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人身影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回想起方才的场景,梁若心中颇有感触。单单那柄寒光四溢的长剑就足够叫人垂涎,莫不谈那豪迈气度与身影。
“隋先生......”梁若反复念叨着那黑衣男子的名字,又打量着自己这一身行头,不禁浮想联翩。云姑娘虽说待他不薄,但堂堂七尺男儿顶天立地,终日厮混在烟花柳巷也终究憋得慌。梁若心思若战事再起,干脆和云姑娘言明想去闯荡出一番事业来,上阵杀敌,建立些功勋,哪怕功名不成,江湖之中终究会是别样的风景。
“呵,还能比现在差不成?”梁若自嘲道。
这一番折腾,又是过去了近一个时辰,梁若不得多想,心念还是赶紧完成云姑娘交代的事情,将那物件送去龙隐寺了事。
路上在经过了间酒楼时,梁若无意间听见里面不少人正在高谈阔论,内容竟是和昨夜朝阳水榭白凝轩标出天价有关。
闻言,梁若又走不动路,不觉走近了些一探究竟。
大厅里围着的人鱼龙混杂,因为前面围着几圈人,梁若也无法看清中间正在言谈的人是何样貌。
“昨儿,当今孙丞相的亲儿子竟然在朝阳水榭又干了件荒唐事!”
“嗨,丞相的亲儿子,那可不翻了天的能耐?水榭里进进出出可不乏将相王孙,这一夜风流也能算事儿?”
“这可不一样。我有个朋友昨晚去了水榭,你可知道那厮昨夜为买一个新来的风月女子第一夜抬手奉上多少银两?”
“说来听听?还不是一万贯亦或是一千两?”
“各位可把耳朵放开了听,黄金,三千两!”
“喔!”一众惊呼。
“外加,白银,一万两!”
“喔!天啊,这是......”众人讶异,窃窃私语,皆是表示着不解亦或是压根对这个数量的金银没有实质的概念,只道这辈子也不可能亲眼见到这等数量的财宝,甚至不能想象它们堆叠起来是怎样的模样。
“什么女子竟有倾城之魅力?”
“嗨,听说那女子姓白,是前朝一个看坟将军的女儿。”
“不也就是一将门女子,还是个看坟的将军,哈哈哈,竟能有这等身价?孙丞相之子也不过草包一个啊!”
“哈哈哈......”众人哄笑一堂。
“这白家姑娘当真美若天仙?”
“白家丫头有多美我可不知道,但我知道水榭那老鸨云姑娘真的是人间极品。”
“嗨,云姑娘之美,人皆渴望。可你听说谁买到过和云姑娘独处的夜晚?若能和她共处一夜......哈哈哈......”
众人又是一阵起哄,有说云姑娘背景强大,无人碰得;有人说相门犬子,社稷无望。梁若很了解这些人为何频频口出污言秽语,实际上都是一些无力进入水榭的街井市民罢了。
梁若回想起孙志的嘴脸,心中升起一团无名火来,立时又无奈地笑笑。毕竟孙志有实力拿出金山银山,而自己连摸一柄普通的长剑都会被鄙视。
随着又一些人嘴里污言秽语,大放厥词地描绘着与水榭里的姑娘如何如何时,梁若冷不丁嘲道:“呵,不过是一群连山鸡都吃不到的蝼蚁讨论凤凰的味道罢了。”
声音虽小,此句竟让原本喧闹的酒楼立时寂静下来。众人纷纷回头寻找声音的来源,而梁若早已一跃而起,跑得老远,边跑边叫骂着“一群蝼蚁!癞蛤蟆!”
“那好像是水榭的杂役!”一人狐疑道。
“就是他!那个不老实的小子!”一人直接扣实帽子。
“混小子别跑啊!”
众人皆叫骂,一阵喧闹后竟也无心继续谈论关于相门公子金山银山怼美人的话题,就此散了。
梁若的判断没错。一朝天子一朝臣,无论何时,富贵的人一拨一拨,平民永远是最底层的。那水榭从来就不为这些最底层的人开放,管那些王孙公子如何挥霍,美女佳人如何“卑贱”终究都和“蝼蚁”无关。
蝼蚁最怕被人揭穿那副伪装成雄鹰的皮囊了。
“哈哈哈......”
回想起那群人气急败坏的叫骂声,梁若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后,他抬手擦拭着眼睛,对自己的情绪稍作整理。
龙隐寺已经到了。
石壁上爬满了藤蔓,暗红色的漆因为时间的侵蚀略显斑驳。龙隐寺建立在朝阳城西南角一处并不算高的山上,尽管如此,从此处要到达龙隐寺正门,台阶还是几近上千。
梁若自小干着苦力活,脚力还算不错,不消一会儿便已到达。
龙隐寺正门前的平地上有一块硕大的龙像浮雕,据说是数百年前某位皇帝定都朝阳后为表求佛的诚心给特意打造的。
龙纹四周,皆是山石与树木,正门则面朝南边,内有袅袅烟气徐徐升起。
门前一僧人动作缓慢地扫着地,不远处的树下拴着两匹马。
梁若觉得眼熟,走进了更确认了一番,心道这两批马不正是先前遇见的二人的坐骑么?
龙隐寺大门紧闭,这让梁若有些无知所谓,上前敲了敲门,也无人回应。这倒是有些奇怪,毕竟龙隐寺并不禁止任何人前来敬香拜佛,就好像自己待惯了的水榭,哪有做生意不开门的道理。
梁若倒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毕竟佛门净地,怎可和烟花柳巷混作一谈。随后呸呸两声,以示道歉。
“施主,请问有何贵干?”
梁若思绪间,那扫地僧已走至面前,单手行一佛门礼。
梁若也学着那僧人的动作回了一礼,答道:“师傅,在下......”他原本想自报家门,但转念一想佛门清修地报上水榭的名号怕不适宜,转而继续道,“在下受人所托,来给贵寺住持方丈送一物件。”
扫地僧道:“既然如此,便由小僧代交便可。”
梁若礼貌地道:“啊,那人特地交代了要在下亲自送到,还望行个方便。”
扫地僧是个少年,头发还未完全褪去,依稀留有些许青色。他闻言似有些拿不定主意,反复摸着脑袋瓜,五官皱成一团,低声道:“可是......师父交代说寺里有要是相商,暂时谢绝一切访客......”
梁若心想,难道先前那二人是个什么人物?能让龙隐寺闭门见客,想必那二人多半是当朝权贵。眼下也不可能一味赶着现在进去,转而说道:“小师父,既然贵寺不方便,在下也不急,可以等一等。”
扫地僧闻言立时雨过天晴,笑答道:“既然如此那太好了,便麻烦施主在此处稍候。”小僧又挠挠脑袋,捉摸着就让人这么等着并不合适,补充道:“小僧这就去为施主倒杯茶水解解渴。”
“有劳了。”
梁若行礼后寻了片树荫席地而坐,静静地等待。
小僧去了有一阵子,梁若坐了一会儿百无聊赖,从怀里摸出云姑娘托付的发簪,好奇心油然而生。无意间摸开包着发簪的丝布,金色发簪将将露出一角,一个人影已悄然出现在梁若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