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弦拨动,曲声悠扬。数道单音节弦音过后,布幔自上而下滑落,那个端坐抚琴的女子出现在众人面前。一袭白衣抚天籁,妖娆的妆容与她的身段形成鲜明对比。
一时间,繁花苑内寂静无声,众人皆瞪大了双眼,满脑只有台上那女子的曼妙身形。
琴声悠扬,白凝轩指尖拨动琴弦,倾心旋律与此同时源源不断地涌出。然而此刻的琴声不过是配菜。
那女子的衣着举止透露着仙气,面容五官堪称惊为天人。如若除去了现时的眼妆,说她仙女下凡也毫不为过。只不过世人往往俗心甚重,多些妖媚,反而更叫人欲罢不能。
在座宾客无不垂涎,直直败倒在白凝轩的天人容颜之下,只那道人反倒面容平淡,偶尔微微摇头。
白玉生看在眼里,心里立时对那道人的来历琢磨起来。心道:帝王楼宗主再三交代,这白凝轩关系甚远,据说背后藏着能够左右天下博弈的秘密。眼看当下来此打探的人不在少数,可知道其背后道道的寥寥无几,然而,那道人很可能就是为数不多知情者之一,即便不是全盘皆知,至少也比他人明白的多。
正当白玉生思索中,不经意间竟发现那道人不知何时也看向了他,并在四目交汇时微笑点头致意。白玉生一时间略有失神,下意识地微微点头。
道人自行饮下一杯酒,自语道:“呵,有意思,帝王楼玉面书生剑。”
道人早已认出白玉生的身份。天下虽大,当今局势也算不得明朗,但天奉、益、晋三家为在短暂的和平时期获取更多的将才,早已各自筹备其江湖势力已在军备背后广罗天下英才。凌云阁、帝王楼、芸英会三家大派这几年内已然翻云覆雨。
白玉生正是益国帝王楼中赫赫有名的后起之秀,因容貌英俊,所练剑法颇有君子风范,江湖得名玉面书生剑。
道人又将目光投向白凝轩,微眯起双眼,脸上逐渐浮现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白凝轩啊白凝轩,把你放在朝阳水榭,这梁瑾当真是有一套啊。”
待白玉生再次向道人所坐位置看去,那座位已空空如也,只剩下酒壶酒杯还是一副被人使用后的摆放,道人已不知去向。
白玉生心知那道人便是此番前来重要的线索,与孙志再坐下去也别无所获,随即端起酒杯对孙志道:“孙公子,在下有要事要先行告退,还望见谅。”
孙志正看得入神,数次挪动目光,这才意识到白玉生所言内容,心不在焉道:“白兄......这便要走啦?哎呀,好戏这才开始,真实可惜啊......哦对,你我先前所言之事,本公子会上心的!”
白玉生微微一笑,道:“孙公子醉翁之意不在于此,在下心中了然。孙公子今晚尽兴!”
“好说好说......”孙志心念赶紧和那小子喝上一杯敷衍了事,刚回头,却发现白玉生已然离去,不觉撇撇嘴,重又端正了身子,嘟囔了句“这么迅速?也把也罢,美人重要。”
人潮拥挤,白玉生废了不少力才挤出门去。然而朝阳城内人群熙攘,一眼望去,满是人影。孙炳文位高权重,平日里很难见到。那梁瑾更是如此,身为帝王楼之人前去拜访显然自讨没趣。此二人无法接触,孙志之流又简直是酒囊饭袋,白玉生自然知道,想要寻得白凝轩背后之事更多的信息需要另辟蹊径。
一阵努力后,白玉生只得暂时放弃,手持着折扇不时拍着掌心,自语道:“看样子,这趟朝阳之行,并不能完全按照计划行事了。”
另一侧,朝阳水榭繁花苑的舞台后有一道通往后台的小道,此处极为隐秘,虽然看不到台下,台下的观众也都看不见这条小道。此时,梁若正躲在门侧,屏气凝神,看得痴迷。
“臭小子,什么这么好看呐?”
随声而来的是一只略有些干枯的大手拍在梁若的肩膀上,这让梁若吓得不轻。他急忙转过头去,是个素未谋面的老道。
大惊的梁若这才缓过神来,连连喘着粗气,右手不住拍着胸口,左手食指连连凌空点着面前的道人。
“道长......我们......认识吗?”梁若小声道。
老道面露笑意,答道:“不认识。”
梁若倒吸一口凉气,心想此话不假是真,然而你这人满脸的表情和行为不就是说认识么。
果不其然,老道又道:“可我认识你。”
梁若满脸狐疑,但还是拱手行了一礼,“未请教道长名讳。”
道人摆摆手,笑道:“贫道道号天罡,人称天罡道人。”
此名讳一出,却让梁若又是一惊。
天罡道人盛名在外,江湖外号“神算子”。传言此人精通周易八卦,占卜之术空前绝后。此等名号即便在朝阳水榭之地,梁若也不止一次从来客攀谈中听到过这个名讳了。
然而天罡道人行踪不定,当世鲜有人见过,梁若下意识打量着面前这个自诩“天罡道人”的怪道士,颇有些不信任的意味。
那道人倒也不在意,自然地拂了拂衣衫,随后两臂自然展开,自视了一番,道:“小子,贫道的名讳可不是人人都敢冒充的啊。”
梁若立时作揖抱歉:“前辈,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未待梁若解释更多,道人打断道:“好了好了好了,贫道不在意,不在意。咱们换个地方聊上两句?”
此道人言行颇为潇洒,梁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也不敢怠慢,急忙带路,引道人往水榭深处走了走,直至听不清繁花苑内的歌声这才停下。
“前辈,请恕晚辈招待不周,不能给您弄点茶水。”梁若自觉自己的房间过于简陋,除了张床,连个坐的地方也没有,只得就在别处停下。
道人摆摆手,道:“无妨,无妨。贫道行走天下,餐风露宿,不在意这些东西。小子,可否伸出你的右手?”
梁若狐疑地看着老道,也不抗拒,顺着他的意思抬起右手来。
道士立时伸出手去,食指中指按压在梁若手腕脉搏出,抬头向天,眼睛微闭。随后不待梁若反应,又以鬼魅般的身形挪步至梁若背后,拇指食指交错,自那少年后脑勺隔衣游走至尾椎骨。
梁若一阵尴尬又不明所以,急忙问道:“前辈,您这是?”
道士点点头,又鬼魅般移动至梁若面前,沉声道:“嗯......游龙诀无愧上乘功法,不错,不错。”
梁若惊喜交加,心道这刚刚修炼游龙诀,自问那点修为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怎得此人竟能认出来?莫不成自己真是天纵奇才,有非比寻常的神通,稍稍修炼便已有所体现了?
“道长好眼力,晚辈今日因机缘巧合,刚刚获得《游龙诀》,这才修炼了一两个时辰......嘿嘿,竟已能看出?”
可那道人的面色却转而变得甚是纠结,“可惜啊,你虽得上乘功法,却起步甚晚,体内穴位皆处闭塞状,没个十年二十年的苦练,怕是门都入不了啊!”
此言一出,如当头棒喝,老道惬意地抚着胡须,却叫梁若立时心如死灰。道人见梁若的反应后面容依旧波澜不惊,从他的脸上寻不得一点动机。
“那......那我......”梁若支支吾吾,心中犹如蚂蚁攀爬,瘙痒难忍,“请前辈指点!”
老道人摆摆手,哈哈一笑,冷声道:“自然是笨鸟先飞,勤能补拙。二十年的风雨无阻,日后自然有所成就。”
梁若立时眉头一皱。
二十年,立时三十七岁,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