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早市见到风铃,对阿曼来说,就像是助燃物,原本他心中的小小的火苗,眼看就要熄灭了,可现在,一下子又烧得旺盛了起来。他的内心很躁动。但自从上次见过风铃之后,他就再也没在任何地方见到她的身影了,他又过了一个星期平凡安静的日子。
这天,阿曼接到一个生意,这次他要去一趟南方,坐船去,少说也要半个月。他在码头,正和几个男人一起,把货物往船上搬,他的外套就随意地放在一个木头箱子上,汗水打湿了他薄薄的衬衫,依稀能看见里面强健的肉体。有一滴汗流到了他的眼皮,他直起身子抬手拭汗的时候,忽然见到,不远处站着一个带着黑帽子,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人,她提着一个小包,包上挂着一个小小的红色罩子的风铃,她站在那里,视线一直不离开他。
“你们接着装,我马上就回来,辛苦了。”他撂下这句话,不管身后的人的抱怨,朝着那个女人走去。刚开始他只是快走着,后来干脆就小跑了起来,他来到她的面前,她带着浅笑,看着他。
“去哪儿?”她问道。
“南国,送一批货。”他按捺着内心的激动,脸上平静无比,但手却像是无处安放一般。
“这次去多久?”
“半个月。”他刚说完,对方就抱住了他,也不管他身上一身臭汗,她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我好想你。”她在他的怀里,声音带着一些哽咽。他的手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像是在安慰她似的,说:“我也是。可是我现在一身臭汗。”
“没关系。我就知道你也在想我,我感受得到。”
“你过得好吗?”他问。
“不好,一点儿也不好。”她将头抬起来,看着他,两行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他将衬衣的袖子拉了下来,帮她擦掉了眼泪,等她接着说。
“我原以为,钱对我是最重要的。”
“我也以为。”他稍微有些嘲讽地笑了笑。风铃在他的胸口狠狠捶了一下,接着说:“你错了,我们都错了。走了之后,我才发现,你才是最重要的。”
“你走之后,我也才发现,原来我是需要你的。”他重新将她搂紧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帽子。
“你现在愿意相信,我是真心的了吗?”她问。
阿曼沉默片刻,他在和他的内心做斗争,他心里的那团火正越烧越旺,他不能再让它烧下去,只有两个选择:第一,放弃;第二,接受,接受她的爱,也将自己的情感,全部给她。但是他的理智还是占了上风,他调整了一下他的语调,说:“即使你是真心的,风铃,你和他有两个孩子,而我有露娜,如果你和我走了,孩子们会面对什么样的压力?”
风铃将阿曼抱得更紧了,就像是如果她抱得够紧,对方终究会和她融在一起一般。
“而且,我不想让你因为我被别人笑话。”
“如果我们一起走了,他们怎么笑话我们就都听不见了,阿曼!”她再次从他的怀里出来,一只手抚摸上他的脸,接着说:“每次,我抬头去找月亮的时候,我常常会想,是不是你也在和我看一样的月亮,你在看月亮的时候,是不是和我一样在想你呢?”她的手仔细地摸着他的脸。眉毛,眼睛,鼻子。。。。。。
“我爱你,阿曼。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原来只是对我的丈夫没有感情,他给我好的生活,给我花不完的钱,我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迎合他就可以。但认识你之后,就都变了。”她说着,自嘲地笑了笑。
阿曼想要说话,但她用一根手指轻轻地压着他的嘴唇,然后拿开手指,吻了上去......从他们身边走过的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他们却浑然不觉,装货的伙计看不下去了,其中一个跑到他们身边,狠狠地拍了一下阿曼的肩膀,说:“阿曼!可以嘛!我告诉你,货可是你的货,钱没给几个,就想让我们把那么多货全装完?”说完,他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白了阿曼一眼。
风铃一直低着头,侧身靠在阿曼的怀里,那人的话她一句不落,清清楚楚听进了耳朵,她从包里拿了两三张最大面额的纸币,悄悄塞进阿曼的裤兜,轻轻的碰了碰阿曼的手,阿曼摸到了兜里的那几张钱,一股屈辱袭来,他没有把钱拿出来,而是和那个伙计说:“嘿,朋友,今天不搬了,你们拿着那钱去喝酒去吧。”
“阿曼,你是不是糊涂了?钱不挣了?”那人惊讶地看着阿曼,阿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对他说:“快些走吧。”那人看了阿曼和风铃一眼,又朝他们翻了一个白眼,才小跑了几步,去向正坐在木箱上休息的伙计们传达这个好消息。不一会儿,船上的人就走没了,阿曼看着船上的人空了,才将风铃的身体掰正,看着她红扑扑的脸,笑她。
“别笑了!”
“原来你会不好意思。”阿曼继续嘲笑她。
“是个人,都会不好意思。”
阿曼将风铃打横抱起,走向了那只货船。