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张曼成在阵地上被秦颉杀掉之后,赵弘就被推举为新的首领。赵弘是个很重视战术的人,许多人信服他。所以,周围败散的黄巾残部,纷纷来投奔他。导致最多时,达到十万之众。
当然,这十万里面老弱居多,最多可以摇旗呐喊,战阵拼杀,却是不行的。黄巾大军中的能战之劲卒,日渐凋零。
宛城里面,有很多秦颉前些日子搜刮来的粮食,城墙的工事也是非常严密。
赵弘为了避免攻城血战,打出自己的大旗,挥军来战,不过并不攻城,只在城下叫骂不休。秦颉见黄巾军老弱不堪,并不敢攻城,以为可以胜券在握,率军出城来攻。
赵弘见诱出秦颉主力,立即引军后退,却安排大将韩忠绕道到城门处,以数百精卒立即开始夺城,没有多费力,就拿下了宛城。
秦颉多日搜刮,得罪了南阳的无数士绅豪族,好不容易积累了无数金银和粮食、布帛,却被黄巾军轻易的全部夺取,气的差点炸了肺,颤悠悠地,在城下指着韩忠叫骂:“我誓杀汝!”
韩忠见这狗官气的,话都不利索了,只是冷笑着,丝毫不予理会。
赵弘大旗一指,全军又杀来,秦颉士气不振,退又没有城可退,无奈率军逃走,被赵弘在屁股后追杀了半天,死伤惨重。
赵弘的部队在山野间奔走多日,衣食不继,狼狈之极,占据宛城之后,总算有时间可以休整一下军队。
由于赵弘集结的黄巾势力比较大,而且距离洛阳很近,只有三百多里,朝廷非常重视,安排西乡侯朱儁、荆州刺史徐璆和南阳郡守秦颉联合所有的力量,共同围攻宛城。
宛城其实并不高,也不雄伟。可是城上防御工事非常齐备,城内粮草充足,军械铠甲齐全。赵弘吸取了教训,能不出城,就不出城,凭借城墙和工事,与官军慢慢消耗起来。在他看来,官军来围城的兵马越多,去别处攻打黄巾军的部队就越少。今年的黄巾起义,是典型的遍地开花,官军四顾不暇,就有利于起义的顺利进展。
秦颉夺城心切,严令部下不得后退,急攻多日,不仅未能攻上城墙,反而麾下死伤最多。部队士气一落再落,靡靡不振。
朱儁和徐璆面对这种乌龟战术,也一筹莫展。因为几方面的官军士卒,合起来才一万三千余人。
兵法上说,十则围之。自己还没有黄巾军人多,不过是青壮较多,战力稍强而已,根本无力全面攻城。
双方就这么一直对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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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自古以来,从不缺乏擅长拖后腿的人物。
兵凶战危,前线打仗生死难卜,后方照常歌舞升平。若是领军人物,曾经不小心得罪过朝中的谁谁,那他在前方战斗时,就少不了会被弹劾和攻击。
洛阳周围并无大事,所以,一些臣子闲来无事,就盯着前线的战事。战事顺利,则漠然处之,暂不声张;战时稍有不谐,则苛责不休,口诛笔伐。
前一次,朱儁在长社,被波才的大军打败,当时就被一大堆人围攻,纷纷表奏要处罚他。后来皇帝大概是考虑到用人之际,没有动他。
这次,围城多日,一直损兵折将,却毫无进展,于是,又一大堆人举报他,称他“玩寇以自安,养寇以自固,誉寇以自重”,怀疑他故意延误战机,围而不剿,借机揽权索钱,大帽子扣了一个又一个。
刚开始传播这类谣言时,皇帝并不相信,因为他多少明白这些大臣的尿性。可是后来传得玄乎了,皇帝就谨慎起来。
有些事,宁信其有,不可信无啊。皇帝马上就喊人下诏,要征还朱儁,不让他继续呆在前线军中。
司空张济,今年因病罢职,然后以大司农张温任司空。张温,字伯慎,南阳人。京中有消息人士称,他这个司空,是花了一千五百万钱买来的。
既然他买官花钱,肯定是要想办法捞回来的。张温托人給朱儁捎信,让朱儁看着办。
朱儁并不迂腐,了解情况后,立即筹措资金,拿出一大笔钱(具体数目外人不得而知),反正结果就是,张温收到钱的第二天,就上疏劝阻皇帝,要他不要急着征还前方大将。
他说:“昔日秦用白起,燕任乐毅,都是旷年历载,才能克敌致胜。现在朱儁刚刚讨伐颍川,稍微有了些功效;又引师南指,攻打宛城,进攻方略早就准备齐全,若是再临军易将,为兵家之大忌。总不能像董卓那样的,把好好的胜利机会转手丢弃吧?宜給他多一些时间,责令其赶紧攻城,早日成功。”
皇帝想起,前不久临阵换帅,把卢植换成董卓,却也没有成功,反而损兵折将,死伤惨重。于是,终于耐着心,給朱儁多一些时间,要他抓紧攻城,严令他不要瞻前顾后,贻误战机,也不要总是担心伤亡。
刘协在宫中,经常借着撒娇的机会,翻看奏报。
当他看到这样的奏报,觉得大汉朝的许多政治习性,与后世中国,是一样的通用。是啊,虽然历经几千年,官僚的一些劣性根,完全没有什么两样!
贪婪依旧,自私依旧,党同伐异依旧。
他想起了传授他书法的史先生,曾经有一句名言:“官僚,你的名字叫做肮脏。”
“为了一些私利,常常无原则地分立门户派别,偏袒同党,攻击异己;为了攻击官员,又不惜恶意中伤,奏表中大肆夹带诛心之论。大汉朝,早晚要毁在这些朝臣的相互攻击之下!”
刘协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个问题。
怎样避免出现官僚的这些毛病?当年,毛伟人曾经多次发动整风,后来被人解读为权谋和独裁欲;他号召群众来监管官员,后来被认为是祸国之途。
数千年的官僚阶级传承,通过宗族、乡党、姻亲、师友、举主、门生,结成了一片强力的关系网。这些网中的人,无不纠结在利益的周围。
利益,才是许多官员的立身之本啊。
刘协想到这里,感到深深地无奈。
他回头,看到皇帝刘宏,只见皇帝才三十出头,就双鬓已白,额头皱纹深深,脸上皮肤粗糙发青,双眼黯淡无光。一个皇帝,如果天天在这些纠葛的利益中,左右斟酌着如何取舍,前后琢磨着怎样平衡,才是真的辛苦!
外戚、宦官、军阀,要紧握什么?放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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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城外,朱儁看着发来的天子诏令,终于咬牙发狠,想着总要有所牺牲,才能让朝廷心安。于是,一拍案几,叫道:“擂鼓,聚将!军帐议事!”
一声声代表着紧急召集将领的鼓声,突然响起。
徐璆、秦颉和一帮将领鱼贯来到朱儁大帐。
朱儁把天子诏展开,給诸位将佐看了看,然后沉着脸,道:“我本想多制造些攻城器械,再把此城一鼓而下。但,天子诏已经明示,现在必须攻城了。困难有,但是必须迎难而上!明日,我将亲率大军在东城门处攻城,这是佯攻,但也是真攻,不计一切死伤代价。另外,我将选派两千敢死之士,以斜梯直取北边城墙。”
说道这里,看了看下面一群人,道:“敢死队,谁来领队?”
秦颉抿了抿嘴唇,觉得自己麾下已经死伤很高,不能消耗了,所以不敢说话。
徐璆皱着眉头,虽然也知道现在攻打不是好时机,却也无可奈何。不过他倾向于文臣多一些,让他随军攻城,力不从心啊。
此时,一名中年汉子慨然出列,拱手道:“孙坚愿去!”
朱儁赞道:“文台,果然勇猛无匹!”让文书执令箭給孙坚,分配明日作战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