,竟然做割人舌头这等残暴之事?”
铁手掌柜已经“啾啾”俩下点了他们的昏睡穴,轻声说道:“走吧,这些小杀手,都是蛇堡从掳来的小孩中挑选出来,专门培养来杀人的。为了不让他们说出秘密,舌头一早就被割掉了。”
俩人继续往前猫行。平章轻声说道:“你说得没错,这个蛇堡实在太可恶,太可恨了,这么小的孩子就培养成杀手,还割掉他们的舌头,恶行如此,实在令人发指!”
掌柜脸色如常,两眼精光闪闪,盯着远处的黑暗,低声说道:“能被他们选中成为杀手,是被掳的人里面,最为幸运的一群了。“
平章听完,竟说不出话来。眼前这个略显老迈的身影,儿子十五年前就被掳了,生死未卜,他是靠什么支撑,才能坚持到现在。想开口安慰他几句,但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
掌柜却突然开口说道:”你是想安慰我说,我儿子也可能还活在世上,对吗?“
平章被掌柜说破心事,不由得讪然笑了笑,低声说道:”是啊,我在想,可能他还活着,只是变成了个杀手,或者变成个奴隶,但无论怎么样,活着,就有希望,就肯定能找着,是不?“
掌柜轻轻叹了口气,沉声道:”是啊,我也希望他还活着,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再相认罢了。“
一路过来,还是些小机关,俩人费了点手脚,就破解了。再往前,有一个很大的园子,小桥流水咚咚,旁边两座假山,竟如一座真的小山丘一般大小,过完桥,前面就是一条白玉铺就的一丈来宽的阶梯,看梯子的走向与望不到尽头的样子,似乎是一条通往日照天的玉梯。
平章一世人从未见过如此奢华的玉梯,一丈来宽,两个脚板的纵深,一块白玉就值上不少钱,更何况这条玉梯竟然看不到头。
不待俩人惊叹完,桥底忽起两道黑影,剑光晰晰,一如前面一般,往他俩眉间刺来。吃了上次的亏,平章变聪明了,远远便运劲把流星锤砸去,劲封半尺,方圆之间,空间竟一时收缩一般。
两个黑影的剑法功力明显比前面两个小儿更高,但是遇上平章这股长河真气,确实有点勉强,两剑不由自主的被空间挤压到了流星锤处,“叮叮”两声,长剑已断,两道黑影被重锤一击,吐血而回。
平章这时才展示出长河真气的可怕之处,铁手掌柜都咋舌不已。
铁手掌柜上前查看,两人一如前面一般,舌头割了,无法说话,根本无法逼问地牢入口在何方。
平章此时脑子灵光一闪,心想:“往白玉梯方向,应该是日照天,这条玉梯,应该就是平日里日照天与地牢往来的通道。我们刚进来的地方,肯定是少人走动的地方,应该属于后方,故而机关多。那地牢入口,应该就在这个园子里才是。”
这里却是一块空地,唯一突兀的,就是那假山。想到这里,连忙转到假山后面细细查探,果然,在缝隙中,发现了一扇隐藏较深的小门,大小刚容一人出入。
而此时,已经四更天了。
平章铁锤一砸,小门直接粉碎,一直小石梯盘旋而下,很多的牢卒听得动静,已经往上冲来。平章俩人料理这帮小兵,当然没废什么力气,里边武功最高的,也就与铁手套掌柜打了个平手,平章在一旁一掠阵,便被铁手一拳击穿了胸膛。
来到牢房,平章才终于深深的被震住了,里面有两层,每一层都有外头的园子大小,一层有四间牢房,两间关着男人,两间关着女人,全部挤挤一间,竟是泼水不进的地步。有一些已经口吐白沫,眼看不活了,而活着的人,也是双目无神,除了不时呻吟两句,证明他还活着之外,其他时间也奄奄一息。铁栅栏如小腿般粗细,如果没有锁匙,即使武功再高强的人,也别想拉开栅栏逃生。也许是吃喝拉撒都只能在里边解决,牢里泥泞不堪,尿骚味、屎味、体味还有一股死老鼠的腐臭味混杂一声,差点让平章把两天前的饭菜都吐了出来。
牢房另一头还有一扇大门,平时押送人员进出皆是使用这个大门,通向这个大门的路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尸体,看模样是没来得及处理的尸体。平章身法如风,两眼如电,不用一盏茶的功夫,便把两层楼房找了个遍,没有方笔!平章连忙沿着路往大门方向找去,出了大门,外面是一条石梯往山下延伸。根据陈牢头给兰娇娘的情报,这条石梯下去,是一个大湖,只有一艘船,船上有高手把守,抢到了船,穿这个大湖,方可逃生。而方笔根本不会武功,如果他被抓进来了,靠他自己,必定是逃不掉的。
那能去哪里了呢?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方笔没有被抓进来;二是方笔死了,被处理了。根据情报,牢里每天都死很多人,尸体全都是丢弃在大门右侧的密林里,不掩不埋。平章心急如焚,从大门闪身向右边狂奔。不足一里地,平章见到平生最为可怖的一幕,那是一座山,尸体堆成的山,面前不远的还能辨清模样,而远处一点的,早已经变成骷髅。乌蝇嗡嗡,蛆虫如注,血水横流,尸山之外,十丈内寸草不生,这一人间惨象,直如十八层地狱之惨象相加。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